她一生得寵 生育皇子 謀求上位 為什麼大臣會跟她過不去(上)

前言

萬曆年間,政事複雜,國勢由盛轉衰。從張居正輔政一度中興,到明神宗朱翊鈞親政,再到“自貴妃寵盛,上漸倦勤,御朝日希。迨國本之論起,而朋黨以分,朝堂水火矣。”

此時的大明朝政治局勢變得欲加複雜,皇宮高牆內的鬥爭是波雲詭秘,遼東邊地防務更是逐漸喪失主動。而作為一國之君的朱翊鈞是晏處深宮,怠荒日甚,廷臣章疏一概不理,官員缺額不補,礦稅兩監遍天下,滿朝上下綱紀廢弛,君臣否隔,邪黨滋蔓。引發這一切的恰恰都與一位女人有關,她就是明神宗身邊的鄭貴妃。

她一生得寵 生育皇子 謀求上位 為什麼大臣會跟她過不去(上)

鄭貴妃(王藝曈飾)

按理說,皇帝寵愛妃子這都是後宮家事,外朝的文武百官為什麼會跟一個女人過不去,搞得雙方最後不歡而散,以至於君臣不睦,黨爭四起,以至於影響了大明朝的政治走向。然而,這個女人並不尋常,其後圍繞立儲、爭儲、廢儲等爭端,引發了萬曆、泰昌年間的“爭國本”“妖書案”“梃擊案”“紅丸案”“移宮案”等諸多大案、疑案,不僅延續時間長,還影響了整個國家機器的正常運行,對晚明的政局、財政造成了惡劣的影響。


孰是孰非,鄭貴妃其人其事,《明實錄》《明史》《明史紀事本末》《棗林雜俎》《先撥志始》《酌中志》等官方正史、民間野史中都有零散記載,有些記載較為碎片化,有些觀點有待商榷、考察,但這些資料對我們熟悉當時的後宮疊案還是有一定作用的。在此梳理一下供大家點評。

貧家女子華麗轉身 上位鄭貴妃

《明史》卷一百一十四后妃列傳中記載“恭恪貴妃鄭氏,大興人。萬曆初入宮,封貴妃,生皇三子,進皇貴妃。帝寵之。”對於其生於何時,史書上沒有明確的記載。(有學者推算其出生年為1567年前後,本處不單獨做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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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鄭貴妃的身史,談遷的《棗林雜俎》中曾有這樣一段記載,鄭貴妃出身窮苦家庭,曾被許給一個孝廉為妾。“鄭貴妃父承憲,貧甚,以女許孝廉某為妾。”後來父女臨別時痛哭,感動了這位孝廉,於是就把鄭氏給退回了,也沒要回聘禮。遇到這樣的貴人,讓鄭氏很是感動,她沒有其他物品相贈,就“脫只履予孝廉,矢報。”果不其然,後來鄭氏入宮得到了明神宗的寵幸。想起自己此前的境遇,卻又想不起恩人的姓名,於是“命小璫售只履於市,索值若干,無應者。時孝廉計偕,聞而往,合其履。”在找到了恩人後,鄭氏於是哭著嚮明神宗訴說了這位孝廉對自己的恩情,這位孝廉也得到了提拔,並官至鹽運使。

此前 一文中曾經提到,1582年(萬曆十年)三月,明神宗朱翊鈞同時娶了九個媳婦,冊封九嬪,分別是鄭氏是其中之一,被封為了淑嬪。這時的鄭氏還不出眾,但她“朝夕間小心,侍奉勤勞”,1583年(萬曆十一年)八月,鄭淑嬪又被加封為德妃,1584年(萬曆十二年)九月,正式進封貴妃,1586年(萬曆十四年)正月,鄭德妃為明神宗生下了三皇子朱常洵(後來的福王,體態肥胖),三月,明神宗又正式冊封鄭氏為皇貴妃,地位榮崇,僅次於中宮孝端王皇后。

獨得恩寵欲扶子上位爭國本

四年的時間,鄭氏從淑嬪進封為了僅次於皇后的皇貴妃,成為明神宗後宮獨得恩寵之人。當時皇后未生育皇子,后妃中只有鄭氏一人是因為生育皇子而被冊封為皇貴妃,而早她四年生育皇長子的王氏卻只被冊封為了恭妃,與鄭貴妃相差兩個檔次,足見明神宗朱翊鈞對她確實是龐愛有加的。

