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軍旅鄉愁:又吃魚腥草,再憶童年謠

作 者:孫 健


我的軍旅鄉愁:又吃魚腥草,再憶童年謠

陽春三月,故鄉的原野萬物復甦,百草競長,依稀彷彿,耳邊又響起了老家的童謠:“折耳根,遍坡生,我外婆的好外孫,我走外婆門前過,外婆請我進屋坐……”童謠聲中,我又回到了童年,邁著小腳丫跟在爺爺的身後,在翠綠的田埂上採挖魚腥草……

魚腥草,在我們老家叫折耳根、豬鼻孔。對於北方人來說,魚腥草可謂蔬菜中榴蓮,是一道不能安安靜靜吃的小菜,因為很多人都接受不了它的味道。據說,網上評出十大最難吃蔬菜,魚腥草獨佔榜首。

接受不了的人這樣形容它的口感:“開始嚼了幾下,腥味太濃,感覺自己要暈過去,想著,還有比它更可怕的食物嗎!”“嚼幾下,一般特別嗆人的死魚味,嗆鼻子、嗆嗓子,整個口腔都是那個味,然後吃下像死魚味,還是揮不去。”

可是,也有人甘之始飴,喜歡它的獨特味道。我尤其對它情有獨鍾,愛不釋口,把它作為每年年夜飯中不可缺少一道鄉村佳餚。在北方的日子,總會在鄉愁氾濫的時候燃起魚腥草的回憶,如同寒冬洋溢漢風唐韻,顏脛柳骨的雪花,就那樣飄逸瀟灑而來。

折耳根分佈於我國秦嶺、渭河以南,多生於在溪流邊的溼地,樹陰下,山坡背陰處和田埂上。四川春天來得早,每逢過年時,萬物復甦、小草發芽,魚腥草已經在土裡潛滋暗長,只是冒出的小芽不容易發現。

每逢年三十前,爺爺提著鑿箕,拉著我上,上山挖草,邊走邊吟詩:“十九年膽厭嘗,盤饈野味當含香,春風又長新芽甲,好擷青青薦越王。”爺爺說:“這是王十朋的一首詩《詠蕺》。”從小我對爺爺十分崇拜,因為他飽讀古書,擺起龍門陣津津有味。

歷史上,勾踐臥薪嚐膽,發誓一定要使越國強大起來。傳說勾踐回國的第一年碰上了荒年,百姓無糧可吃,為共渡難關,勾踐親自翻山越嶺尋找可以食用的野菜。在三次親口嘗野菜中度後,勾踐終於發現了一種可以食用的野菜,並且這種野菜生長能力特別強,總是割了又長。於是,越國上下竟然靠此渡過了難關。挽救越國民眾的那種野菜,因為有魚腥味,便被勾踐命名為魚腥草。

生命中每個人都會因時、因人、因物而形成各種各樣的情結,那情結有時會與生命、與血脈相連,深深地紮根在自己的心底,久久難以忘懷。爺爺講的魚腥草故事在我心裡烙下深深印記,從那時起,魚腥草情結,就是我心中的一個永不褪色的情結。

只見爺爺趴在溼地,睜大眼睛,搜尋小芽,突然發現冒尖小芽,爺爺告訴我:“不能用手拔,只能用鏟子順著小芽挖下去。”不多會兒,一尺多長草根露出土面,白白的、嫩嫩的,晶瑩剔透,很是惹人喜愛。

挖回來一筐折耳根,奶奶將其洗淨,將長根折成兩三寸長,拌上油鹽醋,灑上蔥薑蒜,一大碗蓬鬆松地。餐桌上吃膩魚肉,喝醉美酒,折耳根成了解膩解酒菜,也是最先消滅的一道菜,可謂年夜飯最美佳餚。

春節過後,氣溫升高,雨水增多,魚腥草漸漸長大,葉子闊卵形,基部心形,莖帶紫紅色,腥味濃烈。魚腥草具有很強季節性,往往十天半月,就漸漸老去,無法食用。家家戶戶都上山採魚腥草,一方面填補生活蔬菜,另一方面增強食尖上的味覺。

人一旦離開家鄉,便會生對故鄉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產生情結,越遠越濃,愈久愈烈。當兵走後幾年,飯桌上就見不到魚腥草,每每想起總是有些惆悵和思念。有時候盼著探親,回去挖野菜、品野味,但為數不多的幾次探親都錯過季節。

隨著生活水平發展,魚腥草成為川菜標誌菜系,靠野生供不應求,它走進了塑料大棚,走進了城裡人餐桌,無論春夏秋冬,無論南方北方,隨時都能吃上魚腥草。今年過年,我又在歐亞超市買了兩斤魚腥草,價格賊拉貴,差不多趕上豬肉價。

魚腥草不僅是舌尖的好食材,更是醫療上好藥材,具有清熱解毒、消癰排膿、利尿通淋。《本草綱目》記載魚腥草“以清肺熱見長,為治肺雍之要藥”。元代醫書《世醫得效仿》裡記錄用魚腥草治療痔瘡的方法。

一三五早操五公里,二四六早操隊列,週日跑趟萬米,這是我上軍校真實寫照。因訓練強度大,部分學員患上痔瘡,我也不例外,大便出血、疼痛,肛門墜痛,菊花裡像有個稱砣往外墜,用過痔瘡膏,用時有效,不用時又會復發。

兒行千里母擔憂。母親為了治好我痔瘡,背起背篼,拐過一道道彎,繞過一道道坎,走過一道道田埂,割了滿滿背篼魚腥草,曬乾後寄給我。我連續坐浴一週,痔瘡消了,心情好了,訓練場又現矯健身影。

前幾天,老爸給我打來電話:滿山遍野都是折耳根,嫩嫩的、綠綠的,挖些給你們寄來。我一再要求不要寄了,超市裡有賣的。但他說,超市折耳根都是大棚種植的,味道不巴適,野生的既能開胃還能養身。

昨夜春風吹院落,正宜春食上春盤。父母老了,我們不能常伴左右,但是他們對生活的尊重和對自然的敬畏,值得我在每個春天到來的時候,走出城市,踏上郊外,挖挖野菜、品品野味,定會樂在其中,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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