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山村的蘆樑上有個松樹圍

神山村的蘆樑上有個松樹圍

大牛店鎮神山村是原平境內的一個大村,聲名顯赫。順著神山一村的鄉村公路,一直延伸到西南方向五里左右,又分開兩條岔道,一條去了西營村,一條拐向蘆溪村。

蘆溪和西營只隔一道土梁,一條深溝。土梁名叫蘆梁,蘆樑上西營、蘆溪接壤種地,站在蘆樑上,可以看到兩個山村深居在千溝萬壑中,一層層梯田橫架在山樑土坡上。除種植農作物玉米、高粱、穀類等,還栽滿了蘋果、梨、杏、核桃等。

我從小生長在蘆溪村,這裡的一溝一壑都很熟悉,蘆樑上一條羊腸小道蜿蜒曲折高低起伏地連接著兩個村,是兩個村互相通行最近的一條小路。我記得小時候曾和同伴們順著這條路去西營看戲,也經常跟隨父親去西營看望我的表姑。

蘆樑上,有一片地被人們稱作“松樹圍”,就在小路的旁邊。記憶中,有一座非常精緻的碑樓孤零零地立在那兒,還有好幾通碑零七亂八地倒在周邊,碑樓旁有許多高低隆起的土包,還散落有許多殘磚破瓦,一看便知道這裡曾經是一片墳場。小時候我們經常在這兒玩耍,在這片墳地裡採摘麻麻花。至於這塊碑樓上密密麻麻的繁體字記載著什麼,卻沒有在意,也不知這是誰家的墳塋。松樹圍上找不到一棵松樹,我一直認為只是人們隨口叫的地名罷了。

我土生土長在蘆溪村,但我的根系卻在神山村,因為我父親是神山村的,是入贅母親後才移居蘆溪的,後來生下了我們兄弟倆。我在神山上初中時,父親經常吩咐我,凡是神山一村的趙姓,大多數和我們是本家。於是,在我的初中同學裡,趙國強、趙偉、趙永興、趙俊文等,或遠或近都跟我有親戚關係。父親從小生長在神山,老了有葉落歸根的意願,我便隨父親又住回了神山一村。因我的親戚、家人大多在這裡,所以居住起來並不生分。

今年初春,同學趙偉(按輩份是我的爺爺輩)突然找到我,拎著一厚沓複印好的家譜,想要重新修編家譜。修編家譜可是族人中的一件大事,上可以追根溯源,下可防同脈難以省親,輩分紊亂,親情相見不識。我當然是極力贊成。

神山村的蘆樑上有個松樹圍

按趙偉蒐集的家譜記載,我們的趙姓始祖趙欽,娶妻王氏,是明洪武二年由洪洞縣棗坡村遷居至崞縣西營村的。由於先祖勤儉持家,尊規重訓,雖無達官顯貴,但家境殷實,枝葉旺盛。後人有許多移居至神山、南泉等村,最遠的遷至朔州、內蒙等地。

某一天,趙偉在家族群裡發出一張圖片,上面有個碑樓非常顯眼。“哎,這不是蘆樑上的那個碑樓嗎?”我不無驚歎地說。趙偉告訴我,這就是咱們祖先的墳場,原先墳場還有十八棵松樹呢!

據趙偉蒐集的家譜記載,西營趙姓從一世祖至三世祖墳在佃溝,因年久失修,加之多次地震,風蝕雨侵,以及後人採石造田,墳場早不復存在了。

從四世祖至六世祖,塋在琚谷的蔡樹墳(蔡樹也稱柞樹),只因墳地原來植有柞樹而得名(蘆梁有碑記)。時至今日,墳地已無痕跡。

從七世祖至九世祖,塋在蘆梁松樹墳,當初墳地裡按“八門套九星”佈局,植有十八棵松樹。相傳當初有倆鰥翁,多日以罐提水澆灌使之成活。老碑銘文告後人不要輕易伐毀,以留作紀念。

神山村的蘆樑上有個松樹圍

到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該墳地古木參天,遮天蔽日,頗為壯觀。每株樹直徑都在一米以上,稱之為“崞之望也”,相傳,距此四五十里地的崞縣城也可以看到這片松林。

就在這時,一部分早年移居神山的族人(包括我的祖上)逐漸壯大起來,前來索要松樹,遭到西營本族的拒絕,於是他們就耿耿於懷,伺機盜取。為防不測,西營趙族於公元1947年伐倒松樹,準備修築祠堂,由於土地改革政局變動,祠堂未成,松木被眾人分割。

從第十世起塋地分開,先祖趙訓之墳在棗莊河,有碑詳記趙族祖先繁衍過程。公元1957年,因改河修路,墳地移至蘆梁先祖之側,墓碑不知去向,有待後人尋覓。

當我讀完家譜上的記載,忽然心中湧現出一股愴然淚下的感覺。當初,先祖辛苦栽松,是為了子孫後代能夠萬古長青,福廕後世。後經世代呵護,松樹茁壯成長,足可以流芳後世。可誰知竟在後人的爭奪、猜忌中慘遭毀損,令後來者扼腕嘆息!

數日後,我專門回家鄉去看蘆梁,只見祖先們的墳塋在一片悽悽荒野中,雜草叢生,墓碑倒地,盜洞掏得千瘡百孔,眼前的一切慘不忍睹。

初冬的寒風擦拭著我的眼睛,禁不住眼淚流了出來。不遠處,幾棵低垂的老槐在寒風中彎曲著身軀,任由風雨搖曳。我心有不甘,仍然期望這裡能夠恢復松林巍巍的美好景緻。

神山村的蘆樑上有個松樹圍

作者簡介:趙高龍,礦工,原平故事的忠實粉絲,喜歡原平故事鄉土鄉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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