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平遙一家三代人守護“無名烈士墓”74年

山西平遙一家三代人守護“無名烈士墓”74年

平遙朱坑鄉豐盛村一家三代人守墓74年,如今無名烈士身份在王京利(筆名安子)的奔走查詢中終於水落石出。DNA比對成功,“無名烈士”為抗戰時期延安南下幹部隊副旅級幹部鄒開勝,日本投降前一個月犧牲在山西平遙。

一家三代人守護烈士墓74年

從1945年7月,山西平遙豐盛村後山上出現了兩座並不起眼的烈士墓,村裡人大多沒文化,口口相傳,人們只知道墓裡面埋葬著一位“司令”和一位“團長”。

1950年,那位“司令”(桂幹生)的後人遷走了其中一座烈士墓,另外一座則繼續留在豐盛村。

村裡賈林香一家人從1945年起便開始守護這座烈士墓,一守就是74年。

賈林香30多年前嫁到平遙豐盛村,一直靠種地和養雞為生,她每年都來到村裡的後山,堅持給這座無名烈士墓燒燒紙,拔拔雜草。賈林香說:“逝去的人要祭奠,更何況還是位八路軍烈士。”

王京利揭開了這個謎團

揭開烈士身世謎團一角的是平遙人王京利,他平時喜歡研究八路軍的歷史,寫過很多關於八路軍歷史的文章。2014年,王京利來到豐盛村附近的一家企業工作,偶然從賈林香那裡得知,豐盛村後山上埋葬的這位無名烈士,“我開始時不相信,司令和團長在八路軍的隊伍裡已經算是級別比較高的了,卻被埋在這麼偏遠的一個小村子裡,感覺不太可能。”

王京利曾前往北京和湖北等地的民政部門尋找線索,但均無所獲。直到2018年3月初,王京利在幫另一位在抗戰中犧牲的湖南籍團級幹部尋找家屬時,偶然發現同為湖南籍的烈士廖綱紹的信息。廖綱紹犧牲的地方距離豐盛村很近,他想起了賈林香的信息,於是再次又對豐盛村及周邊進行走訪,懷疑這位無名烈士墓可能就是廖綱紹。他隨後通過民政部門聯繫了廖綱紹的家人,其家人表示,希望挖掘烈士墓,取出遺骨進行DNA比對。

王京利還想到另一條途徑,與無名烈士毗鄰的是1950年就被家人找到的桂幹生,桂幹生遷葬時有其警衛員到場,也有詳細記錄。與桂幹生相關的人們會不會知道這位無名烈士是誰?

於是王京利聯繫了桂幹生的兒子,“他(桂幹生)兒子跟我說,據他父親的老戰友回憶,桂幹生旁邊的烈士墓裡埋葬的也可能不是廖綱紹,而是另一位叫做鄒開勝的烈士,但是同樣因為年代久遠,相關的資料他也無法找到並確認。”

至此,無名烈士墓中這位烈士的身份,出現了兩種可能。

廖綱紹與鄒開勝同時犧牲

廖綱紹和鄒開勝都是八路軍幹部,廖綱紹為團級幹部,鄒開勝是副旅級,兩人犧牲在同一場戰鬥中。

1945年7月8日,山西平遙,從延安出發的八路軍南下支隊第二梯隊五幹隊與駐守同蒲路的日軍發生了一場遭遇戰,參加過這次遭遇戰的賀慶積在回憶錄中記述,“這次戰鬥,我們犧牲了100多人”。

