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陀羅:從眾神之王淪為戰五渣

因陀羅(Indra)是古印度神話中的雷電之神和眾神之王。在吠陀時代,他是最重要的神靈,光是在《梨俱吠陀》中就有250首關於他的頌詩,遠遠超過其他神靈。因陀羅有許多稱號:“天神之王”“宇宙之王”“慈悲者”“賜予者”等等

《百道梵書》說因陀羅是仙人迦葉波的兒子,也有其它說法說他的父親為帝奧斯,或生主,或陀溼多等等。迦葉波是七大仙人之一,梵天之子,他娶了達剎的八個女兒(另說十個或十三個),世上的大部分生物(神、人、妖魔和動物)都是迦葉波的後代。迦葉波和其中一個妻子阿底提生育了七個(另說八個或十二個)兒子,他們稱為“阿底多族”(Adytias,源自其母親的名字)、“提婆族”(Deva)或“修羅族”(Sura),“提婆”意為“天上的”,所以提婆族就是“天神”的意思。因陀羅是其中的老四或老么。

因陀羅:從眾神之王淪為戰五渣

【因陀羅】

提婆族最主要的對手是阿修羅族(Asura),他們是迦葉波仙人和底提以及檀奴兩個妻子生下的孩子,也有的說法說他們是從眾神的老祖宗梵天的身體裡生出來的。“阿”(a)為否定前綴,“阿修羅族”與“修羅族”名字是相反的,其母親的名字“底提”和“阿底提”也是相反的,光看這兩點,就知道這兩個族群水火不容。

最初是阿修羅族佔據了宇宙的統治地位,他們由此日益驕傲,越來越不把其他種族放在眼裡,肆意壓榨。因陀羅終於忍受不了了,便帶領提婆族起來反抗阿修羅族。他們在毀滅之神溼婆的幫助下攻陷了阿修羅族的三連城(由阿修羅王摩耶用金銀鐵修築的三座彼此相連城池),取代了阿修羅統治,成為天神,因陀羅也自然而然的成為了眾神之王。但是阿修羅並沒有徹底被消滅,此後他們仍與眾神經常發生戰爭,雙方交戰的戰場就叫做“修羅場”。

因陀羅:從眾神之王淪為戰五渣

【火影中的因陀羅和阿修羅的鬥爭借鑑自印度神話】

除了率領眾神打敗阿修羅族以外,因陀羅還有許多個人功績。如:打敗妖魔弗慄多(Vrtra,意為“阻塞”)。弗慄多的外形為一條巨蛇,它神通廣大,能夠操作雷電、冰雹和霧氣,它將世界上的水控制在一處,使大地陷入乾旱。根據《梨俱吠陀》記載:有一次弗慄多喝醉了酒,狂妄的向因陀羅發起挑戰,結果被因陀羅用金剛杵打成重傷,遁入黑暗之中。因此水得以流動,大地獲得了生機。

像這種神靈和巨蛇交戰的神話在許多民族中皆有,如:希臘神話中的阿波羅射殺皮同、埃及神話中拉神大戰阿波菲斯、北歐神話中索爾大戰耶夢加得、日本神話中須佐之男斬殺八歧大蛇等等。在這些神話中巨蛇或可解釋成宇宙元初的混沌之力,通過殺死巨蛇,神將宇宙帶入了有序、穩定的時代。不過,我覺得因陀羅大戰弗慄多的神話也可更直觀的解釋為治水。《梨俱吠陀》中便有這樣的詩文:

殺死弗慄多,

劈開森林般的堡壘,

掘開條條河流,

劈開大山像新造的瓦罐,

因陀羅和他的部屬帶來了群牛。

因陀羅:從眾神之王淪為戰五渣

【因陀羅大戰弗慄多】

因陀羅另一項比較著名的功績是拯救被盜的奶牛。 傳說有一回,妖魔波尼族盜走了屬於眾神的一群奶牛,將它們藏到了一處山洞裡。祭主(眾天神的導師)目擊波尼族盜牛的過程,將其稟告給因陀羅。因陀羅旋即派出一隻神犬薩羅摩去尋找奶牛。薩羅摩循著氣味,找到了關押奶牛的山洞,並命令波尼族歸還奶牛。可是波尼族用牛奶賄賂了薩羅摩。薩羅摩回去後欺騙因陀羅,說它沒有找到奶牛。因陀羅一眼就看出薩羅摩在撒謊,狠狠的踢了它一腳,令它把喝下去的牛奶都給吐了出來。接著因陀羅在薩羅摩帶領下來到波尼族的領地,打敗了群魔,奪回了奶牛。

