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女兒被騙生子後離開,七旬老太太靠撿垃圾養大外孫

民間故事:女兒被騙生子後離開,七旬老太太靠撿垃圾養大外孫

1

2017年元旦節傍晚,成都街頭清冽刺骨。我蹬著一輛滿載飲料瓶和易拉罐的三輪車回小區。生鏽車把上的毛呢手套微微聚熱,那是外孫女婷婷給我裝的。

路過菜市場時,我咬著牙買的羊肉湯還冒著熱氣。惦記著婷婷最愛吃熱乎乎的羊肉,我雙腳踩得更快了。

讀高三的婷婷在門衛室裡寫作業。一見到我,她就起身迎過來,嫻熟地幫我把車裡的戰利品一個個踩扁,丟進編織袋。

這時,有一家三口手牽手路過。中間的女孩跟婷婷打了個招呼,那是她同學。婷婷羨慕地轉過頭問我:“家婆,我媽去了哪兒?她到底啥時候來接我!”

“你就當沒這個媽!”我氣鼓鼓地回答。這已經不知是第多少次,婷婷問我這個問題了。我莫名地有些惱。

正要結束這個話題時,一個女聲從我背後冒出來:“請問,你們這有個姓費的太婆沒嘛?”我剛搭眼沒認出是誰,仔細一瞧有點愕然。而她也看清了我。

十多年沒見王荷,她褪去了尖銳,黃蠟的雙頰被雪風颳的發皸,一笑,裂開許多小血絲。

她單薄的身板依舊利落,右手提著一個掉色的棕色皮包,左手提著透明塑料袋,裡面裝著香腸。

婷婷雙眼閃著光,抿了抿嘴角,問她:“你是哪個?”

王荷驚訝地上下打量婷婷,衝我說:“媽,你把這丫頭拉扯到那麼大了啊。”

婷婷聽見那聲“媽”,激動地想說話。我連忙解釋:“婷婷,這是你舅媽。”

失落失望,瞬間充盈在婷婷眉間。眼見天色全暗了下來,我引著王荷往家走,婷婷遠遠跟在後面。掛在車籠頭上的羊肉湯,涼成了冰。

我低聲問王荷:“你來幹什麼?”王荷一下激動起來:“還不是怪劉強那個混蛋!不,說到底,都是劉好的錯……”

劉好,這個久違的名字,微微刺痛了我。我打斷了她,王荷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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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劉好,是我的大女兒,也是婷婷親媽的名字。一度,我都快忘了她長得啥樣。

17年前的劉好,22歲,花一樣的年紀。那時,她在沿海地區打工。

直到有一天,她默默挺著大肚子回來,只說是被男人騙了,其餘一概沉默。

2個月後,倔強的她生下女兒,親自給她取名叫劉婷。

照料婷婷喝奶,睡覺洗衣,劉好都親力親為。她望向婷婷時的模樣,洋溢著幸福和滿足。可是,單親媽媽在農村就是一個怪物。

一天半夜,婷婷哭了。她不餵奶,也不哄,跟著一起嚎啕。老劉拿出鞭子,狠狠抽了一頓這個讓他丟盡顏面的女兒。

次日清晨,我、老劉和我們的小兒子劉強,是被婷婷不絕於耳的哭聲吵醒的。

劉好,不見了。老劉當即要送走婷婷這個“掃把星”。我哀求著留下了她。

那些日子裡,我幾乎沒合過眼。每到夜裡,婷婷搖擺著小腦袋,四處嗅不到母乳,她開始哇哇大哭,拼命推開餵奶粉的勺子。

好不容易熬到沒了力氣,她又開始嘔吐,吐到整個人都蔫了,又接著哭,鬧騰到天亮才睡下。

老劉罵我有病,劉強也偶有抱怨。家裡充斥著各種吵鬧聲,讓我幾乎神經衰弱。

好幾次,我帶她出門,想把她丟在草叢裡,可終究還是抱了回來。

漸漸的,婷婷似乎接受了現實。她像野草般長大,自己學走路,學認字,用樹枝在院子裡塗鴉。

我從外面回來,她總會第一時間撲上來,伸出小手求抱抱。

那一聲“家婆”,叫得奶聲奶氣,沁透了我的心。我下決心要好好保護她。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劉強結婚後。嫁進門的兒媳王荷,與劉強是小學同學。她與劉好也算得上是發小。

面對“拖油瓶”婷婷,她嘴上不說,但明顯是嫌棄的態度。家裡開銷緊張時,她更是話裡有話:“這麼多張嘴,日子咋過下去啊!”

直到那天,王荷像中了彩票般跑回家,連比帶畫地向全家人宣佈:“劉好在重慶城裡,日子過得比我們好得多。我們應該把婷婷送過去,跟她享福!”

