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赴滇為那句必須兌現的承諾
楊江海
登上開往昆明的動車，往事又一幕幕呈現在眼前。那是1965年，我們鐵道兵一師四團參加搶建成昆鐵路的會戰，緊急來到雲南省楚雄州祿豐縣。我所在的四團四營十七連住進祿豐縣和平鎮立石村。這是一個彝族小山村，我們來不及修建營房，暫時分班住進村民的家中。打從部隊住進村子以後，每天打掃全村衛生，給房東家挑水、翻地和一些我們能幹的活，就成了我們大家爭著乾的事。我們的房東是一位年近60歲的彝族老大娘，一天我病了，當時19歲的我身體瘦小，病得我渾身疼痛無力，感覺很冷，班長讓我吃藥後在家休息一天。大家上工不久，房東老大娘走進我們班住的房間，見我躺床上就走過來問寒問暖，硬要我到隔壁她家廚房烤火，我犟不過他，只好跟著她到了廚房坐在火堆邊。大娘把火堆的火燒得大大的，我渾身暖和了，心裡也暖暖的。
水井是當年我們天天為老鄉挑水用的水井，現已廢棄
我們在他家住了三個月，連隊就搬到了靠近縣城的另一個村子，離別時房東大娘強要送我一大瓶蜂蜜，走出院門前我悄悄將蜂蜜放在她家桌子上，我正準備上車，忽然看見大娘捧著那瓶蜂蜜顫顫巍巍著急的走過來。一股暖流一下子湧上心頭，心想不接過大娘手中的蜂蜜，大娘一定會非常難過，愧對她的一片心情。正好我剛領到這個月6元津貼，我也知道大娘絕不會收我的錢，我接過蜂蜜時已暗中把6元錢捏在手裡，等車子一發動我立即把錢扔給大娘，含著眼淚喊了一聲:“大娘，我一定會回來看您的”…
照片中穿白衣服的就是楊江海
沒想到這一別竟成了永別，我再也沒有見到過這位慈祥善良純樸厚道的彝族老大娘。隨著工程的進展，部隊後來住進了元謀縣金沙江邊，1968年我也離開部隊退伍回了重慶。後來我雖然也去過幾次雲南，因多種原因我都沒能去看望她老人家。但大娘的形象一直佇立在我心中，我兌現當年承諾的決心一直沒有改變，拖的時間越久，我心中對大娘的歉疚也越深。我下定決心一定要回到那個彝族小山村，即使見不到大娘本人了，我也要看望她的後人，併為大娘上墳才能了卻我的心願。
掃墓以後大娘家部分後人我們一起留影
直到去年才在雲南朋友的幫助下，與大娘的孫子聯繫上，知道大娘早已故去，大娘的兒子也都去世了…
今天是2019年4月2日，我終於兌現54年前的承諾，專程去看望大娘和她的家人，能為大娘上墳了。
下午五點，我終於到了雲南省楚雄州祿豐縣和平鎮立石村，再次住進了大娘家。54年過去真物是人非啊，大娘的孫輩、曾孫輩對我這個73歲的老人不遠千里，為了當年一句承諾，專程來看望他們的老奶奶太奶奶，表達了彝族人最熱情的歡迎和感謝，紛紛說，奶奶今天一定也會非常高興的。我則為來得太晚向大家表示歉疚，一家人非常親密的聊到很晚才休息。
4月3日6點過鍾，一家人就起來殺雞宰羊忙個不停。今天分散在外地的親人都要趕回來為老人上墳，也是全家的一次大團聚。大娘的小孫子組織指揮今天的全部活動。
我和他們一起為大娘夫婦的墳頭清理了雜草，擺好祭品，我為大娘夫婦奉上三柱香，深深的三鞠躬，我告慰大娘，54年過去我一天也沒有忘記大娘對一個小戰士的關愛，我永遠不會忘記慈祥善良待我恩重如山的大娘…
4月4日早晨，當我告辭要返回重慶，立即遭到了全家人的激烈反對，兩天來和諧親密的關係一下變得“非常緊張”。他們要我4月10日以後才能離開，要為我準確豐富的禮物。我一對六的同他們一個個進行艱苦耐心的解釋，直到下午兩點才同意我的意見。
當我與全家一一握手告別時，眼淚怎麼也止不住，終於湧了出來…車行很遠了，回頭看見他們還在招手，全家人身影同背後的大山彷彿完全融為了一體……
作者：楊江海，重慶人，1963年參軍在鐵四團十七連、四營通訊班，1968年退伍回重慶，2005年退休。退休前是重慶市沙坪壩區供銷社黨委副書記、供銷社副主任、供銷社紀委書記兼人事科長、保衛科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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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劉光陽 曉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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