大臣們對明神宗朱翊鈞這種不遵禮法的行為十分不滿,於是輪番上疏陳請明神宗冊立皇長子朱常洛為太子,並封恭妃為皇貴妃,不過明神宗不接這茬,他不喜歡朱常洛,也不願意加封恭妃王氏(原為朱翊鈞母親慈聖皇太后李氏的慈寧宮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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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廷玉的《明史》卷一百一十四后妃列傳中記載“外廷疑妃有立己子謀。群臣爭言立儲事,章奏累數千百,皆指斥宮闈,攻擊執政。帝概置不問。由是門戶之禍大起。

當然也有觀點認為,這完全是東林黨們歪曲明史給誤導的,其依據就是《明神宗實錄》中幾次朱翊鈞對於大臣上疏所做的答覆,原話如下,摘錄幾段:

萬曆十八年正月,“說朕好色偏寵貴妃鄭氏,朕只因鄭氏勤勞,朕每至一宮他必相隨,朝夕間小心,侍奉勤勞。如恭妃王氏他有長子,朕著他調護照管,母子相依,所以不能朝夕侍奉,何嘗有偏他?”

十月,“朕覽卿等所奏固是,但皇子體脆質弱,再少俟時月,朕自有旨。其於長幼之序,豈有搖亂?內雖皇貴妃之嘗贊言以定名分,以免疑議。朕前已面諭卿等知之,今卿等又來陳奏,朕豈不知?朕意必待朕自處,不喜於聒激耳!豈有謠言而惑朕哉!”

庚寅。今肺腑之臣鄭國泰疏中有云:“皇貴妃跪而諍之至此,而天聽猶高臣等所未喻也。臣等惓惓愚忠,以為國本不可不豫建,儲訓不可不豫端,倫序已明,何若早立?一日之為安,睿齡漸長,何若早教?一年之為益,惟望皇上俯順群言早頒成旨。”

萬曆二十一年正月,“朕雖去歲有旨,今春行冊立之典,且朕作讀皇明祖訓,內一條:立嫡不立庶之訓。況今皇后年尚少,儻後有出,冊東宮乎?封王乎?故朕遲疑未決,既卿奏來,朕今欲將三皇子俱暫一併封王,少待數年,皇后無出,再行冊立庶,上不違背祖訓,下與事體兩便。”

萬曆二十一年閏十一月,“皇親錦衣衛帶俸都指揮使鄭國泰親伯、順天府儒學附學生員鄭承恩奏請冊立東宮,以彰皇貴妃之賢,以免鄭國泰之罪,上怒黜承恩為民”。


簡單梳理一下可以發現各方觀點:

發起事端的外朝大臣:皇長子出生遲遲未立,生母恭妃王氏未得進封,按祖訓應該立皇長子為太子,進封其母王恭妃為皇貴妃;而皇三子之母鄭貴妃則屢受恩寵,有“鵲巢鳩佔”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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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神宗朱翊鈞:先說自己心中有數,不會動搖長幼有序的祖訓,現在皇長子還小,不用日復一日的來催我。後來又說,鄭貴妃曾經主動跟我提過策立太子之事,你們這樣是屬於惡意中傷。再後來又辯解說,中宮的王皇后還很年輕,一直沒生育皇子,萬一哪天生個皇子怎麼辦,所以才會遲疑不決。要不現在將三個皇子(朱常洛、朱常洵、朱常浩)一塊封王,等他們長大了,萬一皇后沒能生出嫡皇子,再進行冊立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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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貴妃:明朝“立綱陳紀,首嚴內教”,后妃不得干政。所以,《明實錄》並沒有直接說鄭貴妃的態度,但其弟弟明神宗和鄭國泰都曾替她說話,說鄭貴妃曾跪著哭著求冊立東宮。

透過上述觀點可以看出,問題出在明神宗朱翊鈞身上。眾所周知,朱翊鈞成年後擺脫張居正的節制約束,其叛逆、牴觸的行為就表現出來。

在立儲問題上,朱翊鈞自己說也很清楚《皇明祖訓》,但實際表現上,他並不喜歡這位皇長子(跟宮女王氏的感情應該一般)。理由很簡單,因為同樣是生皇子,王氏只是個恭妃而已,鄭氏卻得以連續四年加封至皇貴妃,至於他對恭妃“不能朝夕侍奉,何嘗有偏”完全是自圓其說。至於說後來拿王皇后年輕有可能會繼續生育來辯解,顯然是有給自己開脫之嫌,至於說三位皇子一併封王,等皇后不能生育再冊封太子,這更是一種“月攘一雞”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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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相比較,大臣們擔心朱翊鈞的理由不無道理。這時長大成人的朱翊鈞已經不是當年的小皇帝了,有自己的主見和想法,爭論的話題表面上是皇帝后宮家事,但實際上君權和臣權間的鬥爭角逐。

