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間裡的“鬼魅黑影”
【編者按】俗話說“死者為大”。當生命受到傷害或威脅時，一切都顯得那麼雲淡風輕、無足輕重了。正如《都挺好》劇中的蘇大強，得知自己患了重疾之後，他的“三觀”意識立刻發生了變化，完全是另一種形態。然而有一些人，他們精神空虛、目無法紀，無道德底線、無廉恥倫理，好吃懶做、不思進取，竟然將“黑手”伸向亡故的屍體，實乃天理不容。
2019年3月14日，在三門峽市公安局東城分局黨委副書記陳舒高、副局長董學賢的指揮下，分局禁毒大隊負責人翟輝聯合案件偵辦大隊二中隊，經過11天的縝密部署、排查比對、沿線追蹤、蹲點守候，成功破獲了“2019.3.3太平間遺體財物盜竊案”，涉案金額高達22萬餘元（贓款贓物已全部追回），抓獲犯罪嫌疑人三名。
一場離奇的車禍從天而降
2019年2月24日，是豬年正月十五元宵節之後的第五天，人們都還沉浸在濃郁的新春佳節萬家團圓的歡樂之中。
初春的夜，依然黑得較早。當晚19時許，家住郊區某鄉村的老趙（化名）和他的老伴兒在外出辦事返回時想走走路，便沿著鄉間的公路悠然自得地走著。然而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死神已正向他們一步一步逼近……
“轟轟轟……轟轟轟……”遠處傳來一陣急促且憋悶的汽車馬達聲。車大燈的兩條光柱，像是不受控的兩隻手電筒，在鄉間的夜空中狂舞。那聲音和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嘰咚！”突然，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和沉重的撞擊聲，沿著公路瞬間竄出了幾里地，在烏黑的夜幕中劃過，直到山谷的盡頭。而此時，聽到巨響的臨街住戶，也都快速開了燈走出家門，想看個究竟。
“救命啊！快來人啊！撞死人啦！”一位驚慌失措滿身酒氣的中年男子癱坐在車頭前方的地上，懷裡還抱著一位血肉模糊的傷者，發瘋似地對著圍觀群眾咆哮著、哭喊著、顫抖著。在他一旁的地上，還躺著一位已經沒有了呼吸的傷者。再往前看，半截腿部肢體遺落在不遠處的地上……
眼前這慘烈的一幕，令現場所有圍觀群眾全都毛骨悚然、心驚膽寒。大約五分鐘後，數量警車和救護車在急促的警笛聲中呼嘯而來。“抱歉，請讓一讓！請無關人員離開現場，謝謝配合！小劉，拉警戒帶，立即隔離現場！”陝州區交警大隊事故科民警和特巡警迅速封鎖案發現場展開工作，同時將涉嫌交通肇事案的司機李某（化名）控制。
經查，司機李某當晚與朋友聚會，酒後駕駛（後經檢驗確認為醉駕）一輛灰色小轎車途經此處。由於酒後反應遲鈍，且車速過快，導致該車輛直接撞向了老趙和他的妻子。
就在警方進行緊張的現場查驗、走訪取證、拍照錄像等初查工作的同時，醫院救護人員也宣佈該二人已無生命跡象，屬當場死亡。此時警方認為：因車禍事發突然，在該案未查清真相之前，禁止任何與本案無關人員接觸死者或嫌疑人。經與醫院協商後決定，由醫院先將屍體送往市區某醫院太平間存放，待該交通肇事案查清後，再做下一步處理。
是偶然車禍還是蓄意謀殺
北方的二月天，寒風依舊。當晚21時許，載著老趙及其妻子二人屍體的救護車悄然駛入了市區，在某醫院內的太平間門前停了下來。
“咣咣咣！老張（化名）？！老宋（化名）快開門呀！凍死了凍死了……”“來了來了！”醫護人員不停地拍打著太平間的鐵門，嘴裡還不停地喊著管理員的名字。門開了，老張和老宋迅速將屍體抬下救護車，麻利地推進太平間的冷櫃中存放待辦。
然而，離奇的事情發生了。2019年3月3日，正在值班的東城分局案件偵辦大隊二中隊突然接到死者兒子小趙（化名）的報警，說在整理自己父母遺物時，發現母親案發當天佩戴的金首飾不見了，父親的手機也不見了，銀行卡里的16萬元人民幣也被轉走了，懷疑父母的死並非意外，而是另有隱情。獲悉此情況後，辦案民警也覺得十分蹊蹺，按照報警人提供的情況來看，莫非老趙兩口的死是人為作案？人命關天！此時民警立即上報分局黨委。
東城分局黨委高度重視，黨委副書記陳舒高要求立刻成立以董學賢為組長，禁毒大隊與案件偵辦大隊二中隊為成員的專案組，並立即部署兵分兩路展開偵查：一路從死者生前的人際關係、社會活動開始調查；一路前往陝州區交警大隊事故科瞭解車禍現場的勘察情況，查找儘可能多的有價值的線索。
