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商議
“志哥哥，我並非曹府中的小姐。”趙嫣一雙明眸緊盯著劉志的眼睛，滿是真誠，終於將這引起兩人誤會的緣由說了出來。
“嫣兒！你說什麼！”這一語猶如石破天驚，讓劉志半晌再說不出話，只瞪大眼睛看著趙嫣。他心中早已將趙嫣當成曹府中人，此時聽此不由吃驚。
兩人的矛盾皆由此而出，此時竟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讓自己說什麼好，真不是該為兩人的障礙已不再存在而欣喜，還是該為竟因此讓兩人活活拆散如此之久而怪命運不公。
“是了，你姓趙，我也曾想過此事，只道你是曹騰的外家侄女。”劉志平靜後說道，可仍是一臉難以置信之色。趙嫣也知若不以實情相告仍難打消劉志的疑慮，便將自己的身世，如何和哥哥逃難，又如何被曹騰收留，便就此住在曹府之事告訴了劉志。
劉志越聽越喜，到最後險些要手舞足蹈起來。他倒絲毫不介意趙嫣是什麼鄉野民女，只要她不與梁家扯上絲毫關係便好。
然而卻聽見趙嫣語氣忽然變冷，“陛下身為天子，天子須以民為本，為何在天子腳下放著那許多流民不顧！”原來趙嫣說及逃難之時，提及夏侯夫婦，想起之前樊大嬸對其所說官吏竟對這些流民視而不見。如今隆冬已過，她也曾派人送去過些棉衣，可想來這些流民一冬過得是極其艱難，不覺為他們氣不過，眼前便有正主，她如何能不問。
劉志本聽得趙嫣不是曹府中人心花怒放，可聽趙嫣如此質問他流民之事，不禁有些委屈說，“你怎又叫我‘陛下’了，怎麼？京城腳下竟有這許多流民？朕實是不知啊！”說著竟擺出著皇帝的樣子配合著趙嫣。
趙嫣看他說得誠懇，便知他真的不知，便緩和了語氣，“那志哥哥，你身為天子，為何不讓負責此事的官員去救濟那些流民，嫣兒也是貧苦出身，若是連這些流民志哥哥都不管，那嫣兒定有一天也會被志哥哥拋在一邊……”趙嫣說道此處心中真實有些悲慼。
“嫣兒，我怎會不管你，你無論是何出身，我都會一直疼愛你，照顧你，不讓你受一點委屈……到時候封你做皇后，給朕生個皇子，繼承漢室大統……”本來說的是災民受災的事，卻不知怎的讓劉志扯到什麼皇后、皇子上了，聽得趙嫣一陣臉紅，大急道，“志哥哥你怎得這般不害臊，誰要給你生皇子，不理你……”說著把頭撇過去，心中卻甜蜜無已。
“嫣兒，我說的也是正事，嘿嘿……不過你問我流民的情狀，你也知我剛親政，之前梁太后病重，政事皆由梁冀負責。而你可知負責這洛陽城中災民救濟的是誰？卻是那河南尹——梁冀的親弟弟梁不疑，他雖較他兄長跋扈不足，卻亦是同等貨色，怎會管百姓死活。嫣兒，你放心，我回宮後定馬上派人去賑濟災民！”聽劉志說得信誓旦旦，趙嫣自是相信，便又轉頭看向劉志。
哪知劉志竟開始數說起這梁氏一族的罪行，好似說不完，一樁樁，一件件，真是罄竹難書。趙嫣聽人說過一些，有的卻並未聽過，梁冀的父親梁商因將女兒和妹妹嫁與了先帝順帝，以國丈身份被封大將軍，梁商病逝後，梁冀便襲了梁商的侯爵，接任了大將軍。
其中有一事便是十餘年前梁冀任河南尹之時，在任殘暴放肆，胡作非為。雒陽縣令呂放與梁冀父親梁商親善，呂放感念梁商之恩，不想梁商為其子所累，告知梁商梁冀惡行，梁商責備梁冀，而梁冀懷恨在心，路上刺殺呂放，還嫁禍他人，使呂放的弟弟將那被自己嫁禍之人盡皆滅族，真是喪盡天良。
“我那時只四歲，是聽父親後來談及此事。”劉志憤憤說道，趙嫣聽到此處不禁心中發寒。
“嫣兒，不說這些了。我這就去跟曹騰說接你入宮，你先再在曹府待些時日，待到黃道吉日，娶你入宮！”劉志看到趙嫣對此深感痛恨便引開了話題。
