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說太姥爺董世民是個企業家那未免有些抬舉他了，依我看，充其量就是個肥的流油的土財主。拿現在的話說叫土豪罷了。說他是土豪再準確不過了，因為太姥爺所有的錢財和女人都來自於土地的資源。在太姥爺的心目中，最最看重的只有兩樣東西：一是金錢，二是女人。他常和老婆兒女們說，居家過日子錢最重要，能掙到錢那才是你的本事，沒辦法，我董世民就有這個掙錢的本事。有了錢就等於有了一切。有了錢你可以買騾子買馬、栓大車，還可以蓋房子、置地、娶媳婦生孩子，還可以買老婆逛窯子。當然買老婆逛窯子這話太姥爺不能夠公開和他的孩子們講，但是在他光著腚眼兒摟著他那些個老婆們睡覺的時候，卻把這句話常掛在嘴邊。足可見這句話在太姥爺的心裡頭，佔據距著何等的地位。女人的肉，是太姥爺愛不釋手的至寶。太姥爺就這樣在他的那些女人們的乳影肉光中消磨著無華的歲月。在此，還有曹孟德的一句話，對酒當歌，人生幾何，送給太姥爺。而《詩經》裡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卻是太姥爺當下的情懷。
用前三年和後兩年，一共五年的地租，買了蘇家十八歲的黃花閨女小奎娥做小老婆，這是太姥爺最開心最得意的事情，也是三年來他夢寐以求的結果。這得意和開心的結果，來自於小奎娥的漂亮、年輕和含苞待放的逼人氣息，還有那招人稀罕的滿滿鼓鼓的胸脯和圓圓肥肥的大屁股垂。
三年前，太姥爺來蘇家收租子的時候，就看上了小奎娥這個美貌無比的小姑娘。今天再次見到她的容顏，沒想到出落德更加水妍稀奇。簡直如同仙女下凡一般，整個河套鎮也挑不出來這樣美豔的丫頭。他感嘆自己來的晚了一些。他喜歡小奎娥那兩隻水汪汪的杏核眼，就跟河套村裡那口老井水一樣的清澈，彎彎的柳葉眉，舒展在眼眶上，像兩勾新生的彎月，楚楚動人。直直的鼻樑如同象牙雕刻一般，華貴雅緻，驚奇無比。櫻桃一樣的小嘴總是水潤潤的光滑，還有一笑陷出來的兩個小酒窩兒裡面，藏著青春的神秘。紅蘿蔔一樣的胳膊白蘿蔔一樣的腿，還有恰如七星河邊上弱風拂過一樣紅柳條般的細腰，搖曳出妙齡少女多姿的芳華。更為可人的是那美妙無比的香臀和前胸上凸起的兩隻妙乳，充滿著女人無限的誘惑和魅力。這雌性成熟的一切美妙，都無時不刻地吸引著太姥爺的眼目，從此以後，會讓他日夜想念她的一顰一笑，甚至牽掛著她每一天的吃喝和冷暖。太姥爺就是懷著這樣無比美好的心境離開了蘇家的馬架子，與家丁們一塊回到了他那春天裡剛剛擴建起來的四合院不在話下。
小奎娥看到她爹在賣身文書上哆嗦著按下手印，就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不在爹媽和自己的手裡啦，未來的日子將牢牢地掌握在董世民這個糟老頭子的手裡。自己將會被這個糟老頭子開膛破肚般地蹂躪。未來的日子她不敢去想。母親來到她身邊，她就扔下鞋底撲進母親的懷抱，大叫一聲：媽……便哇地一聲，大哭起來。邊哭邊說，媽，我可不嫁那個老棺材瓤子，就是死我也不出嫁！
母親抱著女兒的頭也跟著一塊流淚，一邊流淚一邊勸著女兒說，奎娥呀，都怨媽沒及早給你找個好人家。現在說啥都晚了。你爹都跟那董老爺都簽了文書啦，不嫁也得嫁呀。再說，你爹這也是為你好哇。
媽呀，這哪是對我好哇，我爹這是坑我呀！到了董家我就是跳進火坑啦呀，媽。小奎娥抽咽著說。
母女倆抱頭大哭的這一幕被回到屋裡的蘇半仙看見，正好聽到了小奎娥說我爹這是坑我呀這句話，一下子沒了剛才所有的恭敬和謙和，臉一拉，立刻嘰歪起來，真是判若兩人，便厲聲大喝道，你們娘倆個嚎喪個啥！爹也沒死，娘又沒嫁人。放著好生的日子不好好過，難道要受窮一輩子你們才心甘情願吶！蘇半仙緩和了一下口氣說，我的好閨女啊，爹咋會坑你呀。爹疼你還疼不過來呢。爹給你找的這可是咱們河套鎮上最富裕的人家啦，保你一輩子吃不用愁，穿不用愁。就連我跟你媽的下半輩子吃喝也有了靠山不是。我的好閨女，聽爹一句勸，勝讀十年書哇。蘇半仙拿出了給人看相算命的本事，巧舌如簧地開始勸解起女兒來……
