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小楊下班後，興高采烈地去和友聚餐。吃飯時，友說：“聽說你們的張局長因病提前退休了，你去看他嗎？”
“看他幹啥？他現在又不是我們的領導了，一個快死的老頭子，誰去看？”小張說完哈哈大笑。
“嗨，你真沒良心，以前你倒沒少往他辦公室跑，天天自己去找人家聊天呢。”友笑曰。“那還不是想調動工作，要不然，我瘋了去和一個老頭人聊天。”小楊說完很是不悅呵斥：“你提一個老頭子幹啥？咱說些高興的事——”
其實小楊嘴裡的這個老頭子，幾個月前還是一個說啥就是啥，人人畏懼的土司局長呢。他是縣農經委一把手，而且在這個位置上一干就是八九年，把縣委書記都熬走了幾個。
張局長手握大權，下面的農經站的經費多少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下面的人事權更是他一個人說了算。他這人要面子也愛熱鬧，單位每年都舉行迎新春活動。
在開幕儀式上，下面經管站的領導像極了皇宮裡的選秀太監，都積極地讓自己漂亮的小兵往前站。若能讓張局欣賞，那以後張局多上他們單位考察幾次，那經費撥得也容易多了。
多年來，在農經部門職工眼裡，張局不是張局，就是一個地道的土司，對他都是畢恭畢敬的。若他對誰有點看法，不用他一句話，下面的小領導就會把職工整得沒日子過。那領會的速度比黨下的文件還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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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現在，退下位置的張局，身上的光環也隨之消失，成為一個非常悲催的土司了。
前幾年，張局就感覺胃不舒服，以為是自己的喝酒喝得。也沒放在心上。可是今年特別厲害，不知是不是壓力太大的原因（這兩年縣裡各單位一把手沒少被抓）？
實在無法上班了，張局只能退了（醫生說可能是早期胃癌）。張局全國各地大醫院跑著去看病。開始，下面的小領導還殷勤地去看他，他的司機也還開著車帶他看病。
可是，不知誰說他是胃癌的消息傳開後，那些拍馬屁小領導聚在一起說這事都是一臉笑意，再也不去看他了。可恨他的司機，天天到新領導家門口報告去了，也不管他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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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局會開車，但是病得不能開，看到紅綠燈心就慌。他老婆以前也是司機接送，不會開，現在老了更學不會了。閨女又在外地，有錢請人吧，他們又捨不得。多年來，他們自己都很少花錢，已經沒有自己掏錢的習慣了。現在突然讓他掏錢打的，不禁是難堪更是讓他心疼得慌。
當大家看到他們騎著電瓶車在醫院的路上跑時，真是又是驚奇又是感嘆呢。
可這些困難並不是下臺後張局最幹悲催的事（畢竟三十年前他窮時，電瓶車對他來說都是奢侈品）。讓他感覺最悲催的是人心：一個兩個比他當權時還冷還壞！
不管是以前，在他面前低三下四的男人，還是那些像小楊那樣花枝招展的女人，現在理都不理他。他以前自信沒有人不怕他，沒有人他拿不下的女人，現在感覺自己還是三十年前那個又窮又矮，瞪著一雙大眼睛，就是沒有人把他當回事的小男人。
特別是張局，偷偷地去細看一個小男兒後，有種徹底被玩被耍的悲憤。那個看著不起眼又看著老實巴交女人。她兒子那雙小眼睛和她無能的丈夫長得一一模一樣，把他的大眼睛看得真是金光閃閃啊（他沒兒子，不考慮美醜，只圖安全，才找這個送上門的外地女人）！
以前張局忙著也沒時間看，她說是他的兒子他就信了。現在，那女人想要的都從他的手裡得到了，他卻竹籃打水一場空。
張局的老婆沒文化也沒什麼心眼，自己男人只要不和她離婚，找誰她都不問。但是他們的閨女卻不一樣，上了大學就不回來了。她心裡看不起爹也瞧不起娘。張局打電話都不願接，病了也不見她回來。
昨天晚上，張局從外看病回來，他老婆吃過飯就急不可耐去跳她的廣場舞了。張局神情黯然地盯著自己的手機——這東西以前響個不停，他都是有選擇的接聽。可是現在，它是那麼安靜，安靜地看著他這個孤獨的悲催的土司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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