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場森林大火，讓人們心酸、痛苦、恐懼，更引起社會廣泛關注。
“沉痛代價的背後，是當前嚴峻的森林防火形勢。”省林業局局長鬍長清有著20年森林撲火一線指揮經歷，多次指揮過超5000人參與的滅火戰鬥。回憶起一場場森林大火的情景，他仍心有餘悸，“我20年沒出事，只能說運氣好”。
99%的森林火災是人為引起
儘管已經過去6年，省林業局副局長吳劍波對冷水江那場森林火災依舊印象深刻。“那場火燒了6天，過火面積1900餘畝，損毀森林面積1100餘畝。”引起火災的原因是工人違規電焊。
“森林火源包括雷擊火、火山爆發等天然火源和人為火源。”吳劍波說，在湖南發生的森林火災，99%主要是人為引起的，燒荒燒炭、燃爆燒紙、野外吸菸、小孩玩火等。
2018年的一項統計顯示，近10年，已查明原因的湖南森林火災2.6萬起，一般火災1.3萬起，較大火災1.3萬起，重大火災22起。其中，65%是春節、清明節燃放煙花爆竹和掃墓點燭燒紙引發，30%是林區野外燒荒、燒田埂等農事用火引發。這些森林火災主要集中在邵陽、衡陽、永州、郴州、婁底等地。
“別人是過節，對於我們而言，就是過關。” 吳劍波說，每個節日假期，上山祭祖、遊玩的人員劇增，林業部門常全員取消休假，上山蹲守、巡護，嚴防火源進山。
為了做好森林防火工作，2018年11月，省人大通過了《湖南省森林防火若干規定》，並於今年1月1日起執行。
根據規定，森林防火期內，禁止在森林防火區野外用火。此次規定還將全省森林防火期進行了調整，由每年10月1日至翌年4月30日，改為縣級以上政府依據“本行政區域森林資源分佈狀況和森林火災發生規律”來規定。吳劍波說，這意味著，根據需要，地方政府可以延長防火期。
“森林防火作為世界最頂級的難題，我們都在積極探索中。唯一可以肯定有效的是，立足於防，不在野外用火，不放煙花鞭炮。”在胡長清看來，壓實森林防火責任、加強防火宣傳仍是一個長期工程。
撲大火需經過專業訓練
在長期與森林大火的鬥爭中，胡長清見識到了森林大火的恐怖力量，火災爆發的情景比戰爭片還恐怖無數倍。“距離七八公里就可以聞到煙火的氣味，三五公里就可以看到漂浮的黑灰，一兩公里就可以感受撲面的熱浪，而近距離最恐怖的是大火嘶鳴爆炸，好像是無數人一起撕布的那種聲音，間或夾雜石頭、竹子爆炸聲”。
“火場的瞬息萬變，只有靠經驗應對，沒有理論和模型可以適用，沒有任何人有把握說能夠萬無一失。”胡長清說，撲森林大火是一件極為專業需要極為小心的事情。森林大火的溫度高達2000℃以上，5噸水下去只有一團熱氣，因此必須有機群編隊作業。
隨著科技發展，越來越多的先進技術運用到了森林防火中。2013年冷水江森林大火，人工降雨也發揮了重要作用。但有時面對森林大火，飛機等先進設備也難以發力。胡長清說，在木裡森林火災中，飛機沒派上用場，有多個原因，一是海拔4000米以上很多直升機沒法使用，二是沒水源。此外，火場上空氣流變化劇烈，而且煙塵瀰漫，直升機駕駛員靠肉眼判斷，很難壓低灑水，而高空灑水是沒有效果的。
“即使是飛機滅火，也必須有隊伍清理餘火。”胡長清說，森林滅火最終必須靠人，需建立專業的撲火隊伍。
“撲森林大火的人，必須經過撲火專業知識培訓。”吳劍波說，目前，有專業森林消防隊伍、半專業消防森林隊伍、應急性消防森林隊伍和群眾消防森林隊伍。
在撲森林大火中，設置隔離帶是一種常見的方式。吳劍波說，隔離帶建在哪裡、建多寬都需要精心計算。“建遠了，燒燬的林地面積會比較大；建近了，則又來不及。必要時，還可以火攻火。”
“生物防火林帶”作為綠色生物防火工程的重要一環，它的建設越來越受到重視，也被寫進了《湖南省森林防火若干規定》。“生物防火林帶”利用木荷、油茶等樹種抗火、耐火特性，在山脊、行政區界等處營造防護林帶，把集中連片的森林割塊、封邊，構成閉合圈，起到阻火、隔火、斷火作用，提高森林抗禦火災的自衛能力，等同於培育了一支常駐的“消防部隊”。
