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山印記

金中基

早年高考時,我們湘西山區的學生就有一個志向:走出雪峰山,跨過長江黃河。

雪峰山是我們祖祖輩輩的生命之山。為什麼一定要走出它?那時,山裡很窮,沒吃,沒穿,沒指望。走出了大山,就有了奔頭,就有了出息。

命運並不能如人所願。我與大多數的人一樣沒能走出雪峰山去讀大學,而且畢業後也在雪峰山區工作。記得有一次,去雪峰山的最高峰蘇寶頂。時值冬天,山上雲遮霧繞,草木凋敝,十分荒涼。幾個守電視轉播臺的人說,他們在天還沒有冷起來的時候,就儲備很多的食品, 因為大雪封山有很長的時間下不了山。上山時,我的腦海“藍天、綠樹”一點想象的好,也被這無情的現實粉碎了。

雪峰山大,大到你走很久很久,甚至一輩子也走不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許多當地人不知道雪峰山到底有多大,也分不清哪是雪峰,哪是武陵。我亦如此。小時在家,只知道雷峰山、羅子山大,而這些只是雪峰山的小山脈。直到五強溪建電站,我們一隊人去採訪,工地專家介紹後才弄清楚。湖南有“三山”之說,即雪峰山與武陵山、羅霄山。懷化有雪峰山、武陵山相擁。雪峰山與武陵山以沅水河為界,面朝河流流向,左邊是武陵山右邊是雪峰山。

雪峰山是一座英雄的山,打從記事起,就知道中國人民浴血奮戰,在這裡與日本鬼子打了最後一仗。這一仗青史留名,震古爍今。雪峰山戰役最終成了侵略者的滑鐵盧。硝煙散去,滄海桑田,惟有陽雀坡土牆上當年留下密密麻麻的彈孔依稀尚存,彷彿刀光劍影、烽火連天如昨。這是“扎硬寨、打硬仗”的鐵證,它見證了中國人的勇敢頑強、奮力拼殺的英雄氣概!

離開雪峰山多年了,雪峰山卻如影隨形地相伴著。我想,它不只是一座地理上的山,也是心中的一座文化山。年輕的時候,在《雪峰》雜誌寫了個洋洋二三萬字的報告文學,算是埋下了文學的種子。那時的《雪峰》,也是洛陽紙貴。龍詠文編輯幾番指導改稿的情景,猶在眼前。雖然久別雪峰山,而這裡的人文物事,時不時傳入耳際。有一次,讀到懷化老書記歐陽斌為《穿巖山》畫冊寫的序《老馬識歸》,又是一番感嘆。雪峰山是一座有靈魂的山,它的魂就是它那源遠流長的文化。

發源於雪峰山的高廟文化,將中華文明史推進了一大程。陳黎明是一位沉在雪峰山,又痴迷於雪峰山的人。當年下崗養豬,說的“把豬當人養,把人當豬管”的話,就顯得有點特立獨行。他從上市公司老總退職,一頭深深地扎進雪峰山,更讓人驚歎。尤其是雪峰山的文化,他愛得那麼深沉、那麼執著。不僅與王躍文、鄧宏順、張家和、柴棚等懷化的一幫文人打得火熱,而且與民間藝人稱兄道弟。聽聞在《雪峰》雜誌失落多年之後,他新辦了《雪峰文化》,文人云集,文章薈萃,盛極一時,真是可喜可賀!

從高廟文化的發源到融入21世紀互聯網時代,雪峰山依然高聳雲端。它是那樣神奇而又充滿魅力的一座“南國雪峰”。

走過雪峰山的人,再一次走近雪峰山,也許會同我一樣有著另一番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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