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溝壑交錯,窯洞星羅棋佈,明亮的窯洞驕傲著高原異樣的風情


高原溝壑交錯,窯洞星羅棋佈,明亮的窯洞驕傲著高原異樣的風情


那一年砌窯,選在廟溝壩梁下面的陽灣老宅舊址。拆了塌陷破舊的爛土窯,在土灶臺下的灰坑中挖出一堆銅錢,大多是“乾隆通寶”,不值什麼錢。父親沒有聲張,半夜又去挖了,卻一無所獲,要不然……

《博物志》說:“南越巢居,北朔穴居,避寒暑也”。陝北的窯洞是從祖先穴居演化而來的。挖土窯洞,要選擇向陽山崖上土質結實緊密,土脈渾然一體的。擇個宜動土的好日子,把選好的土坡斬齊,開挖。有時幾個人合作,十來天功夫就能打出一孔窯洞來。家裡經濟寬裕的,還要給窯洞接上石口,叫接口窯。土窯的頂上,還要鑿出幾條壕,箍上粗木加固。土窯洞遮風避雨,冬暖夏涼,經春歷冬,百年不塌。溝、梁、塬、峁之間,散落著土窯、接口窯、磚窯、石窯等各式窯洞。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山裡的百年土窯大多廢棄,寬敞明亮結實耐用的石窯取代了原來的土窯。

窯洞前面,留炕。上好門窗,壘起炕牆,安上石頭炕稜,砌成長方形土炕。炕內留出三條深壕,用來走煙,上面蓋石板,再用泥糊住縫隙,以防漏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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炕頭連著鍋臺。鍋臺四四方方,看似構造簡單,營造起來難度很大。要省柴省碳,又要火旺火足,還要出煙順暢,它的高低大小都有講究,不得馬虎。鍋臺最下面是圓肚子的爐炕,用來存灰。爐炕向上收縮成碗大的圓口,安置爐刺,有時胡亂拿幾根粗鐵棍子代替。爐刺上面是爐灶,層層外延成一大圓坑,用豬鬃和黃土和泥抹實,上面覆蓋一整塊石板,中間鑿出圓孔安鍋。家沿大人口多的要安大號鍋,人少的安個三號鍋也就行了。大鍋後面還要留下一個小鍋的位置,可以捎著燒水,或熱豬食。綏德薛家河有上好的青石板,平整寬展,薄厚均勻,手感玉潤,青光瑩瑩,是製作灶臺炕稜的絕佳環保石材。得天獨厚,周邊幾個鄉鎮的人家一般會將鍋臺做的超大,用來切菜擀麵包餃子,特別是過事情採糕或擀雜麵,非常方便,讓本地的人自豪不已。其他地方的灶臺一般就沒有這般奢侈講究了,大多隻能放下一個案板。

鍋臺下面,還要安置風箱,也叫風匣。長方體匣子內,安縛了雞毛的風板,風板中間用單根或雙根拉桿,通過前擋板方孔(單杆)或圓孔(單杆)延伸到箱匣外面,頂端部位安了拉手。風匣底部靠近爐炕一邊,留風口,敞口四方木孔鍥入爐炕風道,加黃土覆蓋防止漏風。一手拉風箱,一手添柴火,風匣推拉之間,呼呼生風,熊熊的烈火便怒吼起來。風催火起,鍋滾湯翻,熬煮著“三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娃娃熱炕頭”的山村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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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暖一盤炕。紅紅的灶火舔著黑黝黝的鍋底,炊煙便沿著炕道穿行於炕底,將土炕燒的滾燙,再匯聚到炕尾後沿牆體內的煙囪爬升,在堖畔上嫋嫋升起,消散於山村乾淨的上空。冬天窯外冷窯裡熱,出煙順暢;春夏窯外熱窯裡冷,冷灶生火,煙就出不去,從灶口撲出來,滿窯濃煙大罩,嗆的呼吸困難,燻的眼淚直流。沒辦法,就要去堖畔,在煙囪口點一把柴,把下面的煙引出來。折騰幾翻,往往會誤了飯時,男人收工娃娃放學,回來吃不上飯,一家人灰溜溜的。