“目前全省林火阻隔網密度僅為每公頃1米，只達到全國平均水平的27%，沒有形成有效的林火阻隔網絡，還需要進一步加強建設。”胡長清說。
“打早、打小、打了”
森林防火中，有一項重要原則就是“打早、打小、打了”。在這一過程中，大山深處的瞭望員發揮著重要作用。
餘錦柱是江華瑤族自治縣林業局水口瞭望臺瞭望員，駐守尖子嶺瞭望臺已36年。
瞭望臺是一座不足10平方米的簡易平房，四扇牆壁八隻眼睛（瞭望孔），再就是一張木床、一擔木桶、三個磚頭架起的灶以及一架高倍望遠鏡。
多年的森林防火工作，餘錦柱總結出瞭如何根據林間煙色來瞭望監測火情的經驗：日常生活用火煙色淡，山林火災煙色濃；乾旱久晴煙色淡，久雨初晴煙色濃；杉木山燒土煙色淡黃，失火轉黑色……
餘錦柱每年監測700次以上的各類森林用火，基本上做到了測報準確無誤。“望兩面，察濃淡，分季節，析雨晴，測遠近，觀動靜，別粗細，區緩急。” 他總結的這些經驗還被國家森林防火指揮部編入森防教材，向全國推介。
“瞭望員只是林火監測的一部分，他們只有在視野開闊的林地才能發揮作用。”吳劍波說，在林火監測中，也在不斷髮揮科技的作用。截止2018年底，湖南建成火險要素監測站99個、可燃物因子採集站51個，安裝視頻監控系統193臺（套）。
此外，國家森林防火預警監測信息中心會對全國進行監測，一旦發現有林火熱點，會及時將信息傳遞到當地相關人員，要求趕赴現場確認處置，並在2個小時內反饋情況，直至熱點消除。
為了管控野外火源，湖南出臺了《關於加強野外火源管理工作的意見》，各地嚴格執行生產性用火審批制度，嚴格監管管控非生產性用火。
一旦到了高火險期，將及時發佈禁火令，在主要交通路口設立防火檢查站，加強對重點人群的監管，切實管好生產生活用火，並利用衛星監測、航空巡護、高山瞭望等多種先進手段，全方位、全天候監測森林火災，做到早發現、早撲滅。
湖南森林防火任務艱鉅
4月5日，湖南森林防火指揮部發布了森林火險黃色預警。省委主要領導先後對森林防火工作做出重要指示批示，省委辦公廳專門印發了相關通知。以省委辦公廳名義專門印發關於森林防火的通知，這在湖南尚屬首次。省應急管理廳、省林業局等部門也在不斷強化措施，全員督查，全域預防，全面備勤，築牢森林防火牆。
“據專家預測，全球氣溫仍持續攀升，我省也呈現氣溫增高、強對流天氣多、雨水分佈不均、乾旱持續時間長等異常情況，森林防火由季節性向全年性變化。”在胡長清看來，湖南的森林防火任務十分艱鉅。
此外，湖南是林業大省。隨著國土綠化的深入推進和森林保護力度不斷加強，林內可燃物急劇增加，加上野外火源管控難度大，森林火災隱患大、風險高。
面對嚴峻的防火任務，湖南不斷完善防火保障體系。如今，全省森林防火組織機構不斷健全，投入的資金也在不斷增加，防火基礎設施得到加強。
自1988年起，湖南各級森林防火辦事機構與同級森林公安機構合併，實行一套人馬，兩塊牌子，合署辦公。如今，根據機構改革，省林業局原管理的省防辦和森林公安局分別移交到省應急廳和轉隸至省公安廳。
吳劍波說，機構改革後，開展森林火災撲救會更加快捷高效，但有些問題也需要注意，比如，部門之間的協調、預防和撲救的職責銜接等。
省政協委員、郴州市林業局局長廖滿珠也關注到了這一點，她建議保護綠水青山可推行“林長制”。
“與河長制一樣，林長制也是一個系統工程。”廖滿珠認為，當前的重點，是認真研究並解決機構改革後的森林防火、滅火職能劃轉與落實。森林防火職能在林業部門，森林滅火職能按機構改革方案將劃轉到應急管理部門，但在工作實踐中，特別是在基層，面臨著森林防火高位協調缺位，具體工作失去抓手等問題。
不論怎樣，湖南需時刻繃緊森林防火這根弦。
END
文｜湘聲報記者 陳彬
美編｜張春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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