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士司機,隱藏在都市的擺渡人

的士司機,隱藏在都市的擺渡人

士多妹始終認為,世界上有三種最能聊天的人,一是渴望你來個錫紙燙的託尼老師,二是每時每刻試圖激發你購物慾的銷售精英,三是對你無慾無求的士司機。

在人類的認知中,的士司機象徵著穩當、熱心腸,還有一個特別突出的印象就是“善談”,他們上天遁地,無所不知,不僅是每座城市的活地圖,還常常擔負起“擺渡人”的身份,渡人歸家,渡人過難關。

無論到哪個城市,的士司機們總能跟你扯上許多話語,就像你與他之間,是相識多年,久別重逢的舊友。

的士司機,隱藏在都市的擺渡人

拒載、繞路、不打表,飆車、車髒、髒話多……當這些詞成為的士司機的特有標籤,被眾人吐槽的時候,士多妹卻在深夜看到這群困頓在車廂的孤獨生物們的內心世界。

每天,他們在不到一平米的工作空間裡,看似能自由地操控著屬於自己的世界,但實則目的之地根本無法選擇;他們看似走遍整座城市,熟悉每條街道的脈絡,但實則他們哪裡都沒去,一直留在車廂內原地不動。

白天裡,人類匆忙趕路,顧不及跟司機聊天說話,剩下“到了”、“謝謝”、“多少錢”的話音在腦海裡迴盪。

到了夜晚,人類越漸稀少,的士司機們變得更加沉默。他們沒有目的地,在這個城市遊蕩,搭到乘客,乘客去哪,他們就去哪。要是途中有人打開話匣,那接下來將會是一場高質量的談話。

北京的出租司機會跟你聊全宇宙談國家大事,上海的司機會跟你嘮家常,香港的士大哥充當美食家傳授美食指南,而廣州的士大哥就低調得多了,特別是夜班司機。

的士司機,隱藏在都市的擺渡人

週一凌晨兩點,士多妹加完班準備回家,往路邊一站,手一伸,一分鐘之內,如願打到一輛的士。想起2014年初到廣州那會,凌晨打車可曾被多次拒載,讓我夜裡打車的心理陰影面積極大。

上車後向司機報了目的地,司機老張利索的應了聲“好”後,車內頓時陷入了沉默。要不是我主動打開話匣,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路程,沉默將繼續保持。

的士司機,隱藏在都市的擺渡人

“我開車都十年了,一天天,一年年,就十年過去了。這些年,基本每天都在開車,也沒怎麼休息。別人都日夜班顛倒換班,我也不要,我習慣晚班,這些年都是開夜班的,晚上挺好的,安安靜靜。”當我問起他工齡時,老家河南的老張不緊不慢的說。

的士行業,一般一輛的士兩位司機“日夜”輪流倒班,半個月或一個月為週期。習慣晚班的老張,每天傍晚出門,從開白班的朋友手裡交接過車。的士司機間的朋友,說是朋友,其實就是住得相近的老鄉,或者是在的士哥同城群裡添加的人。

說不上熟悉,也不能說陌生。

換班會選擇錯開高峰時段,換完班的老張就開始他的一天。要是幸運的話,接到的客路程遠,跑上一趟,就可以到宵夜時間。

“我們雖然都知道哪裡有得吃,哪裡好吃,但飲食卻一點兒都不講究,客到哪裡,我們就吃到哪裡。除了講究順路外,更重要還是得方便停車。”正常老張都是錯開高峰期,找方便停車的地方,拐進快餐店快速飲食,就是一日一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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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要是不順路或者目的地太偏僻,我就會拒載,現在,有客人已經很開心了,哪還談得上挑客。”的士業過黃金期已然很久,加上網約車的衝擊,老張學會了將就。

白天上下班有“朝九晚六”兩大高峰,而對於老張來說,夜車的高峰在十點還有凌晨兩點,十點是加完班從珠江新城走出來的白領,兩點是從琶醍、沿江邊、二沙島喝高站不穩的愛蒲青年。

