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才會護姑娘一世周全” “我這殘弱之軀,何須一世周全”

 月如鉤,纏繞著淡淡的夜色,寂靜空曠的青石馬路上,緩緩行駛著一輛低調奢華的馬車。

馬車四角高高懸掛著雕工精細的睿字小牌,昭示著車主人尊貴的身份。

俶然,遠處一男子的驚叫聲劃破夜空,那驚叫短促而驚恐,似是驚叫剛剛發出,便被人生生的遏住了喉嚨。

車內男子敏銳的捕捉到了一絲不尋常,他眸光銳利,抬起骨節分明的大手,挑起車簾,望了望聲音傳來的方向-徵西將軍府!

遠處火光沖天,嘈雜的喊聲隱隱傳來。

男子放下手中的車簾,遠處發生之事,似是絲毫無法挑起他的好奇心。

片刻之後,車外一聲男子低沉的聲音傳來,“爺,有異動!”

車內男子冷峻的眉峰幾不可查的蹙了一下,七分磁性,三分漠不關心的嗓音傳來,“繼續前行!”

“只有他才會護姑娘一世周全” “我這殘弱之軀,何須一世周全”

車外男子應了聲“是!”

馬車繼續前行,嘈雜聲漸近,俶然一抹黑色身影從濃濃的夜色中閃出,竄入馬車之中。

車外男子急聲提醒道,“爺,當心!”

車內淡淡的傳出兩個字,“無妨!”

隨即,男子眉頭一緊,暗道好濃的血腥味,還不待他說話,便聞,“請睿親王世子施以援手!”

被喚作睿親王世子的男子,冷冷的望著闖入馬車之人,若不是她開口,他差點以為這黑衣人是個男子,原來是女子!

睿親王世子面不改色,眸中燃起興味,若是他猜的不錯,適才徵西將軍府的“好戲”,定是眼前這女子的功勞!

他慵懶道,“本世子為何要救你?”

黑衣女子此時,似是在極力的忍耐巨大的痛楚。

她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兩彎煙眉緊緊攏在一起,面色漲紅,晶瑩的貝齒緊咬著櫻紅的唇瓣,一雙星眸迷離痴媚,整個人搖搖欲墜!

“只有他才會護姑娘一世周全” “我這殘弱之軀,何須一世周全”

正在此時,車外一男子高亢的喊聲,透過嘈雜傳入馬車之內,“刺客進了睿親王府的馬車!”

話音剛落,黑衣女子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掃適才的勢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欺身上前,手腕一翻,一把精緻鋒利的匕首,便抵在了睿親王世子脖頸之上。

睿親王世子楚澤眸中微微閃過詫異之色,這女子的忍耐明明已經到了極限,卻還能在危急時刻保持清醒,如此敏捷的身手,倒是他適才小瞧了她!

楚澤眉頭挑了挑,眸光緊鎖面前竭盡全力壓制痛苦的女子。

只見她手中精緻的匕首,迅速向下劃去,從他小腹處繞到了腰間。

女子壓低了聲音,艱難道,“小女不想冒犯世子爺,還請世子爺配合!”

下一瞬,車簾被掀開,楚澤眸光慵懶隨意的掃過車外眾人,是徵西將軍府之人!

在掀開車簾的一剎那,眾人驚呆了。

只見一女子被男子厚厚的披風裹著,坐在楚澤的腿上,頭埋在楚澤胸前,一條嫩白的藕臂半露,穿過楚澤散落的髮絲,摟著他的脖頸,兩隻纖纖玉足果露在空氣之中,白得剔透!

素聞睿親王世子愛好美色,日日尋花問柳,卻沒想到在馬車中都……,真是世風日下!

“只有他才會護姑娘一世周全” “我這殘弱之軀,何須一世周全”

眾人只見一副讓人想入非非的畫面,誰能體會到楚澤此時的苦,他後腰正被一把匕首抵著,雖然是他自己不想反抗!

女子微微粗重的喘息,噴灑在楚澤的胸前,隔著錦袍,他都能感覺到一股溫熱如蘭的氣息,源源不斷的刺激著他的感官。

正在楚澤有些心猿意馬之時,後腰上的匕首又近了幾分,似是要刺破他的錦袍,與他結實的肌理親密接觸。

一瞬的功夫,楚澤的神色由慵懶,轉為陰沉,他似是被撞破好事,惱羞成怒般厲喝道,“滾!”