大臣們上疏倒無可厚非,也挑不出什麼錯來。但明神宗一直不答應,甚至不時責罰大臣,似乎更激起了絕大多數大臣們的鬥志,認為正義在自己這邊,形成了一個鬆散的“道義”聯盟,逐漸變成了攻擊鄭貴妃及其家人,從而導致鄭貴妃成了皇權與相權(臣權)鬥爭的靶子。這就是為什麼前面《明實錄》中,明神宗及鄭貴妃家人為其開脫,避免其捲入政治旋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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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誓立愛 爭儲傳聞的真偽

外廷明神宗為維護君權地位,不斷打壓上疏陳情的大臣。而有關內廷鄭貴妃謀儲上位的傳言也是不斷。雖然這些觀點多見於野史,但無風不起浪,即便是東林黨人造謠歪曲,通過這些記載能夠反映出一些端倪。

野史中有鄭貴妃恃寵與明神宗“密誓立愛”,其大致內容就是冊立皇三子朱常洵為太子,自己則做皇后,兩人還寫下一份約定,放入玉盒。對於這種傳聞版本有多個,明人文秉的《先撥志始》、李遜之的《三朝野紀》、談遷《棗林雜俎》、黃景防《國史唯疑》等都有記載,但其真偽與否,學界觀點不一。

對於皇長子朱常洛的母親王恭妃,由於其是宮女出身,地位卑微,一直不為明神宗所接受。明人文秉所撰的《先撥志始》中記載,鄭貴妃就趁明神宗高興時,利用各種機會向他吹風,稱呼“好個老嬤嬤,暗行譏刺雲”。而且,明神宗朱翊鈞在跟母親李太后的對話中,稱呼朱常洛一口一個,他是都人(宮女)的兒子,李太后(早年也是宮女出身)反問他說你也是都人的兒子。不僅如此,《先撥志始》中還記載,為了阻止皇長子朱常洛被立為太子,鄭貴妃還誣陷“皇長子好與宮人嬉,己非童體矣。”,打算讓其名聲敗裂。彼時,王恭妃和皇長子朱常洛一直呆在遠離乾清宮的景陽宮中,相依為命,而且倍受冷落,明神宗對母子二人的膳食、衣服、侍從等標準都很微薄。結果,明神宗讓人調查之後,證明朱常洛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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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撥志始》中相關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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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撥志始》中相關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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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撥志始》中相關記載

當時,後宮還有一位敬妃李氏也深受明神宗寵愛,據萬斯同的《明史》卷一百五十一中記載“貴妃李氏寵亞於鄭氏”,在1597年(萬曆二十五年),李氏生病後,由鄭貴妃的親信太監張明為其醫治,據劉若愚的《酌中志》記載,“張明精於醫藥,最蒙寵升,但結果是張明為李氏診治後,李氏竟然病逝。對此,萬斯同的《明史》卷一十五中甚至直接認為“鄭氏因其疾使御藥房內張明投藥陰殺之。”當然,這些觀點都是清人推測,鄭貴妃的嫌疑是否屬實有待商榷。不過,這位李敬妃去世後,明神宗是悲痛不已,追封她為皇貴妃。

此後的“國本之爭”,明神宗朱翊鈞跟大臣們玩起了貓捉老鼠的遊戲,對大臣的上疏要麼留置不予下發,要麼尋找各種藉口推脫日期,以至於失信於大臣,引發朝臣內訌。但大臣們也不依不饒,步步緊迫,利用成人禮、婚事、冊立等禮逼迫明神宗就範。最終,慈聖李太后支持皇長子朱常洛的決定,成了壓倒神宗皇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一生得寵 生育皇子 謀求上位 為什麼大臣會跟她過不去(上)

1601年(萬曆二十九年)正月,皇長子朱常洛才得以出閣講學,移迎禧宮。十月正式冊立為了皇太子。

結語

終歸,鄭貴妃沒能獲得皇后之位,兒子也未能繼承大統。與其他后妃相對而言,在後宮爭鬥中,她卻是個長壽之人,先後跨越了萬曆、泰昌、天啟和崇禎四朝。作為一個女子,她雖然不能直接干預政事,但她對明神宗的作用,卻使得萬年間君臣博弈白熱化,直接對晚明政治走向產生了一定的影響,此後的萬曆一朝雖然表面平靜,但依然是暗流湧動,“妖書案” “梃擊案”“紅丸案”“移宮案”的背後,鄭貴妃的活動似乎並沒有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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