因為這是一支延安南下的幹部隊,所以犧牲者中,很多都是從紅軍時期就參加革命的幹部,其中就包括桂幹生、廖綱紹、鄒開勝等人。

在河北邯鄲晉冀魯豫烈士陵園檔案室,存有一份《桂幹生同志情況》,其中就提及了鄒開勝烈士犧牲的經過。“幹部隊剛過同蒲路,平遙縣城裡敵人向他們發射九二炮。第一炮打在離我五十公尺處,我知道敵人是在試探,就叫同志們趕緊走,幾個同志走到一個大樹坑旁,正準備休息一下,敵人的第二顆炮彈在他們跟前爆炸了。”根據文中戰友回憶,鄒開勝被一片彈片打穿腹部,他先是用手捂住傷口,但無法止血,小腸從傷口掉出來一段。“由於沒有衛生員,他自己把小腸塞回去,又用一個搪瓷缸堵住傷口,繼續跟著部隊前進。九幹隊隊長桂幹生同時也負了重傷,部隊用騾子把他們駝到平遙縣東南的一個小村子裡宿營。”

當晚,鄒開勝與桂幹生都犧牲在了這個小村子,那裡就是豐盛村。

鄒開勝家人一直在尋找遺骨

鄒開勝犧牲時,他的孩子還沒出生。據他的戰友回憶,鄒的遺言是委託轉告妻子的一句話,“一定要把孩子養大”。

鄒開勝和愛人是在延安認識的,鄒的愛人曾經在八路軍新編第一師“長城劇社”做文藝宣傳員,後來進入抗大學習。1945年,鄒開勝犧牲前,她也從延安出發,跟隨南下支隊的後續部隊準備與丈夫會合,但她剛到山西境內即接到命令,不要再跟隨部隊南下,而是返回延安。

“當時外婆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服從命令。”鄒開勝的外孫女張女士說,“回到延安後,她才知道外公鄒開勝已經犧牲了,那時候外婆正懷著我媽媽。我媽媽1945年10月出生,是遺腹女。外婆曾經試圖找外公的遺骨,但戰爭年代,外公生前的戰友流散各地,相關信息也就中斷了。”

張女士說:“外婆一直沒有告訴我媽媽關於外公的事。外婆後來再婚,直到媽媽上了大學,她才說。從那以後,媽媽也開始尋找外公的遺骸。”

DNA鑑定確認烈士遺骨

2018年3月25日、26日的《北京青年報》、新華網、光明網等曾對廖綱紹家人尋找廖綱紹烈士遺骨的事情進行了詳細報道。廖綱紹烈士的家人在經過了當地民政和豐盛村村委會同意後,小心地挖開烈士墓,並取出了一根遺骨,帶回北京進行DNA鑑定。

考慮到廖綱紹烈士的家人已取走烈士墓中的遺骨進行DNA檢測,鄒開勝烈士的家人決定先等消息。

經過4個多月的等待,第一次DNA鑑定結果出來了,埋葬在豐盛村後山的無名烈士墓裡的遺骨不是廖綱紹的。隨後,烈士鄒開勝的家人前往山西,再次從無名烈士墓中取骨,帶到上海復旦大學進行再一次的DNA鑑定。鑑定機構收集了鄒開勝女兒和另外一位院方親屬的DNA信息。

“媽媽並沒見過親生父親,外公犧牲時,她還在外婆的肚子裡,但血濃於水,這麼多年來,她非常希望找到外公的遺骨,每次說起來,還會落淚。”鄒開勝的外孫女張女士說,“希望來得非常突然,2018年4月份,我們得到了山西平遙豐盛村有這座無名烈士墓的消息,也看了《北京青年報》當時的報道,雖然當時我們認為這座墓裡的烈士可能更像廖綱紹,但我們還是留著一線的希望,後來廖綱紹烈士的家人告訴我們,他們家的DNA比對沒有成功,便又重新燃起了我們的希望。”

這具烈士的遺骨出土時呈現的姿態,是手臂放在肚子上。張女士說:“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外公(鄒開勝)是腹部中彈犧牲的。”

74年的謎團終於在2018年11月12日解開。鄒開勝的女兒拿到了等待已久的那份DNA親權鑑定報告,她就是鄒開勝的女兒。

“他們家確認了烈士身份,我們替他們高興,都是烈士的後代,我們也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對我們家來說,沒有找到自己親人的遺骸有些遺憾,但是我們還會繼續尋找下去。”烈士廖綱紹的家人說。 據《北京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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