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鑑┃《春秋》另一面(十一)—兒子沒教好,害人又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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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公四年)

四年,春,王二月,莒人伐杞,取牟婁。

戊申,衛州籲弒其君完。

夏,公及宋公遇於清。

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

秋,翬帥師會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

九月,衛人殺州籲於濮。

冬十有二月,衛人立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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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詳見 )魯隱公三年在仁義君主宋穆公的死去中過去,《春秋》也要翻到第四個篇章。時間來到了隱公四年,這一年,關於魯隱公的事情倒是沒記載太多,都看不出來是魯國的史書。在這一年大出風頭的,是一位衛國的"熊孩子"。


故事要從公元前735年之前說起。故事的主角之一是題目所說的教子無方的時任衛國君主衛莊公。

衛莊公,姬姓,名揚,在位二十三年,是衛國任期比較久的君主。衛莊公一輩子就生了四個兒子,除了早夭的那一位,剩下的三個都是後面故事的主角之一。

都知道周朝諸侯的夫人都是娶的其他國家的公主,衛國是周文王九子康叔封的封國,因為姬姓,所以世代與衛國通婚的是姜姓的諸侯國。

衛莊公當然沒有例外,他的夫人是齊國十二任君主莊公的女兒,由於嫁給了衛莊公,她又姓姜,於是便被稱為莊姜。

莊姜十分的美豔,衛國人曾經為她作過一首詩來讚美她,便是《詩經》裡的《碩人》,能在詩經裡被人讚美,也算是人生無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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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姜】

《詩經·衛風·碩人》

碩人其頎,衣錦褧衣。齊侯之子,衛侯之妻。東宮之妹,邢侯之姨,譚公維私。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碩人敖敖,說於農郊。四牡有驕,朱幩鑣鑣,翟茀以朝。大夫夙退,無使君勞。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鱣鮪發發,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這位莊姜最大的遺憾是沒有誕下子嗣,雖然沒有影響衛莊公對她的寵愛,但為了君位的傳承,莊公還是又到陳國娶了公主厲媯。厲媯生下了一個兒子孝伯,可惜早夭,陪嫁過去的妹妹戴媯生下了公子完,立為了太子。

莊姜不只外表美麗,由於孝伯早夭,公子完就成了衛莊公的長子,由於自己沒有兒子,便把公子完認為自己的兒子,公子完也就順理成章的成為了衛莊公的嫡長子,成了衛國太子。

只不過,自己寵妻看中的兒子卻沒入衛莊公的眼,反而喜愛另一個寵妾所生的兒子公子州籲。這位公子仗著衛莊公的寵愛,又喜歡武事,所以在衛國為非作歹,沒有人管得了他,莊姜自然也很厭惡這個公子。

莊公身邊有一位賢臣,名叫石碏[què],很受莊公的信任,看到這樣的情況,便忍不住勸諫莊公道:"我聽說如果愛自己的兒子,就應該用正確的禮儀來規導,驕、奢、淫、逸是走入邪路的通道。而一個人之所以會有這四種問題是溺愛的結果。您如果想立州籲做太子,就早日把這個事兒定下來:如果不讓他當太子,又這麼寵著他,將來一定會有禍患。"

莊公對此不以為然,石碏就進一步勸說:"所謂有'六逆',就是卑微的妨害高貴的、年幼的欺負年長的、疏遠的離間親近的、新的驅趕舊的、勢小的超過勢大的、邪惡的破壞正義的。同時還有'六順',即君合乎道義、臣盡忠職守、父親慈祥、兒子孝順、兄長友愛、弟弟恭敬。您現在做的就是去順而法逆的事情阿,人君不應該不消除禍害反而招致禍端。"

莊公覺得石碏小題大做,便沒有聽從他的意見。正巧,石碏的兒子石厚和公子州籲交好,石碏想讓自己的兒子離開州籲,但也沒有成功,便告老還鄉離開了朝堂。


幾年後,衛莊公去世,公子完即位,是為衛桓公。桓公沒有像父親那樣驕縱弟弟,即位第二年便把州籲軍隊統領的職位罷免,州籲心有不忿,逃到了別的國家。

時間來到了今天所說的魯隱公四年,公元前719年,這時候衛桓公已經即位十六年了。在外逃亡將近十五年的公子州籲正在謀劃著一件大事,而且很快就要動手。

在國外的十幾年,州籲可沒閒著,不僅豢養了一群亡命之徒,而且找到了許多"同道中人"相交為友。其中就有之前講到的犯上作亂失敗而流亡外國的鄭莊公弟弟、鄭國公子段(詳見 )的兒子公孫滑。

魯隱公四年、衛桓公十六年,流亡國外十五年的衛公子州籲,帶著手下的亡命之徒潛逃回國,趁著兄長衛桓公出行的時候,襲擊了衛桓公的車駕,刺殺了自己的哥哥兼君主。州籲自立為君。