小趙告訴民警：“父母已年近花甲，平時很少去遠地方。但這次，他們卻一起外出辦事，而出車禍的這個地點也是父母平時極少去的地方，真的想不明白他們去這個地方要辦什麼事？還是要見什麼人？”聽到此時，偵查員們也覺得古怪，便迅速追蹤老趙夫婦在案發當天的行動軌跡，發現其夫婦二人當天去了距離車禍現場不遠的一間工廠。此時，小趙立刻向警方反映，該廠老闆王某與父親是結識多年的舊友，可是他們已經多年沒什麼聯繫了，實在不明白父母為何在案發前去見了王某。
至此，偵查員立刻驅車前往該廠，並找到了這位舊友王某。然而王某非常驚訝地回答：“我們的確是老朋友，是我邀請他們來我的新廠參觀的。可是當天參觀完之後，他們夫妻就走了呀。你們要是不說，我連他們發生車禍這麼大的事兒都還不知道呢！”
偵查員並未輕信王某的此番說法。因為在驅車去見王某的路上，偵查員與死者的其他朋友取得了聯繫，並打探到了一些重要信息：王某在開辦這間新廠之前，多次以邀請老友參觀工廠為由張口借錢。而許多朋友因無錢可借，基本上都推辭掉了，而老趙夫婦卻答應了邀請，並前往工廠見了王某。此時民警推測，是否是死者與王某在工廠內因為借錢未果發生了爭執，從而使王某產生了報復老趙的動機。然而王某在民警的再三詢問下，最終只承認自己找老趙借錢，但堅決否認自己要報復老趙。
而另一路，在進一步瞭解車禍現場的勘察情況時，事故科的民警在現場還找到了兩隻鋼筆，筆桿上印有王某新建工廠的名字。那麼，王某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車禍現場呢？王某是不是在撒謊呢？此時，偵查員立刻拿著筆找王某詢問緣由。而王某卻說：“這只是我送給老趙夫婦的一個紀念品，我辦公室還有很多，也可以送給你們做個紀念。”王某的這個解釋，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在兩路專案民警偵查未果時，中隊長荊輝決定前往看守所，再次提審司機李某，尋找新的線索。然最終確定李某的供述與第一次交代的情況並無差別，即：案發當晚，李某參加完朋友聚會開車往家回，走到偏僻路段時，由於車速過快，酒後意識不清，在一個彎道處一不留神便撞上了老趙夫婦。當時也報了警，並未逃逸。而李某也不認識建新廠的什麼王老闆，李某的車也沒有被人做過任何手腳。
凌晨1點半，專案組辦公室的燈還亮著。偵查員們拖著疲憊的身體各自抽菸，無人說話，空氣混濁且沉悶，線索中斷，案件偵破一度陷入了困境。
“董局，你說咱們都查了這麼久了，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難道還真是“活見鬼”了？”
“誒，你還別說，咱們一直在外圍兜圈子翻來覆去地查，怎麼就忘了還有‘燈下黑’呢？走！”
“董局，您這是要……查哪兒呀？”
“太平間！”
“啊？”
太平間裡的“鬼魅黑影”
作為刑偵專家的副局長董學賢在迅速彙總所有線索後，當機立斷並做出最新指令：“就目前偵查的情況來看，車禍與盜竊案並無直接關係，基本上可以斷定，車禍就是車禍，可做另案處理。現在，就遺體財物被盜案而言，針對案發現場的特殊環境，立即秘密調取醫院內的監控, 以防打草驚蛇。發現可疑情況，迅速報告！行動！”
“翟隊，這可是167個小時的視頻資料啊，這要看到啥時候啊？我的眼睛都……”
“別廢話！當警察第一天你就應該做好吃苦耐勞的思想準備。”
“我當然做好了準備，可我都兩天三夜沒閤眼了，眼裡全是血絲，頸椎疼得我都……”
“你歇會兒吧，我來！你是不知道，以前辦案的時候，一次蹲守就是一個多月，哪兒有什麼監控啊……”
“呼……呼……呼……”
“嘿，這小子，這麼快就打起呼嚕了！”
時間在一秒一秒地跳動，而監控器中的黑白畫面，卻像是靜止不動的。因為太平間不同於其他地方，有時長達幾天幾夜都沒人出入，連個鬼影都沒有。而一直盯著屏幕的翟輝，卻像一座雕塑紋絲不動，死死地盯著監控，生怕錯過每一幀有異動的畫面。
“滴答，滴答，滴答……”監控室牆上的時鐘指向了凌晨2點13分，就在翟輝點燃了菸灰缸裡的最後一個菸屁股時，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在黑白色的監控畫面中。緊接著，又飄來一個黑影。他們沒有開燈，沒有語言交流，而是靜靜地、面對面地停在了存放屍體的冰櫃前，悄悄地拉開了存放老趙夫婦屍體的櫃門，慢慢地向他們的屍體上摸去……