“不，志哥哥，我……我先不入宮了……”趙嫣卻是聽得梁冀如此喪心病狂之舉，事前還聽聞梁冀似還毒殺過皇帝，心中害怕。而中宮皇后是梁冀妹妹，若是她進宮，不知會被如何炮製，而她則更憂心因此會牽連劉志，讓他為難不說，更怕他也糟了梁氏兄妹的毒手。
“嫣兒！難道你不願與我廝守？難道……難道你已喜歡上旁人了……”劉志大驚，而後語氣轉為悲慼。
“志哥哥，怎麼會，我心中便只你一個，自那時你拉著我……”趙嫣又怕被劉志誤會，豈不知上一個誤會竟讓兩人傷心至極，實不想再發生一次，故而連連否認。
劉志知道了趙嫣心意，心中大定，便疑惑道，“那又是為何？”趙嫣這才將心中憂慮告訴劉志。
“怕什麼，朕是天子，他們還敢動朕的女人！……”劉志雖如此說，可仍自心虛，他雖已親政，但朝廷仍由梁冀把持，後宮有皇后梁女瑩把持。那女人姿色平平，又見識淺薄，卻出奇善妒，宮中若有個稍有姿色的宮娥甚至侍婢便會被其打發出宮，若見得哪個宮女跟皇帝親近，總找個藉口將那宮女打個半死，自是宮中再無容貌稍好的宮婢再出現在劉志眼前，更別說劉志要娶如仙子般的趙嫣入宮。
劉志說到後來也是沒了底氣，他心知趙嫣所慮並非杞人憂天，可一心想與趙嫣廝守，便大著膽子說出，思來想去若是趙嫣進宮真遭人毒手真是想都不敢想。便也不堅持了，只又悲嘆，“嫣兒，既如此，不知我二人以後何時再能相見……”趙嫣也是心中酸苦，想不到兩人剛一再見，就馬上要分開，她亦想與愛郎再不分離，可心中理智勸自己不得不如此。
“不如！不如我們以後在母親府中見面吧！他們既已還政於我，我日後出宮說去看望母親，他們也不好多做阻攔，你便還從那側門進入，我去告訴母親！”劉志突然想到什麼，霎時轉悲為喜，向趙嫣訴說著。
“太……嗯，好！”趙嫣也想起劉志所說的親母便是那日在那豪富府邸所見美婦，若在那裡相會便是安全得很，也不會再遭人戕害。便覺此法甚好，“太好了！”三字脫口欲出，又轉念一想這去卻是與情郎私會，又是在未來婆婆家中，不覺羞紅了臉，只說了個“好”字。
“那如此便這般，我們每逢每月的初一、十五便到母親府上相聚，對了，我母親的府第叫蠡吾侯府，稍後告知你如何從曹府去那……你亦知我也不是想出來便可出來的，可這一月兩天真是太少了，我恨不得天天讓你伴在我身旁……”劉志說到此處不禁用手環住了趙嫣的腰身，趙嫣略有嬌羞卻也不會反對，兩人就這般依偎在假山後低聲訴著情話，道著自分別後的相思……
“志哥哥，不早了，我們先回去吧，恐怕他們會起疑……”兩人互訴衷腸後又約定好了相見的時日後，趙嫣如此說道。兩人自見面說了這許多的話，將什麼也都忘了，只怕已過了半個多時辰，若起疑只怕眾人早就起疑了，只是劉志事先吩咐不讓人跟著，一干人等只能在正堂中坐著。
兩人回到了曹府正堂，趙嫣跟在劉志身後，“朕在後院遊賞，遇上了趙姑娘，便由趙姑娘引朕在這府中游覽了一番，曹大人這府中的景緻倒是頗為雅緻。”劉志進得正堂便對曹騰說道，實則他哪有功夫看這府中景觀。
“陛下過獎了！”曹騰等人本自等得心急，卻看皇帝回來後心情大好，自是心中也鬆了口氣。
“時辰不早了，朕要回宮了，曹大人不必回宮了，明兒不是你的假嗎？在府中好好歇息吧。”劉志說完便欲要起身。
“陛下，老臣送送你！”曹騰便率閤府家眷送皇帝出了府門。
“起駕回宮！”那傳旨內侍又高聲傳旨，曹府中人皆跪下恭送皇帝出府，劉志坐上龍輦之前雙眼又看向了趙嫣，趙嫣嫣然一笑，卻又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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