三舅爺懂六枝是董家最不省油的燈。因為左手有六根指頭，所以，那些賭友和煙友們送他外號懂六枝。在河套鎮裡說他的大號董叔生沒人知道，只要一提懂六枝，卻無人不曉。在河套鎮，他的名氣不亞於如今的笑星潘長江。遺憾的他不是以美名著稱，而是臭名昭著，惡貫滿盈。他的臭名昭著來自於他的兩大愛好，一是樂意賭博，如今是天天長在賭場裡。二是抽大煙。就是正在賭桌上，只要大煙癮一犯，立馬丟下賭局去煙館裡抽上一口。就因為這些，賭徒們抓住了他這一軟肋，最喜歡跟他一較高低。只要他出現在賭場上，呼啦一下就會圍上來一幫狐朋狗友，吆三喝四地擺開賭陣。其結果都是懂六枝以失敗告終。董六枝每天出家門，從不看誰的臉色行事。原因是他這個六枝給他帶來了遊手好閒的脾氣。因為手上這點殘疾，家裡人就以寬容的態度，從不指望他有所作為。其理由還有一個，就是不被更多人知的陽痿毛病。結婚這麼多年來，一直沒能夠在胡蝶這片肥沃的土地上播上種，所以，老婆胡蝶的肚子始終是平平的沒有任何動靜。為了能夠讓他揍出個兒子來，將來好給他養老送終，父母請過許多郎中給他治病，把藥店的鹿鞭都給吃空了，也沒見到絲毫的效果，最終也沒能揍出個兒子來。董老爺子一看，他這個兒子生子無望，便放下了醫治的念頭，放出話來說，任他這個無用的敗家東西，為所欲為吧。太姥爺出門之後，他生氣地走出門外，回頭朝屋裡大罵了一聲，你他媽早死早好，省得我丟死人。然後點著了嘴裡叼著的大刀牌洋菸卷兒，大搖大擺地出了院子大門，直奔賭場而去。
瞄著父親帶著管家和家丁出了大門以後，又瞄著六枝三哥董叔生罵罵吵吵地去了賭場，一貫無事可做且又一事無成的六舅爺董少生，便象小偷一樣地悄悄溜進了他三嫂胡蝶的屋裡，去吃野食啦。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高人後面有高人，你就是做的再天衣無縫，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他的詭秘行蹤，還是被剛出茅房的五太姥姥徐美鳳躲在牆角看了個正著。
徐美鳳被太姥爺娶進了董家之後，在董家眾多的人群裡，她第一眼就瞄上了董老太爺的六兒子，風度翩翩，舉止不凡的董少生這個小鮮肉。這半年以來，她尋找了許多機會和藉口去接近董少生，想方設法讓董少生來關注她的天資美貌。有幾回她偷聽到了下人私語董少生和胡蝶上炕的事，便記在心中，時刻準備尋找良機。這一次的親眼目睹，讓她感到天賜良機，真是困了就有枕頭送來，餓了就有餃子端來，渴了就有水送來，偏偏是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啊，想吃的美食兒來了。只要拿到他的短處，讓他給老孃我幹啥他就得乖乖地給我幹啥。想讓他睡我他就得乖乖地睡我。可是我這個做孃的身份之人，又如何去引起他這個兒子輩的人注意和讓他對自己感興趣呢？此等妙事，絕不可自己明目張膽地主動出擊，必須得找一個恰當的人來搭這個橋。這可是一件不能讓他人知道的事情。所以，必須得仔細謹慎方好，要做得人不知鬼不覺才行。她看到胡蝶的窗戶紙上那塊唯一的玻璃框裡面被拉上了布簾，知道此刻那清秀的小六子已經上了胡蝶的炕，翻江倒海般地做起了美事。想到這兒，她立馬打了一個冷顫，她的兩條大腿根不知不覺的使勁夾了一下，就覺得有一股熱流湧了出來。內心猛地一動：有了，那屋裡的胡蝶就是她的搭橋牽線之人。這根紅繩的牽動，非她莫屬。我的性福消魂快樂，就係在此人身上。她知道，胡蝶這個三兒媳婦，表面上看去挺精挺靈的，其實是個頭腦簡單愛貪小便宜的女人，孃家又是董家的佃戶，日子過得一貧如洗，家徒四壁。她與老三這門親事是董六枝在賭場上從他的老丈人手裡贏來的。過門後，總是偷摸地給孃家送點糧食和幾個零花錢。對付她這樣的女人，只需給她一點點好處，她就會立馬屁顛屁顛地為你跑腿學舌，暈頭轉向地為你賣命。是你把她賣了還幫你數錢的那種女人。嘿，與這個女人搞好了關係，就不難拿下這塊覬覦已久的心頭之肉——你個小六子董少生。
說到五太姥姥徐美鳳，所以我說，這個年輕妖冶、楊柳細腰，心狠手辣，愛穿旗袍且又願意賣弄風騷的女人，有一手偷天換日，借刀殺人，瞞天過海，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滔天本事，一點都不假啊。還有更厲害的是她伶牙俐齒，巧舌如簧，見風使舵，能夠把死人給你說活過來的能耐。遺憾的是那會還沒有我，沒能親眼目睹五太姥姥的風采和智慧。知道她這些陳年已久的風流韻事，全憑奶奶的講述。如果不是我來複述這些故事，恐怕永遠都埋在她們董家的祖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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