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 賊
B哥正睡覺呢,電話響了,掛了,還打,就恨不得給電話砸了。
B嫂電話裡說,麻溜過來,店讓人撬了。
小電動沒充電,B哥叫了個車,司機問去哪兒,B哥說,古玩城。
“西頭還是蓮花?”
“啥?”
“去哪個古玩城!”
“有幾個?”
“西頭一個,蓮花一個。”
B哥卡殼了,起頭他就瞧不上B嫂幹那個,一次沒去過。B哥撥B嫂電話,又按了,氣頭上問這個,找打架。
“喂,你媽店擱哪?”
“蓮花。”
“師傅,蓮花。”
“別撂,哪廳?”
“D區。”
“說全了。”
“D……不道啊。”
“你媽店你不道幾號?”
“那她還你老婆子呢。”
“幾樓!”
“平房,哪有樓。”
“叫啥。”
“聚寶閣。”
“真能整,還聚寶閣,都聚你那了,能不丟?”
司機樂了,“都這麼叫,吹唄。”
“那別人咋不丟?”
“那是真有貨,讓人盯上了。”
“她能有啥貨?”
“大哥你一看你不玩這個,那玩兒老貴了,小不點珠子要你個一千兩千的,不帶眨巴眼……大哥你看是那家不?”
司機眼尖,路邊停著個警車,一幫人圍著。
古玩城是舊倉庫改的,B嫂店把頭,賊從氣窗上翻進去了。
“看見沒,這是個飛賊呀。這氣窗離地四米,離頂兩米,兩頭不挨著,你說擱一般人誰能上去?這得用軟繩。”
“啥軟繩?”
“飛狐爪,聽過沒,啪,勾到窗沿上,拽著繩子往上爬,七俠五義看過沒?這沒兩下子誰能上去?手兒再高點,先擱那邊過來,從底下放氫氣球子,把攝像頭擋上。”
“我說老塊兒,你乾的吧?”
“扒瞎,他上去不得卡氣窗子上?”
“年輕前兒幹過?”
一個警察來了,跟另一個說,攝像頭還真給擋上了。
“我擱這幹半輩子了,啥沒見過。”老塊得意了,“以前看倉庫那會兒,偷東西的仨人搭夥疊羅漢,耍單幫的就是飛狐爪,八三年那個越獄犯也擱這逮的知道吧?我在呢,那真是飛賊,小偷我見多了,沒一個能比了,那輕功……”
“走啊!”B嫂一嗓子,“你心可真大,還擱這聽。”
從所裡回來,B嫂點貨,B哥在門口抽菸,聽B嫂叨叨,這會得有個聽她叨叨的,B哥心裡明鏡,幫不幫忙也不能走。
“你說要你幹啥,擱這杵著。”
B哥不說話,又點一根。
啪,念珠點地上了,“拾起來啊。”B哥過去撿,“放哪?那堆點過了。”B哥又撿出來,擱手裡拿著,“悠搭啥,那玩意是悠搭的?”B哥不悠搭了,“撂那呀!”B哥不知道撂哪兒了,想了想又把珠子放地上,出去了。
“你趕緊走,消失。”
老塊來了,跟B哥點個頭,B哥起來給遞煙,老塊一按B哥,“坐你的,我一天光坐著了。”老塊扒頭看看,小聲跟B哥說,“都這樣,再忍會。”
B哥苦笑。
“跟弟妹說,多寫點,這賊能抓著。”老塊眯著一隻眼,一副老江湖,B哥也算老炮了,還真沒瞅出啥破綻。
“都有數的,多寫人家能認?”
