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期的青年学生是如何去延安的?

抗战时期的青年学生是如何去延安的?

1920年8月28日,我出生在河南省信阳县一个贫苦的手工业者家中。家有祖母、父母、2个妹妹、1个弟弟,全家七口人就靠父亲养活。我父亲没有念过书,但他勤奋好学,做得一手好裁缝。他很关心我们的成长,送我去上学。我小时读书很认真,深知学习机会来之不易。上完小学后我又考取了河南省立信阳师范。因家里穷,读别的学校交不起学费,而师范学校是免交学费的。我学习很刻苦,总保持着好成绩,因学校每年毕业生的前3名可以留在本校附属小学任教,我当时的目标就是毕业后当一名教员,挣钱帮助父亲养家。而在省立学校当教员的工资比其他学校的工资要高。

我的家乡虽然紧挨着鄂豫皖苏区,但在我所居住的信阳城里却是国民党统治的。在我们学校里也有地下党员,同学中间私底下流传着一些进步书刊,大家也都知道延安有个“抗大”、“陕公”(即陕北公学)。1936年“一二•九”运动后,我们师范学校的学生运动也活跃起来,我们上街游行,抗日示威,办剧社,歌咏队,下乡宣传。大家认为,要抗日必须到延安,蒋介石的国民党政府是不抗日的。

抗战爆发后,我们学校的学生开始陆续奔赴延安。我和其他同学一样,也渴望去延安参加抗日,但走了两次也没有走成。第一批学生去延安,我也同行,可是我的父亲不让走。第二批学生去延安,我都登上了火车,可我的父亲追到了车站,同学们又把我的行李从车上拿下来了父亲要我读完高三,取得毕业文凭,以后好找职业,我怜惜他养家之苦,终于同意了。

1938年1月,著名历史学家范文澜率领开封战时教育工作团来到信阳,住在我们学校里。我见到了初师时的同学刘东,她关切地问我学校有多少学生去了延安,并问我怎么没去,我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后,她说战教团现在要下乡,你先好好读书,到时我来找你,我负责介绍你去延安。

同年6月,学校考完了试,我们要毕业了,学校也提出要我留校。放暑假时,学校组织了一个抗日巡回宣传团,由信阳县县长任团长,我们学校一个教师任副团长,下乡去宣传抗日,我也参加了。在乡下演出时,碰到了刘东,她给了我一个地下党的联络地点,让我去找他们帮助我去延安。我和地下党组织联系好后,就着手准备去延安。我为了去延安,已经积攒了12元钱作为路费。但这时我妹妹考上了信阳师范初中,因无钱交学费,不准备上了。我对她说,父亲培养我们不容易,考上了就要上,学费我来想办法。于是,我从积攒的路费中拿出10元交给她作了学费。

没有了路费,怎么去延安呢?这时地下党组织的同志对我说,新四军四支队八团驻在确山县竹沟镇,四支队在那里办了一个教导大队,目前正在招人,也是为了抗日,你去那儿吧。于是在38年7月,我就到确山参加了新四军。四支队的司令员是彭雪枫,参谋长是张震。教导大队组织我们学习马克思、列主义理论,学习中国共产党的基础知识。我在这里进步很快,仅来一个多月,我就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教导大队学了三个月后,学员们开始分配工作。第一次分配我到危拱之领导的一个孩子剧团,我说我也不会演戏,没有去。第二次要我到国民党一个部队的战地服务团,我也不愿去。我坚持要跟随已经开始东征的四支队到前方。当时我正患疟疾,我找到彭雪枫司令员说,我一定要跟着部队走,保证不掉队。司令员看我态度坚决,就说部队已经走了,你就坐一段火车去赶部队吧。但当我坐火车赶到漯河下车又赶到西华县时,部队已到了淮阳。我只好留在西华县国民抗敌自卫团民运科工作。同年11月底,我的疟疾病发展成了伤寒,病情加重,起不了床。西华县是黄泛区,缺医少药,组织上要我回家养病,但信阳已经被日军占领我怎么能去呢?这时我遇见了四支队教导大队的一位领导同志郑平,他一见到我就说,小胖子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一下子就哭了起来,他问清情况后赶忙安慰我说,我想办法送你去西安八路军办事处治病。我一听马上就高兴了,西安离延安那么近,我又可以去延安了。

郑平同志帮我办好了有关手续,又安排我跟随一位叫柏青的同志去西安。当时正是12月份,天下着大雪,冰天雪地,路滑泥泞,我不能走路。柏青就雇了一辆独轮车,由老乡推着我从西华县到许昌,再到洛阳才坐上了火车。但火车到了潼关后就不能走了。因日本鬼子占了风陵渡,在那架起了大炮,专门炮轰从东往西的火车。乘客只有在潼关下火车,沿新挖的战壕走一段路,过了潼关站后,再上火车西去。

到了西安我的伤寒病加重,八路军办事处马上安排为我治病。医生要求我卧床治疗。但日本鬼子的飞机经常来西安空袭,一响警报,人们都争先恐后地跑向防空洞。因我不能行动,无法去躲空袭,我就对医生说,警报来了你们就去躲吧,不要管我。也算我命大,几次空袭我都安然无恙。经过医生们的精心治疗,39年1月我的伤寒病终于好了。我非常高兴,看着办事处每天介绍大批的青年到延安,我恨不得插上翅膀和他们一块飞向延安。但是,办事处的同志却要我返回河南。我一听就急了,我找到八路军西安办事处主任伍云甫说,为什么不让我去延安。他说,你是新四军送来治病的,现在病好了,应该回到新四军去,即使去延安也必须征得那里领导的同意。这时,新四军四支队的副官雷震来西安办事处公干,我请他帮我请示上级,不久,他通知我可以去延安,我欣喜若狂。伍云甫主任给了我2块大洋作路费,他说你的病刚好,是走不到延安的,你就坐办事处往延安送汽油的卡车去吧!和我同行的还有3个人,有一对年轻的华侨夫妻,还有一个抗大的工作人员,叫王少庸。办事处的同志托王少庸路上照顾我。因我体弱爬不上高高的汽油桶,司机就让我坐进了驾驶舱。经过两天的时间,我终于来到了日夜思念的革命圣地——延安。