帶頭之人的目光上下環視馬車,最終從楚澤懷中的女子身上移開,拱手道,“原來是睿親王世子,在下打擾了!”

車簾落下的瞬間,楚澤明顯感覺到,懷中女子緊繃的身子鬆了鬆,他後腰處的匕首也隨之一鬆。

“還不快……”滾字還沒說出口,便聞楚澤悶哼一聲,隨即低下頭,不可置信的望著懷中的女子。

那女子咬破了他胸前的肌膚,嬌豔的唇瓣正貼著他的結實的肌理,一口一口貪婪的吸允著他流出的血液,那柔軟的觸感,在他心中微微漾起漣漪。

不過一瞬的功夫,楚澤心中那一抹似有若無的異樣情愫,便被胸中翻湧而來的怒意取代!

他冷喝一聲,道,“好大的膽子!”

隨即,抬臂劃拉開懷中的女子。

那看似一劃拉的揮手,卻用了三分內力,若是尋常的大家閨秀,怕是會被這一下直接劃拉到車壁上,輕則重傷,重則當場身亡!

“只有他才會護姑娘一世周全” “我這殘弱之軀,何須一世周全”

然而,這個黑衣女子卻不是尋常的大家閨秀,她身子一旋,如一隻狡兔般躲開了這一擊,赤著一雙玉足落地。

此時,女子面上哪裡還有一絲的痛苦之色,一雙古井無波的雙眸,似是鑲嵌在潔白瑩潤的面龐上的黑寶石,直直的望著楚澤陰沉的面色。

她嘴角微微勾起,抬起纖纖素手,擦了擦嘴角的殘留的血跡,道,“你的血……,味道一點兒也不好!”

這似是挑釁般的動作和話語,將楚澤胸腔中的怒意攪了又攪,他就沒見過敢在他面前,得了便宜還賣乖的!

他今日倒要看看這女子有多大的本事,敢挑釁向來以陰晴不定著稱的他!

下一瞬,楚澤右掌一翻,強勁的掌風朝黑衣女子襲來。

寬敞華貴的馬車中,動起手來顯得尤其的逼仄。

黑衣女子無處可躲,退後了兩步,後背直抵車壁,就在楚澤的掌風直逼她面門的一剎那,她腳下一滑,從楚澤的腋下竄到了他身後。

楚澤見其身手靈活,胸中的怒氣,被欣賞取代。

還不待他轉身,便聞身後女子婉轉如鶯啼的聲音傳來,“小女奉勸世子爺一句,勿要妄動內力,以免引得毒發!”

楚澤身子一怔,暗道她怎麼知道自己中毒了?難道就憑喝了自己那幾口血嗎?

黑衣女子趁著楚澤怔楞的一瞬,躍窗離開了。

還不待楚澤追去,暗夜中女子似是挑釁的聲音,倍顯空靈,“我打不過你,但是你也抓不住我!”

楚澤的第一感覺便是,這個女子對他很瞭解,但是他搜腸刮肚,確定自己沒見過這個女子,而且看這身手,也不像是京都的大家閨秀!

車外再次響起男子的聲音,“爺,可需屬下去查實那女子的身份?”

楚澤磁性的聲音夾雜著威嚴道,“不必!”

“只有他才會護姑娘一世周全” “我這殘弱之軀,何須一世周全”

一炷香之後,靖安侯府淺雲閣之內。

吱丫的一聲窗戶響,黑衣女子跳窗而入。

厚厚的床幔之內,傳出微微帶絲喜悅的女子喚聲,“姑娘,你回來了?”

原來這伸手敏捷的黑衣女子,便是靖安侯府前不久才認祖歸宗的嫡出大姑娘--尹雪!

一炷香之後,靖安侯府淺雲閣之內。

吱丫的一聲窗戶響,黑衣女子跳窗而入。

厚厚的床幔之內,傳出微微帶絲喜悅的女子喚聲,“姑娘,你回來了?”

