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努維爾與卡塔爾國家博物館:徒有其表的“沙漠玫瑰”?

耗時18年,坐擁一英里長的展館,近日,以“沙漠玫瑰”為靈感的卡塔爾國家博物館終於建成。不過,知名建築師讓•努維爾為卡塔爾設計的這座博物館是否過於奢侈,徒有虛表?

在卡塔爾多哈市中心,數百個巨大的白色盤子散落在路邊,就好像有人和一個巨大的陶瓷碗櫃之間發生了驚人事故似的。這些乳白色的圓盤向各個方向傾斜,在高速公路的邊緣互相碰撞,形成了一個由頂篷、露臺和神秘的狹縫窗組成的景觀,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

让·努维尔与卡塔尔国家博物馆:徒有其表的“沙漠玫瑰”?

乳白色圓盤構成的卡塔爾國家博物館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 圖片:Iwan Baan/AFP/Getty

這堆“飛碟”是由法國建築師讓•努維爾(Jean Nouvel)設計的卡塔爾新國家博物館(National Museum of Qatar),也是海灣國家文化競賽中最新的一擊。兩年前,讓•努維爾揭曉了阿布扎比盧浮宮(Louvre Abu Dhabi)的形象:一隻閃閃發光的倒置“濾鍋”。如今,他帶著另一座巨大的宮殿歸來,這座宮殿為阿聯酋的主要競爭對手而建。在綿延近一英里(約合1.6公里)的展館中,這座博物館講述了這個由遊牧的貝都因人和採珠者組成的小國,隨著天然氣的發現,如何在短短50年內成為地球上人均收入最高的國家。

让·努维尔与卡塔尔国家博物馆:徒有其表的“沙漠玫瑰”?

阿布扎比盧浮宮

“建築是一個時代的見證,”讓•努維爾說道,他穿著標誌性的黑色皮夾克,頭戴寬邊黑帽,站在高高的混凝土圓盤下。“這座建築是對卡塔爾這一刻的見證——這個重要的歷史時刻見證了一場非常巨大的變革。”

這個天然氣儲量豐富的國家在國際上的巨大影響力是顯而易見的。在倫敦,卡塔爾擁有的土地比英國女王還多,從金絲雀碼頭(Canary Wharf)、碎片大廈(Shard)到奧運村(Olympic Village)、切爾西兵營(Chelsea Barracks)、大象堡(Elephant and Castle),再到哈羅德百貨公司(Harrods),卡塔爾買下了這一切,成為其豪華資產中最耀眼的明珠。卡塔爾的海外投資從銀行到大學無所不包,而它在全球藝術品市場上的購買力更是無與倫比。那麼,讓•努維爾認為哪種形式最能體現這個神奇國家的故事呢?

他的第一個念頭是把整個建築群埋在地下。不出所料,他的客戶對此並不買賬——他們想要的是更顯眼的東西。帶著創造一種壯觀的、不可複製的形式的使命,讓•努維爾和他的團隊從“沙漠玫瑰”中獲得了靈感,重新回到畫板上。“沙漠玫瑰”是一種複雜的岩層,當礦物在含鹽淺盆地表面下方易碎的土壤中結晶時形成。 “這是沙漠和時間創造的一種形式,是由無盡的交集創造的結構,”讓•努維爾說道,“這完全是超越理性的。這很困難,因為沒人知道里面是什麼樣子。”

让·努维尔与卡塔尔国家博物馆:徒有其表的“沙漠玫瑰”?

卡塔爾國家博物館遠景 圖片:Iwan Baan/AFP/Getty Images

最終,一朵巨型的“沙漠玫瑰”在一座20世紀早期的皇家宮殿原址上盛放,並延伸成一片“花簇”,中央則是一座庭院——這也是在向該地區的大篷車建築致敬,旅客曾在那裡卸下他們的貨物。建築中的“圓盤”扮演著不同的角色:一個從地面升起,形成一塊可以眺望海灣對面美景的斜坡平臺,另一個則供人乘涼。博物館裡幾乎一切都不像傳統建築中那樣清晰可辨——每個部分都是由相互交叉的圓盤碰撞而成,使其具有一種克萊斯•奧爾登堡(Claes Oldenburg)雕塑般的超現實質感。

卡塔爾國家博物館的設計理念非常複雜,耗時18年才建造完成。539個圓盤上覆蓋著7.6萬塊玻璃纖維增強混凝土面板,其中的技術操作需由弗蘭克•蓋裡(Frank Gehry)工作室研發的軟件以及超過4億美元的預算才能實現。和許多基於電腦生成的流體建築不同,該博物館具有嚴密的幾何結構和堅固的材料支撐,彷彿它可以從地上生長出來。博物館在粗糙和光滑之間找到平衡:圓盤有水晶般的精度,向著邊緣逐漸變得鋒利,而庭院裡則擁有沙質表面,就像是準備接待準備好接待流動商人的商隊。

走進其中,恍若進入了一個峽谷。傾斜的盤子創造了一種迷宮般的體驗,天花板高懸於大廳之上,緊接著又向下俯衝,創造出私密的角落和縫隙。地板由一塊塊微妙傾斜的平面構成,放大了空間的戲劇感,指引你沿著緩坡向上,穿過一個個展廳。讓•努維爾說,他的靈感來自其導師克勞德•帕爾德(Claude Parent),後者曾設想了一個激進的未來世界,在那裡,所有的建築都將由陡峭的斜坡表面組成——這是一個令人興奮的願景,儘管它不乏實際的缺陷。

让·努维尔与卡塔尔国家博物馆:徒有其表的“沙漠玫瑰”?

內部展廳 圖片:Danica O Kus

“讓•努維爾的建築無與倫比,”卡塔爾博物館管理局主席Sheikha al-Mayassa bint Hamad bin Khalifa Al-Thani說道,“不過,博物館的牆體為懸掛展品增加了難度。”因此,展覽會依賴可以覆蓋多數牆面的沉浸式投影,為玻璃櫥窗裡的傳統繪畫和其他展品提供一個動態背景。

從一個四億年前的魚類化石開始,十一個展廳依次講述了關於卡塔爾地質和野生動物的自然史、考古發現、文化傳統和珍珠捕撈,以及讓卡塔爾發生天翻地覆變化的石油和天然氣重大發現。此外,博物館還對酋長的家族譜系進行了展示,陳列了他們的個人物品以及外國授予的勳章。展陳總體上佈置得很好,但眼下感覺有些稀疏了:收藏品無法填滿這些寬敞的房間。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個側廊:由荷蘭建築事務所OMA和當地建築師Fatma al-Sahlawi巧妙策劃的臨時展覽呈現了多哈的建築繁榮,呼應眼下的政治語境。展覽記錄了早期的城市總體規劃,並羅列出曾受聘以精緻的建築圖景來塑造卡塔爾身份的11位普利茲克獎得主。

让·努维尔与卡塔尔国家博物馆:徒有其表的“沙漠玫瑰”?

卡塔爾國家博物館內的展品 圖片: STR/EPA

這個國家應當直面這一問題。2016年,英國《衛報》對卡塔爾建築工人狀況的一項調查發現,國家內部存在涉嫌濫用職權的問題,其中包括違規、縮減工資、沒收護照以及債臺高築等等。一些受僱於國家博物館的尼泊爾籍勞工表示,他們的工資比在本國受僱時承諾的要低得多。

博物館的最後一個展廳聚焦“當代卡塔爾”,這一展廳有待填滿,而為了國家野心所付出的巨大人力成本也值得關注。

(本文編譯自《衛報》,原作者Oliver Wainwr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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