“有個屁數,這偷法,一看就是外行,白瞎好身手。”
“外行個屁,外行能撿值錢的偷?”B嫂幹著活,話一句沒耽誤。
老塊拍拍B哥肩膀,走了。
打那天起B哥心裡就打鼓,老想問問B嫂咋報的數,話到嘴邊又繃住了,他知道也問不出來啥,一問準翻。
沒過幾天,所裡來信說賊抓了。真讓老塊說準了,生手,東西一分兩半,一半放西頭古玩城了,另一半打包藏了。巧了,藏的那包東西讓撿破爛的給翻著了,整包拿到蓮花賣,店主一看就趕緊喊B嫂。
“咋樣,啊,咋樣?新手吧?”那把老塊嘚瑟的,可著古玩城就數他了。
到所裡一審,警察就過去蹲坑,真就給蹲著了。那兩天西頭和蓮花都炸了窩了,西頭那個銷贓的也給抄了,東西賣出去三件,賣價比B嫂報的高多了。照坊間的說法,賊是上店裡玩,一看生意不錯,出貨快,要價高,就留個心眼,一下午把值錢的都給記了個七八。晚上翻到B嫂店裡一看,樂了,值錢東西都擱一堆放著呢。
“我說啥了,我說啥了,值錢的別擱一堆放著,小羅,小馬,那天還誰在,我說沒說,我說沒說。”
那幾天,蓮花城除了老塊可是沒誰了,也別說,他說的還都對,賊就是沒個數,一共偷了多少,有啥東西,啥拿西頭了,啥藏起來了,全都蒙噔,問急眼了就說,你們說多少就是多少吧,你們說了算。這話傳到B哥耳朵裡,B哥就更不踏實了,就怕B嫂給整多了,照他們那個賣法,多一條串子可就多一沓錢哪,連以前串門簾子的玩意都當串子賣了,B哥也真是替賊不值,要這樣還不如搶銀行呢。
數查完了,除去賣出去的三條串子,差點也差的不多。B哥一塊石頭算落地了,心說這事得給B嫂點個讚了,要聽老塊的,那得昧多大良心呢。不能光心裡頭想,該說也得說,B哥都多少年沒誇過B嫂了,話到嘴邊就沒法說。B哥沒張嘴,B嫂先說話了,B嫂問上回二頭麻將館讓人抄了,是不是找過二表哥,B哥想想,是有那麼回事。B嫂說,你再給找找二表哥,問問不告了行不?
“唉呀媽呀,你說有沒有那麼巧的事了,下午那小子媳婦上店裡去了,還挺連人,我倆嘮會唄,一對口音還攀上老鄉了,再一嘮,哪是老鄉呀,還攀上親戚了。”
“我媳婦她爺郭二龍,他媳婦她奶叫田四鳳,鬧日本子前兒倆人處過對象,”B哥跟三毛說,“那對象處的,日本子大晚上讓看鐵路,擱不遠一個人,半小時一報告,一個人傳一個人,誰知道傳到哪了,她爺郭二龍就想她奶田四鳳了,就讓旁邊那小子給傳話。那大半夜的,幹杵著都該瘋了,結果就傳開嘍。
不是你想田四鳳了,是郭二龍想田四鳳了,知道不?
郭二龍想田四鳳……
郭二龍想娶田四鳳……
郭二龍想日田四鳳……
她爺郭二龍後來當兵走了,她奶田四鳳沒走,一直擱老家。”
“到底日沒?”
“那誰知道,借引子讓二表哥給查查DNA唄。”
“我了個……這事兒你老婆子都想的出來,太有才了,你當測血糖哪?想驗一把就驗一把?”
“不的,找二表哥是想問問,不告了行不行?親戚裡道的告啥告,那小子也不容易,差錢給田四鳳看病,才想這麼個招。錢沒整來,人還進去了,這叫啥玩意?”
“不告就不告唄,不你兩口子一句話的事。”
“要那麼簡單還找二表哥,人家立了案了,不是你想不告就不告。”
“那咋整?”
“少報點行不行,你說這一兜子破串子,擱過去串門簾子都嫌不好使,擱現在咋整這大一出?”
“多大一出都是你老婆子報的,忽悠一傢伙又成小錢了,不用二表哥,擱我都說不通。”
“就說都假貨。”
“假貨賣那老些錢,你這是親老婆子不?”
“那咋整?”
“咋整也不咋整,東西在那,你說多說少都不能聽你的,得做鑑定,看鑑寶不看,人家定多就是多,定少就是少。”
“誰定,找找能管事?”
“那叫做偽證,懂點法行嗎?他老孃們也是,早咋不嘮?
“廢話,早不還沒抓呢嗎?”
“也對,抓了嘮,沒抓就白撿了。”
B哥從三毛那出來,奔聚寶閣,B嫂又上貨了,一幫人在那喝茶,B哥進門,老塊正嘚逼呢。
“你能長點心吧,值錢的又往一塊堆湊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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