鍋臺、炕和煙囪渾然一休,形如臥虎。有字謎說 ,“頭小,肚大,尾巴一格乍”,十分形象。

炕上要鋪席子,過去大多是村裡人自己編制的。用高粱箭箭,就是撐著高粱穗子的那段細杆,剝下皮來,編織而成。編好的席子表面光潔,條紋優美,天然環保。

席子上面,鋪氈。農閒時請了氈匠,在空窯內掛了大弓,彈羊毛。羊毛彈開,兌清油、黑豆麵,把竹簾子鋪在地上,羊毛疊放平整,捲起竹簾捆實,兩人拽了繩子,一收一放,滾動著用腳蹂踩,最後收邊成氈。羊山毛擀制的氈呈灰褐色,綿羊毛擀制的呈玉白色,綿羊氈品質更好一些。根據炕的大小,滿炕氈要擀三四條,經濟不寬裕時,就擀制一兩條,待以後再擀。氈上面還要鋪毯,鋪炕單。靠牆摞了被子褥子,枕頭擱在最上面。晚上睡覺時鋪開,打早起床先要疊被子,掃炕。家中來了客人,趕緊的讓脫了鞋,坐在炕上。盤腿坐炕是老年人的功夫。炕頭最熱,往往是一家之主的地盤。舊時過紅白事坐席安客,也大多在炕上安了炕桌,一桌坐8人。

打席擀氈,都是就地取材,自給自足,窮盡了先人們的智慧和想像。

“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新媳婦娶回家,要坐在炕中間,拿饅頭圍在四周,叫盤兒女饃饃。還要在席子四角下面壓上吉祥物,讓一對新人去搶,叫“搶四角”,誰搶的多,誰就有福氣。這個風俗至今尚存,成為人們多年以後羞澀的回憶和回味。洞房的吉祥物有花生、紅棗和叫作“蛇盤兔”的花饃,它們無不明確的指向一個清晰的目標——生兒育女——兒女滿炕。以後,會有一個接一個的孩子在這土炕上孕育、出生、成長,如同當初圍著的饃花一樣,睡滿炕頭,嬉戲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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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臘月二十三, 家家開始打掃窯洞。選上個天晴無風又暖和的日子,全家人一起上手,給住了一年的窯洞來個大掃除。鍋臺、櫃子、頂箱、水甕拿報紙或塑料布矇住,被子褥子綿氈席子全部搬到院子裡。大人們籠了毛巾,戴了口罩,舉著綁了木棒的笤帚,把窯洞頂上的灰土、絲絲線線清掃下來。再把炕板石撬起,掏出積累了一年的炕灰後趕緊安好,和泥抹實縫隙,生火燒炕。趕天黑就要把炕燒乾,要不沒法鋪席子鋪氈,一家人就要受凍了。大點的孩子要爬到靠窯洞一面的門窗上,扯下隔年的窗紙,用刮子刮淨窗格上的乾麵糊和紙屑,再一張張粘上嶄新的窗紙。外面的立柱粘貼對聯,窗格子上貼窗花。勞碌一天後,窯洞變的煥然一新,寬敞明亮了許多。

記得西安上學時放假回家,和同學坐在火車上,看著遠處閃過的那些窯洞,上了燈,窗子黃亮而溫暖。知道那一個個的窯洞,就是一個個人的家,都有著講述不完的故事。無論遠在天邊或近在咫尺,這家都會牢牢生長在人們的心裡,時時迷幻在人們的夢裡。其實誰的心裡不曾安放著一個遮風避雨、溫暖溫馨的家呢?

高原溝壑交錯,窯洞星羅棋佈。今天,一處處,一片片齊整的窯洞,如同雨後梨花,綻放在山川溝塬之間。寂寂的歲月在不慌不忙中流逝,嗒嗒的風箱在淺吟低唱中迷醉。往日的艱難與辛酸早已消融於歷史,處處明亮的窯洞驕傲著高原異樣的風情。

山村靚麗,鄉愁濃郁。


高原溝壑交錯,窯洞星羅棋佈,明亮的窯洞驕傲著高原異樣的風情

作者簡介:許學琪,男,陝西綏德人,陝西財專(現西安財經學院)畢業。先後在綏德工商局、榆林市工商局工作。熱愛閱讀和寫作,大學期間曾擔任校刊《學習與生活》特約編輯。參加工作以來有逾百篇通訊在省市工商局信息網和縣市報刊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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