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歸何處？寂寞無行路。
若有人知春去處，喚取歸來同住。
春無蹤跡誰知？除非問取黃鸝。
百囀無人能解，因風飛過薔薇。
by黃庭堅
薔薇幾度花，明月落誰家
聶隱娘實際上是唐人裴鉶《傳奇》裡的虛擬人物，到了侯孝賢他說“聶隱娘”實際上只是他一人的“聶隱娘”，回到人間雞飛狗跳裡聶隱娘，再也沒有半點傳奇的神秘，所以聶隱娘不是聶隱娘，侯孝賢還是侯孝賢。
唐朝基本盛開在詩歌裡，這是一個紫醉金迷的朝代，難怪太白先生戀戀不捨。除了用詩歌證明自己是天才，“我輩豈是蓬蒿人”有點得意忘形，“與爾同銷萬古愁”更像醉酒後對月亮美人的嘆息，末了追憶“丈夫未可輕年少”的狀況，年年瞧夜色中飄蕩的薔薇花，明月悠然，浸滿了禪意。
好日子都是別人過的，苦悶的黃巢覺得自己懷才不遇，他的那首《不第後賦菊》如何看來都殺氣騰騰，透著妖邪之氣。“沖天香陣透長安”，黃巢兩度攻陷長安，才子加屠夫讓千瘡百孔的大唐王朝，漸近了落幕。
誰也選擇不了時代，太白加入了永王大軍，以及皮日休投奔了黃巢，皮日休曾魯迅譽為唐末"一塌糊塗的泥塘裡的光彩和鋒芒"，談不上是詩人的幼稚冒進，還是時勢造英雄的心態作祟，晚唐盡顯了隋亡時的疲態。
皮日休跟著黃巢風光一陣，到底是被黃大王殺了，抑或自己無趣遁去。不知所蹤的皮襲美之前寫過首《重題薔薇》，薔薇初綻的濃豔飄逸，然後“可憐細麗難勝日，照得深紅作淺紅。”
生逢動盪，晚唐詩人們的現實支離破碎，詩歌中剩下的便是蕭索的苟活。與皮日休齊名，世稱“皮陸”的另一位陸龜蒙，他在《和襲美重題薔薇 》裡直白的告訴老皮江湖險惡，“滿階狼藉沒多紅”。
回溯黃巢的長驅直入，大唐分裂岌岌可危，一代名將高駢卻沉溺於道術，同時與遊樂成習的唐僖宗討價還價，擁兵自重，以致失去了滅黃巢建功立業的機會，自己也死於部將之亂。
釋儒道比較誘人，前二者入心，其實是有心人蠱惑他人心，道所求不外乎長生不老。高駢將軍的英雄夢前期，猶喜吟詩，幕府之中廣納文人墨客，裴鉶便在其中，最有可能的是其三卷《傳奇》，很大程度上受到了高駢的影響。
作為武將中的文人，高駢的薔薇詩頗為逸動。楊萬里說“日長睡起無情思”，不如高才子的“綠樹陰濃夏日長”深邃，夏日炎炎，烈日當空，樹陰匝地尤為難得，一個“濃”令大叔想起無數次從酷暑的正午醒來，漫長寂寥。
無論如何高駢都屬於有情調真性情的那種，他常常於春光明媚時分，與幕僚友人映襯著花影綽約，來一場春醉，“花枝如火酒如餳”，接近夏天，赤膊喝酒可能更為暢快淋漓。
世間的宴與人間的酒，有時小酌，宛若“滿架薔薇一院香”般愜意，但是盛宴“醉復醒”，一般是有意為之，直到對酒看花，酒醉人也醉，再也嗅不到薔薇花的香味。
所居小區多薔薇，前數日溫度高低不定，花朵顯然比昔年淡了許多。瞧這種風雨飄曳的花萼，多少須端正心態，若是一地落英繽紛的感懷，走過路過瞧過也就罷了，次日花開花落，昨天今天流水淌過，倒能瞧上不少日的風景。
【 繪畫：蒂莫西伊斯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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