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淑麗——老屋記



唐淑麗——老屋記


小時候家在一個叫唐坡街的地方,這個街上的大多半人都姓唐。在老老爺的時侯曾經車水馬龍有過它的繁榮昌盛。聽老一輩說,老老爺開過飯鋪,車場大院停滿馬車,招待南來北往的客人,在當時享負盛名。時代變遷繁華散盡,在我兒時有記憶的時候已經沒有街了,只有一家油坊,一家鐵匠鋪,藥鋪和供銷合作社了。

我家門前是一條南北方向的老白公路,是207國道。聽大人們說那是條戰備路,宛如一條白帶綿延千里,據說是北京至重慶的,在我們這段向北通南陽、許昌……向西南通往老河口、丹江……公路將街分成東半柵和西半柵,兩側都是住戶,我家住在西半柵,因為靠近馬路,交通比較便利也比較熱鬧,因此,唐坡街比十里八鄉的那些鄉村都顯得生機勃勃。

老屋的門樓離公路只有二十米,三間堂屋,三間偏房,加上一個院子,院子裡有幾顆榆樹和一口壓水井,井水是鹹的,這是地下水脈走向的結果。依稀還記得喝白開水和做粥的時候用的是村口那口井的甜水,中午吃麵就不用了,因為要放鹽,所以也吃不出來水的鹹味,正好可以少放些鹽,也算是節約了鹽的開支。

唐淑麗——老屋記


房屋是土坯加磚的結構,裡層土坯外層青磚,屋頂上是青瓦。下雨的時候,雨水沿著瓦壟往下流像一道道水簾,下雪放晴的時候,屋簷下會掛起長長的冰稜柱子,兒時的我們不怕冷,寒冬臘月天常常把冰柱握在手裡,含在嘴裡當冰棍一樣吮吸。院裡幾顆老榆樹,樓門外幾顆大槐樹,春天裡花兒依次開放。三月三,榆錢飛滿天,先是榆錢花一簇簇,一團團,綠油油的綻放,捋一把榆錢放進口裡,滿嘴清甜,大人們忙著打榆錢,孩子們在樹下追逐嬉戲。榆錢過後槐花登場,槐花開的時候,滿院芳香,沁人心脾,一串串,一嘟嘟白色的花兒張開了笑臉,壓彎了枝頭。鉤槐花也是孩子們的童年趣事,用長竹杆綁上鐮刀,掂起腳尖在樹下鉤,槐枝比較有柔韌性,另一個孩子採摘著彎下枝條上的槐花,邊摘邊往嘴裡塞,淡淡的清香夾著一股甜味瀰漫在唇齒之間,在那個沒有零食的歲月裡,槐花是一種美味誘惑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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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屋後面有一片小楊樹林,有一顆大柿子樹。春天裡柿子樹抽出嫩芽,到了五月份,油綠的枝葉向四面伸展,像一把巨大的綠傘,此時枝頭開出了朵朵淡黃色的小花,四個小花瓣,清新典雅,招來成群結隊的小蜜蜂翩翩起舞。花落之後,結出很多小小的青色柿子,九月,柿子熟了,黃澄澄紅橙橙的,遠遠望去,樹上像掛著紅裡帶黃的小燈籠,煞是好看,惹得眾多孩子們在樹下饞涎。我家這棵大柿樹結兩種柿子,下面結小的平頂柿子,熟的早些,但是柿子不能直接吃,吃起來會“綁嘴”,又麻又澀的讓你上下嘴唇粘在一起無法張口。用溫水“泡”一陣子就脆脆的甜甜的。上面結尖頂柿子果實比較大,成熟的要晚上一個月,摘下來和蘋果放在一起“捂”,過上十天半月,硬綁綁的柿子一個個變得柔軟透紅,晶瑩剔透,無論是正在長牙的嬰兒還是掉了牙的老人,都能品嚐那糯糯的綿長細軟的甜味了。

唐淑麗——老屋記


穿過楊樹林就是一個大水塘,是孩子們夏天游泳摸魚的地方。青石板的石階是西半柵女人們洗衣的地方,閒暇時,女人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洗衣,東家長西家短的聊著,厚厚的老粗布床單溼了水顯得很笨重,搭在青石板上,用皂角樹上的皂角搓洗,用棒槌敲打,噗噗的棒槌聲伴隨著水花四濺,驚得鴨群四散逃竄。男人們揀水塘僻靜一點的地方支起魚杆釣魚,悠閒自得。有一年下了幾天大雨,溝滿河平,水塘裡的水溢出來,大魚小魚順著河溝往外流,我守著河溝堵截,什麼工具也沒有,小手太小,魚太大太滑,一條條從我手中溜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滿頭大汗也未曾抓住一條,心裡那個可惜啊,在小小年齡留下的深深遺憾現在還記憶猶新。

後來,老白公路改道,老屋門前也不再熱 鬧了,西半柵的住戶紛紛東遷,靠近新的公路,我家的老屋隨著轟的一聲拆遷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只留下一片白楊樹林。雖然現在居住的條件比兒時好上百倍,但老屋的印象永遠烙在了我兒時的記憶裡,只要回去我一定會去老宅子上轉轉看看,那裡曾是我尿炕的地方,那兒有甜柿,有脆棗,有榆錢,有槐花,有我童年追逐的夢想……

唐淑麗——老屋記

唐淑麗,河南鄧州市龍堰鄉唐坡街人,文學愛好者。現居湖北十堰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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