原來這身手敏捷的黑衣女子,便是靖安侯府前不久才認祖歸宗的嫡出大姑娘--尹雪!

尹雪點了點頭,邊脫夜行衣,邊輕嗯一聲。

隨即,便見床上的女子利落的翻身下床,快步走到女子身旁。

見其形容狼狽,她美眸之中染上一抹擔憂,問道,“姑娘的鞋呢?難道是遇到危險了?”

尹雪停下手中的動作,點了點頭,隨即眸光復雜的望著問話的雲照。

雲照整顆心都提起來了,咬了一下下唇,似是鼓足了勇氣問道,“沒有成功?”

尹雪搖了搖頭,正當雲照眸子漸漸暗下去之時,她才緩緩開口道,“我已經殺了那個禽獸!”

“但是一切需從長計議,徵西將軍府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堅固的多,單憑靖安侯府的勢力難以撼動,何況背後還有……”

“只有他才會護姑娘一世周全” “我這殘弱之軀,何須一世周全”

話至此處,尹雪的聲音愈加低沉,最後整個人似是陷入了眸中思緒當中。

雲照煙眉攏了攏,眸中黯然,邊幫尹雪拿鞋子,邊問道,“姑娘心中可有計較?”

雲照人如其名,如夕陽照耀下的雲彩那麼美,若是不認識的定會以為她是姑娘,而面容清秀的尹雪才是丫鬟!

尹雪煙眉微攏,思量一瞬之後,精緻的下巴微揚,一臉的堅定道,“只能找更強的靠山了!”

雲照聞言一臉的瞭然,她道,“京都之內能與徵西將軍府抗衡的不多,姑娘可有看中的?”

尹雪點了點頭道,“睿親王府!”

雲照柳眉一蹙,不贊成的搖搖頭道,“睿親王府未必可靠,依我看來,不如找三皇子!”

尹雪遲疑的搖搖頭,似是在說服雲照,又似是在說服自己,“誰都可以,唯獨三哥哥不可以!三哥哥為我犧牲的太多了!”

“只有三皇子才會竭盡所能,護姑娘一世周全!”

聞言,尹雪眸中滿是悵然,她道,“我這殘弱之軀,何須一世周全?”

雲照不說話了,雙手握著尹雪的肩膀,尹雪吃痛悶哼一聲。

雲照這才發現尹雪受傷了,她緊張道,“傷到哪裡了?”

又仔細的觀察了尹雪,見其嘴角處隱約可見殷紅的血跡,她一臉的緊張問道,“姑娘!你發病了?”

尹雪知道,五年的朝夕相處,她什麼也瞞不過雲照的眼睛!

說起來還真是陰溝裡翻船,徵西將軍府之人沒有傷到她,她倒是被睿親王世子之人打傷了!

尹雪將事實的經過,仔細的說與雲照聽。

雲照一臉的劫後餘生,慶幸尹雪平安歸來!

“只有他才會護姑娘一世周全” “我這殘弱之軀,何須一世周全”

良久的沉默之後,二人紛紛睡去,然而尹雪一向淺眠,最近可能是由於回了侯府的緣故,睡得尤其的不安穩!

夜很漫長,夢很驚悚!

俶然,一聲女子的尖叫聲劃破夜空,淺雲閣院中熟睡的飛鳥,均被驚起。

睡在小塌上的雲照迅速起身掌燈,朝著尹雪的大床而去。

尹雪此時身著雪白的裡衣,滿頭大汗,往日古井無波的眸子中,此時佈滿駭然之色。

雲照心疼的將她攬在懷中,輕拍著她的後背,柔聲問道,“又做噩夢了?”

尹雪伸出雙手,緊緊摟著雲照,彷彿抓著最後一顆救命稻草般,一串串圓潤的淚珠,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滾落在錦被上,暈染出一朵朵殘花。

她聲帶驚懼,語不成聲道,“雲照,我好怕……,我怕我做不到,我怕我不能為枉死之人沉冤昭雪,只要一想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只要一想到崖底的那五年,我的心就止不住的顫抖!”

雲照雙臂收緊,吸了吸鼻子,眼淚也跟著下來了,“姑娘,你一定會做到的,你忘了是什麼支撐你絕地求生的嗎?你忘了鮮血染紅的茫茫白雪嗎?你忘了我們是如何苟延殘喘活到今日的嗎?”

