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是神婆,平時少言寡語。
但凡我要是做得稍微有那麼丟丟不對,迎來的便是她的一頓胖揍,這事兒要擱在今天,那簡直就是虐待兒童,可那時哪有這個說法!
最讓我耿耿於懷的是,我左手背上的這個傷疤。
這個傷疤,是我三歲那年,被她親手燙出來的,因那時,我歲數小,很多事情已經記不太清楚了。
不過我隱約的記得,半夜時分,我突然被一股噬骨的疼痛驚醒。
睜開眼,便見到我奶奶那張面目可憎的臉在我面前晃盪,後來我就被疼暈了過去,至於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就記不清了。
那令人苦痛的童年中唯一令我慶幸的是身邊一直有個朋友,他的名字叫無毒。
無毒是我奶奶收養的,很小的時候我就和無毒一起玩,他個不高,白而瘦,說話語速慢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說到這裡,有一件事情一直讓我覺得很是古怪。
這些年我一直在緩慢長大,但是無毒卻一點都不見長,一直都是那個樣子,直到我離開藏渡齋,他依舊是那般。
我也有想過,是不是因為我一直跟他在一起,所以才察覺不到他的變化,但是後來我想了想,卻是覺得不對。
一個人的樣子變化,我可能因為常常跟他在一起,分辨不出來。
可一個人的身高的變化,頭髮的長短這些,絕對能知曉的。
在我的記憶中,無毒的身高不曾有變化,頭髮更是不曾見他剪過。
當然,對於那時的我而言,無毒這些變化,與我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離開那個令我憎惡、又有些懼怕的老太婆。
一路顛簸。
我們回到藏渡齋,已是傍晚。
紅色的晚霞飄蕩在空中。
我和夢婷一進村就被一種古怪的悲傷氛圍所環伺。
奶奶的黑色棺材,停在院子西邊搭起的黑色棚子裡,父親見我回來,沉重、難看的臉色稍微好轉了些,他走過來,看著我,言語輕柔,“回來了?”
我點頭不語。
父親也沒有責怪我,指了指停放在涼棚裡的奶奶的黑色棺材,“去給你奶磕個頭吧!”
我走到棺材前,“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轉身見到走來的父親。
他問我,“不再多看你奶一眼?她最疼你了,臨走時還在掛念著你!”
我扭頭看向那黑峻峻的棺材,腦海中浮現出奶奶那張面目可憎的臉,我連忙搖頭。
父親盯著我的雙眼,微微嘆息,“你還不肯原諒她麼?”
我低下頭,抿著唇。
其實,我跟父母的感情向來淡泊。
當然主要原因也是因為,他們倆把我扔給我奶奶十四年不管不問,因而讓我對他們滋生出極大的怨恨。
父親見我不言語,揉了揉我的頭,再次嘆息,“好了!去看看家裡人吧!”
奶奶的葬禮,安排在兩天後。
在外地的家人,在這兩天,陸續趕回。
這也算是我離開家幾年後,第一次回來,也是我有生以來,家人聚得最全的一次,和他們寒暄後,我帶著夢婷在老家附近四處轉悠。
但終究感覺身邊好像少了點什麼。
“小藏,你看那,那邊是不是你說的十八山?”
正在我琢磨著事情時,夢婷打斷了我零星的想法,她指著正北方鬱鬱蔥蔥的樹林,對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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