我在以前的文章裡曾經講過,無論是對於古代的遊牧民族,還是農耕民族,牛都是一種非常重要的動物。因此世界上許多民族中皆流傳著崇拜牛神或爭奪牛群的神話。因陀羅奪回奶牛的神話無疑也是屬於此列。

因陀羅一方面有許多功績,另一方面也幹過不少醜事,例如:偷襲那牟質。那牟質是阿修羅中最強大的一員,與因陀羅交戰過數次,但誰也無法勝過對方。後來在眾神的勸說下,雙方達成停戰協議:雙方不管是在白天,還是在黑夜,不管在陸地,還是海洋都不能爭鬥;也不準使用任何干的或溼的,金屬的、石制的或木製的武器攻擊彼此。然而,因陀羅卻暗中與毗溼奴策劃了一個詭計以除掉那牟質。在某天傍晚時分,因陀羅站在海邊,用金剛杵猛擊海水,毗溼奴附在濺起來的泡沫上,擊殺了那牟質。

因陀羅:從眾神之王淪為戰五渣

【因陀羅】

雖然因陀羅巧妙的鑽了協議的空子,在既非白天也非黑夜的時刻,於既非陸地也非海洋的地方,用既非溼的也非乾的,更非金屬、石頭或木頭材質的武器殺死了那牟質,但事後因陀羅也為自己的作為而感到羞愧,於是離開了天界,躲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去了。他失蹤後,眾神決議請凡間的賢王友鄰王上天當神王。可是友鄰王當上神王后,卻日益變得驕縱起來,還打算強娶因陀羅的妻子舍脂天女為妻。舍脂天女好不容易找到了因陀羅。因陀羅給舍脂天女出了一個主意,叫她假意答應嫁給友鄰王,但要友鄰王下令讓仙人們給她抬轎子。友鄰王因此激怒了仙人們,被貶下凡。因陀羅才重回天界。

還有一次因陀羅勾引了喬達摩仙人的妻子阿訶梨耶。喬達摩因此詛咒因陀羅身上長出一千隻形似女陰的眼睛。故而因陀羅又被稱為“千眼”。但我認為“千眼”原本當是指作為天帝的因陀羅具有洞察世間萬事萬物的能力。希臘神話中的宙斯也被稱為“千里眼的宙斯”,北歐神話中的奧丁有兩隻烏鴉,每天會代替他巡視世界各地,然後回來向他稟告所有看到的事。大概是後世印度人忘了因陀羅被稱為“千眼”的原因,所以又隨便給他編造了一段神話。

因陀羅:從眾神之王淪為戰五渣

【因陀羅】

因陀羅還是個終極吃貨,他最愛飲用蘇摩(印度神話中的長生不死藥,也指現實中的一種飲料),據說他在對抗弗慄多之前,就喝掉過三池蘇摩。後來因陀羅殺害了陀溼多的兒子,因此陀溼多邀請眾神去喝蘇摩時,故意不請因陀羅。因陀羅竟然自己偷偷跑去喝。因此《梨俱吠陀》常稱因陀羅為“愛飲蘇摩者”。此外,因陀羅還首先打破了眾神禁食牛肉的規定,曾創下過一次吃掉三百頭牛的記錄。

因陀羅和希臘神話中的宙斯同出一脈。他們倆都是雷神兼眾神之王,宙斯的名字“Zeus”來自印歐語中的“deiuo”,意為“明亮的天空”,“提婆”(deva)亦源於此,且因陀羅大戰阿修羅族、弗慄多的神話都令人聯想到了宙斯大戰提坦神、堤豐的神話。

因陀羅:從眾神之王淪為戰五渣

【宙斯,與因陀羅同源】

因陀羅的最常見的武器為金剛杵,但亦有弓箭、標槍等其它武器,他的坐騎為從乳海中浮現的大白象,有時乘坐戰車。在早期印度神話中,因陀羅的地位極高,戰鬥力也極強,到了晚期因陀羅雖然仍保持著神王的地位,戰鬥力卻淪為末流。在兩大史詩和往世書中,因陀羅經常被別的神魔打敗。這是典型的層累現象,但凡越晚出現的神話人物,編造者為了凸顯其偉大,往往會拿來先出現的神話人物貶低一番,以給後來者做陪襯。因陀羅作為早期印度神話中最強大的神靈之一,自然首當其衝。這就像日本格鬥動漫中早期出現的boss總是被後期出現的boss吊打一樣。

後來佛教將傳統印度諸神魔吸收進它的萬神殿當中,因陀羅也在其列,他就是天龍八部中天部的帝釋天(或稱“天帝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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