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年上大乌龙?对错与平仄!

对错与平仄,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

这几年过春节,不貌似有才地吐槽一把春晚似乎都显示不出自己逼格之高,文化之深,口舌之毒,人格之裂。于是,万物皆可盘,万事皆可吐,你能量正向,他调侃你墨守陈规没突破,你风格轻松,他讥讽你言语轻佻不入流,你表演相声,他要用话剧的标准来要求你,你唱美声,他想听出的是嘻哈调调。他们凭着嗓门大,代价小,不管是否观点正确,学识对路,反正可以随便祭出一柄毒剑来,握之在手,以打造爆款网文之咒,剑剑欲取别人命门。

这不,2019年春节联欢晚会一播完,第二天,一些平时贯以传统文化的狗肉铺微信公号便兴奋得如同打了鸡血,他们立即逮住了一点自认为可以下口的东西不肯撒口了。这便是他们所说的“错字之争”和“平仄之辩”。

某微信公众号率先发出的一篇以蹭春晚热点成爆款的文章,说的就是书法字体错字和岳云鹏和孙越的相声《妙言趣语》中平仄一说有误的事,这篇文章原发版本我并没有看到,看到的都是几个贯以书法名头的公众号转来的,题目也用得惊悚与夸张,什么丢人丢大了类似的语言。

细看完了,感觉除了先入为主,带了节奏地胡乱定性外,其文章连议论文基本的要素都没具备,一些“不行”、“有吗”、“没文化”、“丢人”这样主观臆断,其心可诛的情绪化词汇充斥全篇,但没有一条强有力的证据可支撑所提观点的正确性。

比如关于错字说,他们列举出这样一张图片:

19年上大乌龙?对错与平仄!


然后目光一扫,喜形于色,逮住了,逮住了:错字。

哪里错了,感觉是错了,但错得自己心里底气也不是很足,先喷一个用的江湖字体了再说。

江湖字体?好吧,你说清楚啊,标准是什么?

像我这种既爱书法,也爱文学,又懂设计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网络上一个模版素材,反正类似的素材在网络上一搜一大把,一般来说,灯笼窗花鞭炮加当年的生肖图案是设计的基本元素,取用者在中间加上自己的主题文字即可。

类似这种,取用者连中间文字都可以原文照搬,真正要改成自己的是加上右上角的央视网址和下面央视一套台标与两个二维码即可。

那么问题来了,“恭贺新春”和“奋进新时代幸福中国年”中的“恭”和“年”究竟有没有错。

他们肯定要设定为错,因为这样,他们这个爆款文章才有存在的意义。

我要说的是:看你以什么标准来认定了,如果以《新华字典》上的字为准,那可以认定为错,如果你以书法来说,那它却不能轻易说错。

他们知道如果每一个字皆以《新华字典》为准,那就不能有中国书法。所以他们也悻悻然不敢以字典说事,只能以书法的标准。那书法怎么说它是错的呢,他们贴出了这两张图:

19年上大乌龙?对错与平仄!

19年上大乌龙?对错与平仄!


这大约是手机上的书法字典类软件查找出来的,确实,由他们列出的有限的九个字中,没有见把恭字下面写成水的,但有写成小的,这一点,他们认可,不敢说是错字。你要是说是错了,他们会以书法的名义又反过来教导你,这是书法,不能必须跟《新华字典》一样才对。

19年上大乌龙?对错与平仄!


19年上大乌龙?对错与平仄!


19年上大乌龙?对错与平仄!


19年上大乌龙?对错与平仄!


为了赌住他们随意血口喷人的口,我努力把李戢墓志拓片影印件找了出来:

19年上大乌龙?对错与平仄!

19年上大乌龙?对错与平仄!


上下五千年,浩如烟海的书法史料,任何一部所谓的书法字典都无法在有限的体量内收完每一个字全部的写法,不是你没有查到就可以打了鸡血似的开口即喷。

至于说年字也是错的,我都懒得一驳,年字在书法字典里,行草书字体下面几乎都是按三横来写,这个字他们所说错,无非是中间一横写长了,上面一横没写平。

19年上大乌龙?对错与平仄!

19年上大乌龙?对错与平仄!

如图,一为唐寅所书,一为米芾所书。如学书法只沦为较一横之短长,一点之偏正而分对错,是为不知融会贯通,无异邯郸学步者也。

其打造这个所谓爆款网文的作者,在那信誓旦旦地说着恭和年为错字的时候,不知心里是否有过一阵发虚,恭字固然没有在自己手机上所安的书法字典APP上找到类同的写法,但年字却和自己所列的写法只有字形上的一点点差异,谁就给了你的底气一口咬定别人是彻底的“错”了?

19年上大乌龙?对错与平仄!


就在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网友已经找出了这种字体的出处,出自一个叫禹卫的当代书家,感兴趣的朋友自行百度。

算了,也不怪你,怪只怪中国文化太高深,太搅和,谁都有可能傻傻分不清的时候,但请不要轻言自己就是正确的代言人,如同书法,除非这正确唯一的定义就是和《新华字典》上一笔不差。

好了,错字的事就说到这儿吧,再来谈谈平仄的事。

几年前,我曾经在一个饭局上即兴讲了一个笑话给别人听,说的是一个小官员的秘书有一天对他说:“领导,我在外面应酬时,听到社会上有些人在胡说你不识数?”这个小官员一听勃然大怒,狠狠一掌击在桌上,厉声说:“对于这类乱嚼舌根的人,老子只想送他五个字——‘一派胡言’!”