兩大高峰之後,他便要像禁漁期出海打魚的漁夫,在廣州這座偌大的城市巡迴轉圈,一圈又一圈。

凌晨過後,乏意、無聊悄悄爬出來,直至佔領整個大腦。可仍要打起精神,留神看路邊有沒有“漏網之魚”,搭上一個人就是一單生意。實在困得不行,就找個可停車的地方,停下來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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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生意好些,賺個兩三百的話,我就會可以收工回家了。”車拐彎時,光打在老張臉上,不知是滿足還是無奈。

“每天晚上回到家,家人都睡著了,我就一個人隨便弄點吃的再看看電視,然後就收拾收拾睡覺了。”老張又打了個轉,車開上中山大道,平穩。

而我也好像看到了老張下班後回家的情景。家人處於熟睡狀態,而他一個人躡手躡腳洗漱,躺下打開夜間電視,電視裡面傳出吵鬧的笑聲,他調低點聲響。看困了就煮點面吃,吃飽天也亮了,窗外的人砰砰響踩著高跟鞋準備上班,老張也到時間睡覺。

可事實上,更多時候,老張會開著他的車,在廣州轉圈,從天河到越秀,再到海珠,直到清晨,才換班收工回家。

“以前打車的人多,正常快到快凌晨,停路邊休息一下,再準備交班。今天下雨的人少很多,等下過了兩三點高峰期,要是沒有人了,我就收工回家了。”老張說。

“一般客人不說話,我就不出聲,這個是基本的職業素養吧。今天要不是看你主動跟我聊天,我也不會主動說話的,特別是女孩子夜裡打車,主動搭訕嚇到人家可不是”。要是客人不主動說話,他們就獨自開車,要麼沉默不語,要麼開著視頻或語音通話跟同是開的士的朋友聊天。

“我們司機都是很喜歡乘客跟我們聊天的,特別是夜班,不然很無聊,很容易困啊,要是乘客主動跟我們聊天,一般我們都會很開心的。”老張的音量提高了幾度,但仍目視前方。

“這樣的日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十年就過去了,對於我們來說,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啊。”老張突然感慨,陷入一會沉默。

的士司機,隱藏在都市的擺渡人

到達目的地後,老張坐在駕駛座,伸了下懶腰,扭了扭脖子,回頭道了聲謝謝。當士多妹把車門關上時,老張的車再次啟動,開向未知的目的地。

來廣州的第五年,士多妹在夜裡打車無數,遇見過的司機們,幾乎都標配著不同頻率的深夜電臺,一杯提神的茶水,還有一張等待被激活的嘴…

其實真正考驗他們的,不僅是每天沉默帶來的孤獨,更多的是日子無聲的流失,還有每天內急時無法釋放的難處,未能準時吃飯導致的胃痛,還有久坐未起的痔瘡等職業病,也一直困擾著他們。

的士司機,隱藏在都市的擺渡人

90年代,開的士曾是一件體面的事情,而如今,開的士被視為苦力活。不過也有人認為,當個司機最輕鬆,每天開車到處逛,沒有壓力。可對於司機來說,這也是一份職業,每天的鬧鐘是車費油費路費,還有日復一日道路上不同的挑戰。

每天當人類往家的方向走時,他們逆著人流,開著車在城市裡面兜圈,八點在天河,十點到番禺,地盤意識隨著市場沖淡,他們穿過街道,廣州的大街小巷,他們都無比熟悉。

他們熟悉每一條馬路,但跟這個城市的每個人卻都很陌生。

他們是最熟悉廣州的人,但卻連一個朋友都沒有。

他們渡我們歸家,然後孤獨回家。

的士司機,隱藏在都市的擺渡人

來源:夜間士多 (ID:nightsd2019),全平臺同賬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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