尹雪搖著頭,梨花帶雨道,“我沒忘,我忘不掉屍橫遍野,忘不掉……”

話道此處,便聞屋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院內的丫鬟婆子皆被驚醒,提著燈籠前來查看。

尹雪適時的閉了嘴,伏在雲照的肩上,一臉的驚魂未定!

“只有他才會護姑娘一世周全” “我這殘弱之軀,何須一世周全”

此時,她的脆弱,與兩個時辰前呈現在睿親王世子面前的霸氣,截然不同!

李媽媽率先推門進來,聲音輕柔中帶著絲絲急迫,“姑娘,您沒事吧?”

尹雪穩了穩情緒,儘量平和的道,“我沒事,不過是做了個噩夢,你們下去吧!”

李媽媽一臉的憐惜,自從兩個月前,侯爺和夫人將大姑娘接回來之後,大姑娘便三天兩頭的做噩夢,看來當年被叛軍衝散墜崖之事,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眾人退下之後,雲照握著尹雪的手,二人睡在同一張床上,未顧及主僕之別!

在崖底的五年,她們每日在一起,晨曦微露之時便起身練武,到日落時分方才坐下休息,二人在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醫術、武功等領域皆有涉獵!

五年的時光很長,它可以讓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成長為歷經滄桑的女強人!

也可以將一個柔弱的大家閨秀,磨練成一個絕頂高手!

還可以使一個面慈心善的絕代佳人,演變成殺人不見血的女魔頭!

簡而言之,就是葬花的林黛玉,已然成長為讓人聞風喪膽的梅超風!

翌日,整個京都都在瘋傳,徵西將軍府大少爺昨夜被人刺殺,徵西將軍府搜尋了一夜,也沒抓到殺人兇手!

尹雪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兒,去給老夫人請安,一路上都在聽丫鬟小廝議論這件事。

老夫人很慈愛,平日對尹雪慈眉善目的,但是尹雪心裡清楚,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由於她過去的五年,沒有生活在侯府之中,如今回來了,雖然頂著嫡長女的身份,但是府中對她的非議不少。

“只有他才會護姑娘一世周全” “我這殘弱之軀,何須一世周全”

加之老夫人思想頑固,即便是她再禮數週全,老夫人依舊覺得,她是不懂禮數的山野女子!

又因二房太太是老夫人的孃家侄女,是以老夫人更加厚此薄彼!

此時,不得不說侯爺與二姥爺雖同是老夫人所出,但是老夫人明顯更加疼愛二房!

當尹雪帶著雲照等人,出現在老夫人的松濤苑之時。

二太太哎呦一聲,陰陽怪氣道,“雪兒雖是在府外多年,也不至於連早起的道理都不懂吧?如今都十八歲的大姑娘了,大嫂還這麼由著她?!”

話落,尹雪望了望大夫人,也就是自己的孃親楊氏,只見楊氏眸中滿是歉疚。

當年尹雪探親途中,被叛軍衝散墜下懸崖,這不是楊氏的錯,但是楊氏多年來一直自責不已。

如今尹雪重回靖安侯府,楊氏不忍苛責半分!

她道,“雪兒剛回侯府,夜晚睡不安穩,起的晚些也情有可原!”

話落,她眸中滿是心疼,望著尹雪招了招手道,“丫鬟來稟你昨夜又做噩夢了,臉色怎麼這麼差,快讓娘看看!”

“只有他才會護姑娘一世周全” “我這殘弱之軀,何須一世周全”

尹雪依言上前,柔聲道,“孃親莫要擔憂,雪兒不過是沒有睡好罷了!”

聞言,坐在上首的老夫人眸中厲色一閃而過,尹雪在府外的那幾年,一直是她心中的一個疙瘩,雖說接回府之前,被富商收養,但是她依舊心存疑慮!

不過一瞬,老夫人眸中染上慈愛道,“雪兒年歲不小了,京都一般大的大家閨秀,早已成親,再過半個月便是桃花宴,楊氏你請個教養嬤嬤,好好教教雪兒規矩,屆時不要丟了侯府的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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