做了衛君的州籲雖然尚武好兵,但也對自己的君位內心發怵。為了轉移國內矛盾,州籲決定去解決一些之前遺留的與鄭國的"歷史問題",緩和自己和衛國人民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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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宋穆公去世,穆公為了報兄長宋宣公的恩德,把君位傳給了自己的侄子、宣公兒子與夷,與夷繼位是為宋殤公(詳見 )。作為穆公親子的公子馮不得已遠走鄭國,由於公子馮更受擁戴,鄭國便謀劃著把公子馮送回鄭國立為國君。這使得宋、鄭二國結下了樑子。

州籲看到了這個機會,便派人到宋國告訴宋殤公:"您如果想攻打鄭國以除掉公子馮,我願意為你提供幫助,而且我還能說服陳、蔡二國和咱們一起去,這樣肯定能成功。"鄭國同意了州籲的請求。在州籲的“忽悠”下,打著公孫滑的旗號,鄭、衛、陳、蔡四國大軍打進了鄭國,包圍了鄭國都城新鄭。這次進攻攻打了五天沒有成效聯軍才撤兵。

秋天的時候,整兵備武的四國聯軍再一次攻打鄭國。宋殤公感覺上一次無法取勝的原因是四國的力量還不夠強大,於是找到了魯國,希望魯隱公可以派兵一起攻打鄭國,沒存在感的魯國這一年都快過去了才露了一個臉。

魯隱公當然沒有出兵,這種出風頭的事情可不符合他低調的個性,而且這次戰爭也沒有道義可言,因而隱公拒絕了請求。不過魯國公子翬[huī]瞞著隱公偷偷帶兵跑去和四國聯軍一起攻打了鄭國,由於公子翬不聽從國君的命令私自帶兵,《春秋》記載這件事用的是"翬帥師"的字眼,不稱呼他衛"公子",以表達對他的批評。

四國聯軍這次的攻擊算是有了一些成效,雖然也沒有打敗鄭國的主力部隊,但擊敗了鄭國的步兵,把鄭國邊界地區的穀子全都割走之後洩憤退兵。雖說這次鄭國是受害者,但當年鄭國也這麼對待過王室,也算一報還一報了。


但對於衛國和州籲來說,這次出兵的目的完全沒有達到。對外的戰爭並沒有轉移衛國百姓的注意力,戰爭結束後,衛國人民再次開始反對州籲。州籲的心腹好友,石碏的兒子石厚向告老在家的父親請教如何穩定州籲的君位。

石碏一直都在擔心州籲有篡位的危險,州籲弒君得位後,石碏時刻注意著推翻州籲的機會。沒想到這次自己的兒子實在蠢得"可愛",竟然向反對州籲的自己請教穩定民心的方法。石碏當然不能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石碏對自己的兒子說,之前被弒的衛桓公的母家是陳國,如果州籲能拜訪陳桓公,讓陳桓公在周天子面前為州籲說一些好話,周天子就能承認州籲的合法地位。如果州籲能得到天子的承認,那他在衛國的地位就肯定能可以穩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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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國】

石厚沒有多思考什麼,立即回去報告了州籲。而石碏則趁機派人到陳國對陳君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希望陳君幫他除掉州籲這個衛國的"亂臣賊子"。石碏告訴陳君雖然這次進攻鄭國,陳國和州籲進行了合作,但是州籲畢竟是你的殺親仇人,陳國還是應該報仇的。陳君聽從的石碏的建議,在州籲去陳國的路上設下了埋伏。

"傻乎乎"的州籲和石厚聽了石碏的建議帶著厚禮去拜訪陳桓公,沒想到剛走到鄭國郊外附近,被陳桓公和石碏設下的埋伏攻擊,州籲與石厚一同被俘。

陳國請衛國派人去處置這兩個犯人。由於州籲是名義上衛君的身份,石碏派右宰醜到陳國在濮地處決了州籲。而對於石厚,石碏則執行了家法,派了自家的家宰獳羊肩去陳國殺了石厚。

成功處決了州籲的衛國,馬上派人到邢國接回了戴媯的另一個兒子、同樣流亡在外的公子晉,將公子晉立為國君,是為衛宣公。當然,衛宣公並沒有把衛國變得更好,關於他以及衛國之後的事兒我們會在之後的篇幅接著講。

對於暫且來說拯救了衛國與危難的石碏,他的行為受到了時人的讚揚,《左傳》裡這樣來評價他:"石碏,純臣也,惡州籲二厚與焉。'大義滅親',其是之謂乎!""大義滅親"之詞就是因他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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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子無方的衛莊公養出了一個"熊孩子"州籲,不僅害死了一個自己的兒子衛桓公,還未之後衛國的混亂與衰落埋下了伏筆。真可謂,熊孩子真可怕,溺愛更是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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