“停！小劉！快起來！找到了！”
“嚇我一跳！找……找到什麼了？”
“快看！就是他們！在太平間裡下的手！”翟輝興奮地指著屏幕不停地喊著隊友自言自語。
“我勒個去！這膽子也太大了吧！”
經過調取太平間內外及周邊近167個小時的視頻監控資料，專案組初步判定該醫院太平間內的兩名工作人員(張某、宋某)有重大作案嫌疑。經進一步秘密偵查比對，最終警方確認：此二人利用工作之便，對存放在太平間內的趙某父母的遺體實施了盜竊行為。
抽絲薄繭成功緝拿疑犯
證據確鑿，鎖定疑犯。3月6日18時,在副局長董學賢的指揮下，由隊長翟輝、荊輝帶領專案組成員佈下天羅地網，立即對張某、宋某二人實施抓捕。經連夜突審，該二人對自己在其承包的醫院太平間裡盜走老趙夫婦遺體上的金首飾和衣兜內手機一部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但對死者的16萬元被盜卻一無所知。
“盜竊的金首飾我和老張平分了，手機被老張拿走了，我不知道什麼16萬的事兒！”嫌疑人宋某耷拉著腦袋如實供述。
“是，我交待。手機是我拿走了，回家給我兒子用了。不過他不可能把錢轉走，他又不知道賬號密碼。”老張不敢想象自己兒子會轉走被盜的16萬元，特意向警方解釋。
獲此線索後，專案組立即對老張兒子小張的行動軌跡進行查詢。經偵查發現，小張有吸毒史，無工作。平日裡好吃懶做、遊手好閒。但最近幾天，小張像是中了獎、賺了錢，瘋狂購物、肆意揮霍，從裡到外煥然一新，出入高檔酒店會所，活動軌跡異於常時。專案組立即對小張名下的銀行賬戶逐一進行查詢，發現其在3月3日下午給某銀行賬戶內存入了一筆大額現金。此時副局長董學賢立即下令：“小張有重大作案嫌疑，繼續兵分兩路：一路去銀行調取小張轉賬、取錢、存錢的全部記錄和監控視頻進行比對，確定嫌疑人身份；一路立即秘密監視小張動向，如有逃竄跡象，立刻抓捕！”
3月14日，案發後的第11天，在偵查員確認轉走16萬元的嫌疑人就是小張後，專案組立即對小張實施抓捕。下午15時許,當嫌疑人小張與朋友在建設路與經一路某酒店內酒足飯飽之後，腳剛踏出飯店大門，禁毒大隊負責人翟輝、案件偵辦大隊二中隊中隊長荊輝，帶領佐曉冰、朱連波、郭曉波等五人猶如神兵天降、迅速出擊，一舉將其成功抓獲。通過突擊審訊，嫌疑人張某對其利用技術手段盜走死者手機號碼綁定的銀行卡內16萬元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目前,此案三名嫌疑人已被依法刑事拘留，受害人被盜財物及現金已全部追回。至此，這起“3.3太平間遺體財物盜竊案”成功告破。
東城民警履職盡責慰亡靈
2019年3月25日，陽春三月，豔陽高照。一大早，東城分局的門口就響起了敲鑼打鼓的熱鬧聲。
“謝謝董局長，謝謝翟隊、荊隊，還有專案組的全體民警。要不是你們，我都不敢想這個不可思議的案子怎麼破，更不知道該向父母的在天之靈如何交代啊！”受害人兒子小趙說著話就要下跪。
“快起來！快起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打擊犯罪我們始終是零容忍，也是我們當警察的對已故亡靈最大的慰藉之心。”
伴隨著清脆的鑼鼓聲和歡快的節奏，印著“雷霆出擊、破案神速”和“盡忠職守、人民的好警察”兩面鮮豔的錦旗，在燦爛的陽光下，顯得特別耀眼，猶如警帽上那枚熠熠生輝的警徽！
策劃：焦森森 李海峰 責編：師寶華 徐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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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雙良 胡 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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