王少庸同志送我到中央组织部报到后,我就在组织部招待所住了下来。二月中旬,被分配到中央组织部训练班学习。训练班是培训新党员的学校,这一期有一百多人,下设两个队,按顺序称为八队、九队。每队又分七、八个组。训练班里设总支书记、组织委员、宣传委员;队设支部书记、组织委员、宣传委员;每组设组长。

我们这一期培训班是从3月到6月。3月份,我们这个班参加了上个班的毕业典礼,听毛泽东同志作《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的时事报告。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毛主席,第一次亲耳聆听毛主席的讲话,我激动得手都拍红了。

我在九队八组。我们组有10个人,4个大学生,4个中学生,一个工人干部,一个长征红军干部。我们组长是北平辅仁大学的学生,性格非常活泼,带领我们又唱歌又跳舞,大家心情非常愉快。

培训班主要是学习党史和党的基础知识,教员大都是中央组织部的干部,中组部部长陈云、副部长李富春也亲自讲课。到了6月份,培训班结束了,我和另外7个女同学被送到新成立的中国女子大学继续学习。

1939年7月,延安中国女子大学正式成立。举行了隆重的开学典礼。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陈云、叶剑英、邓小平、董必武、蔡畅、邓颖超等当时在延安的所有中央领导同志都热情莅会祝贺,集中体现了党中央对我国妇女运动的重视、关心和支持。

毛泽东同志在开学典礼上发表了讲话。他说: “同志们!今天大家都很高兴,我也高兴。女大的成立,在政治上是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它不仅是培养大批有理论武装的妇女干部,而且要培养大批做实际工作的妇女运动的干部,准备到前线去,到农村、工厂中去,组织二万万二千五百万妇女,来参加抗战。假如中国没有占半数的妇女的觉醒,中国抗战是不会胜利的。妇女在抗战中是有非常重大的作用:教育子女,鼓励丈夫,教育群众,均需要通过妇女。只有妇女都动员起来,全中国人民也必然会动员起来了,这是没有问题的。女大现在办起来,将来还要维持下去,要维持下去,就要经过更大的持久的奋斗。我们办女大,有些人不赞成,首先就是那些“顽固分子”。他们不赞成,他们设关卡,阻止各地学生到延安来学习,不愿妇女得到彻底解放。其次,还需要与轻视妇女运动的观念作斗争,因为他们看不出妇女的作用,忽视妇女在革命中的伟大力量。只有克服这种障碍,才能使现在的女大发展起来。我希望女大教职员同志们,要安心工作,准备长期工作的决心,我们党应该有很多专门从事教育工作的人。全国妇女起来之日,就是中国革命胜利之时。”

延安中国女子大学最高领导机构是校务委员会,校长王明,副校长柯庆施。下设政治处、教导处、秘书处、校务处。正副处长有的是早期共产党员,有的是留苏大学生,有的是长征干部。除一名校务处长(管行政事务)外都是女同志。全校学员有一千余人,平均年龄21岁,按文化程度和学员类型共分13个班:

普通班:有9个班。主要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女知识青年,占全校学员百分之八十。

特别班:学员为参加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的女战士。

陕干班:学员为陕北土地革命中的基层女干部。

高级研究班:分为高级一班和高级二班,着重培养革命理论人才。

学校设总支委员会,各班设党支部和党小组,由全校党员选举产生,定期改选。

全校还设有学生会,由全校学员选举产生,负责全校文体活动,宣传出刊、对外联络等。

为了加强学员的学习,除特别班和陕干班系统地讲党的建设,抗日斗争形势和文化学习外,其他班由学校聘请校外政策水平高,革命斗争经验丰富的老革命家兼任各班的政治指导员,我们称他们为“大指导员”,以区别各班的脱产指导员,全面指导学员的学习,传授革命斗争经验,解答学员提出的问题,加强学员革命人生观的树立和党性锻炼。

女大的课程主要有:世界革命史、中国革命问题、中共党史、哲学、政治经济学、马列主义理论等。

女大的教员来源:一是外请,二是专家辅导,三是中央领导作报告。中央领导同志主要是讲国内、国际形势,毛泽东、周恩来、朱德、任弼时等中央领导都给我们作过报告。

此外,还可以根据个人的兴趣选课。选修课有:会计、新闻、戏剧、音乐、卫生、缝纫、外交等,请专家授课。我选学的是日文。除学习外,我们还要参加开荒种粮,织毛衣、帮厨等劳动;参加政府的征粮团,选举工作团、妇女工作团等活动。

我先在普通班五班学习,被选为班里的支部书记和校总支委员,还是中央社会部设在学校“保卫网”的“网员”。经过一年半的普通班的学习后,我又考上高级二班,继续进行深造。仍担任班里的党支部书记,校总支委员和“网员”。高级班学习以自学马列主义经典著作为主。一直学习到41年8月女大结束前一个月,我被调到中央社会部工作。

在竹沟、延安的三次学习,为我建立革命的人生观,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到底奠定了基础。

摘自《我要去延安》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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