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旅行」孔明|天书峡

「心灵旅行」孔明|天书峡

■ 孔明

去天书峡,半路上想:都说天书峡好,能好到哪?秦岭七十二峡,多半都去过。这个峡,那个峡,和人一样,山清水秀一如女子眉清目秀。当年为何要命名为天书呢?偏不问,且想象。平利县山多,峡更多。去天书峡的路上,车拐来拐去,都摆脱不了峡的约束。一个峡穷尽了,一个峡扑来了,不能摆脱,却可以螺旋般爬高,这倒有意思了。明知去处也是峡,却不知去处在何处。爬高,莫非就在高处?越是想入非非,越是生出好奇心:天书峡究竟是怎样一个峡呢?

有人说:“天书峡到了。”一条公路,分岔,一条拐向镇坪,一条踅向天书峡。迎面拱立一个山门,层层岩石错落堆砌,看上去就像一部部摞起来的古线装经书。呵呵,只此一门,别有洞天,却也泄露天机。我想会心一笑,却抑制,怕被左右朋友误读。步入峡门的时候,我确实有步入了天堂的感觉,一路的想象都被眼前的见所未见格式化了。一路爬高,终于居高临下了。视野没有了障碍,放眼便一览无余。时令在夏,蓝天逼近头顶,白云低矮得让人有了拥抱的冲动,峰林绿海都在眼皮底下了。云朵白如玉莲,却保持了自己的高度,与层层峰峦既不亲吻,也不游离。同游的朋友姓吴,名全云,是当地的文人,更是高人,听说天书峡就是他命名的。他说:“下去,下边才有看头。”如闻雷音,我对天书峡肃然起敬了。不敢说话,恭敬不如从命,跟着吴全云亦步亦趋。他说上车,就上车;他说下车,就下车。这一上一下,天上地下的感觉真有了。

沿着曲折迂回的盘道,车又缓缓地下行了。吴先生说:“下去,就是为了上来。”先是听见空谷声响,宛如琅琅的读书回音,骤然间不见了天日,更不见了蓝天白云,眼里看到树木葱茏,越来越密不透风;感觉已下到了谷底,却一个拐弯,谷底似乎还遥远;那扑眼而来的悬崖峭壁,岁月留痕,留的是天书吗?一车的人都肃静,泉流便越发喧哗了。视野逼仄宛如身临绝境,转眼一亮,又见天日在头顶之上高悬,一巴掌天蓝得出奇,一疙瘩云白得像一个棉桃炸裂爆绽的花团。吴全云说:“到了!”车便停住。“到了?”听着像天语!到了哪里?恍若隔世,真不知道自己到了何处。定睛,净心,不令自己走神。人间的喧嚣既已撂远,姑且享受这空谷一隅的天然氧吧与幽静吧。忽然就联想了老子的话:“道可道,非常道。”到了?若有所悟:不似天上,不似人间,是天书峡的某一页书吗?

下车后没有停留,一直紧跟吴先生。跟着他,等于跟着感觉,一步一个台阶,蜿蜒中步步走高,步步都有看头,更有说头。一堆石头,他能说到半天,真像说天书。头顶上葱茏遮天,脚底下曲径通幽。曲径依傍了绿流,那绿必是水与草木的交融。一经吴先生点拨,看见古木上的绿苔我都感觉不是绿苔,好像天人魂魄的依附。人是万物之灵,古木是神仙的托生吗?人迹罕至,我们却至而能大饱眼福,这不是缘吗?而且是天赐的,错过便是罪过,我怎能不毕恭毕敬呢?一瀑从天飞落,宛如百丈白练飘来,甩下天籁的回声,我不得不伏低伏小,在仰望中恍然大悟了!人间天上,天上人间,不过是一个转身,甚至一个眨眼罢了。吴先生仍在指说,几度恍惚,几度感到那指说的是神仙。天机都在他嘴里,觉悟却深入我的心了,使我飘飘欲仙了。

正不知神游,还是梦游,豁然天亮,劈头盖脸洒下热辣辣的阳光。一下一上,天道轮回,禅便是那“天书”二字了。天书峡是一本书,当然是天书;天书峡是一个峡,当然有着自己的密码。想解读吗?非得身临其境,或能顿悟天上,顿悟人间。

(2019年03月31日刊载于《三秦都市报》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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