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詠柏

在未家坪,姑娘家到了十七八歲,就意味著成人了,就該找婆家了。

秀茹今年剛滿十八歲,身材高挑,模樣俊俏,村裡村外的小夥子紛紛託媒人上門提親。

不過,秀茹有自己的想法。秀茹認為姑娘家要想讓別人看得起,與她相幾次親有很大關係。就拿秀茹的嫂子來說,也是先後相了五六次親才相中了她哥,平時村裡人在對她的談論中,總免不了會多幾句讚美言辭。而嫂子哩,也常常對此引以為豪。

那年初春,經媒人介紹,秀茹開始了第一次相親。和秀茹相親的小夥子是鄰村的,名叫振國。按說,看到振國的第一眼,秀茹就有些動心。振國眉清目秀,講話也斯文,與她心目中的男人太接近了。更重要的是,振國對秀茹,也是十分的中意。

但是,動心歸動心,滿意歸滿意,秀茹告訴自己千萬不能第一次相親就相中,這樣就有話柄落在人家手裡了,好像自己急著想嫁出去似的,到時候講起白話來,那多難為情噢。

這樣想著,秀茹草草結束了自己的第一次相親。

接下來,秀茹走馬觀花地相了一次又一次親。每相一個,秀茹總是有意或無意地拿他們和振國作比較,好像已經從他那裡定下了一個標準。令秀茹失望的是,之後的每一個相親對象,不但趕不上振國,有的甚至差得天遠。

到了後來,秀茹連自己都記不清相了多少次親了,當初她以為“猴子掰玉米,好的都在後頭”,結果卻不是她所想的那樣。

秀茹有些後悔了,相來相去,還是覺得振國最適合她。秀茹便有了想重新拾回那種感覺的念頭。可託人一打聽,振國已經和別人定了親。按鄉俗,兩人一定親,婚姻大事就算基本敲定了。

秀茹忽然有了一種被騙的感覺,究竟被誰騙,她一時也弄不清。

在家傷了幾天心,秀茹決定自己做一回主。

就到了趕場那天。冬日的陽光暖暖地照著。秀茹打扮一新,一早就來到振國所在的村口。村口有一蔸樟樹,長得很茂盛。

趕場的人陸續從秀茹身邊走過。看到樹下的秀茹,他們好奇地打量著她。秀茹面紅耳赤,但她仍然站在原地耐心地等著。

振國終於來了。振國挑著一擔新挖的蓮藕,頭上冒著熱氣從村裡走來,擔子在他肩上有節奏地一閃一閃。

想必是隻顧著趕路,振國沒注意到樹下的秀茹。

——喂!秀茹向前走了兩步,衝振國輕喚了一聲。

路上除了他倆,再沒別人。振國站住仔細一看,這才認出了秀茹。

怎麼,你?望著秀茹,振國不曉得說什麼。

我來很久了,專門在這裡等你。

等我?振國有點莫名其妙。

嗯,等你……秀茹猶豫了一會,眼睛火辣辣地盯著振國,說:你,還喜歡我麼?

振國額頭在冒汗,顯然不是肩上擔子壓的。

我……振國語無倫次,他真的不曉得說什麼。

秀茹繼續說:你要是還喜歡我,就把親事退了,我嫁給你!

振國將擔子換了肩,勾著腦殼,說:早曉得這樣,當初你怎麼……

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你說行不行嘛?秀茹打斷他的話。

振國連連搖頭,說:晚了,年一過,我就要成親了哩。

只要你一天沒娶,我們就可以在一起!

振國嘆了口氣,說:真的晚了,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吧……說完,振國挑著擔子,急急地走了。

太陽出來好高了,振國已經完全看不到人影。

樟樹下,秀茹愣了半晌,最後捂住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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