尴尬的是,一桌人之中没有人听出这个故事有个什么梗,都愣了片刻,严肃地跟我较起了真来:“一派胡言是四个字,这个小官员送他们五个字,是不识数啊?”

我就知道这个故事作为笑话讲是失败了,因为遇到了一帮以学术思维来想事的听众。于是我懒得理他们,说,是啊。这个小官员真的不识数,不碍事,喝酒。

岳云鹏跟孙越说的是相声相声相声!

相声者,一种以说、学、逗、唱为主要表现形式的民间说唱曲艺。他不是做报告,不是搞演讲,它要调动一切有用的元素来为其想达到的风趣幽默,引人会心一笑服务。它可能有劝谕,有讽刺,有调侃,有恶搞。

请看这篇爆款文怎么说的:

在相声《妙言趣语》中,岳云鹏有句词是“我其实是个特别有文化的人”,随后为了显示其“有文化”,便背诵了“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雷隐隐,雾蒙蒙。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平仄平仄平平仄,仄平仄平仄仄平。”朗朗上口,为人津津乐道。

实际上,岳云鹏背诵的这首诗源自于明末清初著名戏曲家李渔的《笠翁对韵》,只不过原来的诗中没有最后面的“平仄平仄平平仄,仄平仄平仄仄平”。晚会现场还有一帮“托”,将这句“平仄平仄平平仄,仄平仄平仄仄平”重复了三遍,让人大跌眼镜。这样的平仄要求之前闻所未闻,正确的应该是“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

拜托,笠翁对韵不是诗集,里面是文而不是诗。岳云鹏背的也不是一首诗,是一段文句。后面没有“平仄平仄平平仄,仄平仄平仄仄平”大家都懂,好像就你自己没有整明白,这是接的一种声律形式的概括性说法,其与原文是转折的关系。

可写这爆款文的作者偏就要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并且还要把大家的脑回路往自己设定的歧路上引。

果然有人上道,一个叫江小鱼的光头也来蹭热点了:

19年上大乌龙?对错与平仄!

19年上大乌龙?对错与平仄!


平生对开口就喜欢“你国”的人有莫名的憎恶,好像他压根就不是跟对方一个国的人似的,谁给你的这种道义上的优越感?一点学术上的争论,犯得着扯到谁代表国家层面上去?开口“你国”的人,其心可诛。

江光头也没有告诉怎么的平仄才是对的。倒是写那爆款文的人自己解释了只有平平仄仄平平仄才是对的。

有非此即彼的错与对么?网络上有一网友认为岳云鹏孙越的相声“并没有错,错在还停留在平仄的误区,所谓平仄是为了方便教导,并不是绝对的铁律”“只要思维在节点上就对,以实际发音听感为准”“没有错,不是不要律,而是要灵活运用”。

我比较赞同这个网友的观点,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只是一种基本的模式,但不是铁律,一句之间,并不严苛,上下联之间相对要求谨严一些。所谓“对字”,其实更多指的是上下联处在相同位置互相对应的字,通常的要求是相对应的字平仄应该相反。例如下面这副对联中相对应的字就刚好是平仄相反的:

嫦娥/下界/中秋/好(平平仄仄平平仄);

玉兔/飞天/一镜/明(仄仄平平仄仄平)。

上例中的“一”是入声字属于仄。又如:

君在/他乡/应/望月(平仄平平平仄仄);

我居/故地/盼/团圆(仄平仄仄仄平平)。

如果平平仄仄平平仄是七言联的声韵铁律,那第二联就不能存在于世,试想有这可能没,网友其实也可按岳云鹏的说法写出若干的上联来的,如:

绿豆红枣同锅煮,

我要把它当作上联让你对,你却非要说我不合平平仄仄平平仄的规律,你说你不是自找板砖呼来么?

就在《笠翁对韵》这书里,若干的对句,从一字到若干字,长长短短,千差万别,也非一个平平仄仄平平仄就能概括,不知这些所谓的专家学者怎么自圆其说?

最后,忍不住又把话说回来,这是相声,不是科普讲座,这是相声,不是学术报告,按你们的逻辑,这世上还能有相声的存在之地么?我也曾经自信满满地跟人打过赌,如果刘谦在我的面前表演魔术,我能让他每一个都演穿帮,因为我不按他设定的套路来。但这并不妨碍我尊重他是一个天才的魔术师,因为我知道这世间,江湖有道,就得按道上的规矩来。

最后,分享两个故事作为此文的结尾:

宋·释道原《景德传灯录》:“初参大寂,问如何是佛。大寂云:‘即心是佛。’师即大悟。”

宋·释普济《五灯会元·七佛·释迦牟尼佛》:“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写稿不易,平心而论,如感觉写得还不错,请予赞赏!


19年上大乌龙?对错与平仄!


作者简介:安元昌:微信名思想的裸奔者,男,七十年代生人,土家族,籍贯贵州思南。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戏剧家协会会员,铜仁市戏剧家协会会员,思南县作家协会秘书长,思南县书法家协会秘书长。一九九二届和一九九四届《人民文学》创作培训部作家班学员,爱好广泛,涉猎文学、书法、影视、音乐、诗词、楹联。有长篇小说《抚爱的折痕》、硬笔书法集《手写的思南》出版,在省内外报刊发表作品约三十余万字;获贵州省第六届行草书大赛优秀奖;出品微电影《遗落的红伞》(编剧、导演)、《因为爱着你的爱》(编剧、导演、主演)、《青春英雄梦》(编剧);出品歌曲《一脸茫然》(作词)、《情人节的玫瑰》(作词)、《路过花开的思南》(作词、MV导演)。供职于思南县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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