這是她費盡心力,輾轉打聽到的。全家人包括我在內,也認為娃應該養在親媽身邊。拿到她寫下的地址,第二天,我就搭上了前往重慶的火車。

但很快,我無功而返。面對王荷,我氣呼呼地說:“這誰給的地址啊?我問遍了大街小巷,都說不知道有叫這個名字的小區!”

聽到這意料之外的答案,王荷嘟囔著說:“那還見鬼了!劉好到底死哪裡去了?自己在外逍遙快活,憑啥子讓我們來幫她擦屁股!”

我不太高興,說再怎麼樣,婷婷身上也流淌著劉家人的血。

“媽,我懷孕兩個月了,你知道不?我肚子裡這個,才是你們劉家的孫子好吧!”王荷怒氣衝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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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對婷婷這個外甥女,劉強還是有些感情的。他硬著脖子懟了句:“吵什麼吵,多一碗飯,能花多少錢,這幾年不也熬著過來了嗎?”

這話徹底惹怒了王荷。她一筆一筆地盤算養大一個孩子的費用,指著婷婷說:“憑啥子她媽不養,要我養?她要是不走,我走!”

王荷的最後通牒,讓劉強慌了神。他樣貌一般,個子不高,我家又沒錢,能娶到願意跟著他受窮的女孩,很不容易。

他馬上改口道:“我再去重慶找找吧,說不定能找到……”

老劉素來偏愛兒子,又一直巴望著兒媳為劉家傳宗接代。女兒當年的醜事,本就讓他餘怒未消,如今他更是站在兒媳這邊:“快把那個死丫頭送走!”

說著,他抱起一旁玩耍的婷婷,就要往外走。

婷婷明顯被嚇到,哇啦一下哭起來。不知哪來的勇氣,我擋在老劉身前,堅決地把婷婷搶到手上。

“我帶婷婷走!”我脫口而出。老劉驚呆了,厲聲道:“你要是敢走,就永遠別回來!”王荷看大戲一般,無動於衷。劉強張了又張的嘴,終究是合上了。

事實上,在我說出那五個字時,我已經做好了不回來的打算。

2002年,我揹著簡單的行李,抱著2歲多的婷婷來到成都。期間,孫子思宇出生和老劉因意外去世時,我都回過家。

王荷和她孃家人對我橫眉冷對,村裡人也指指點點說我拎不清,讓我根本沒法多呆一秒。

後來再回到成都後,我終日為生計操勞,漸漸與家裡斷了聯繫。

一晃15年過去。歲月霜染了我的頭髮,也出落了我的外孫女。

我告訴婷婷,她爸死了,媽媽在很遠的地方工作,失去了聯繫。可懂事後的婷婷,哪是我一兩句話就能糊弄住的?

她無數次地追問我:“媽媽到底去了哪兒?”我避而不答,只說總有一天,媽媽會來接她。

早知如此,當初我就該讓她死心,直接告訴她:你媽媽變成了天上的星星!

後來,婷婷又說,她一定要好好學習,等她將來有了錢,就去找媽媽。

結果,還沒等她去找媽媽,王荷卻意外尋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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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走到自行車地下停車庫時,王荷的腳步明顯放慢。她似乎並不相信,我們在城裡,住的竟是這樣的地方。

一大股子黴味兒和自行車的鐵鏽碎屑,竄進所有人的鼻腔。

我習以為常,王荷卻不停搓著鼻頭。過道不透光,幾盞燈泡發著亮,照著黑壓壓的走廊。她每走兩步,都會撞到晾在上方的衣物。

走廊盡頭,就是我和婷婷的小窩。

我將羊肉湯裝鍋加熱,王荷放下行囊也來幫忙,淘米煮飯,白蘿蔔切片,又蒸好一節帶來的香腸。看著婷婷懂事地端菜盛飯、擺桌子,她若有所思。

飯後,婷婷埋頭做作業。王荷拉我到外面,低聲哭訴起她這些年的經歷來。

自從我跟家裡徹底斷了聯繫後,劉強開始跟她不對付,認為是她活生生逼走了我們。

後來,因為帶娃的問題,兩人更是天天吵架,誰都無心好好過日子。

前幾年,劉強眼紅高額的利息,偷偷把家裡所有的錢投入到所謂理財公司,結果虧得一分不剩,終日喝酒耍賴。

眼看著日子過不下去,她與劉強離了婚,獨自養育思宇。

如今,思宇住校讀書,開銷不小,王荷在鎮上謀不到好的生計,母子倆舉步維艱。聽鄉鄰說在成都街頭見過我,看上去還不錯,她這才想到來省城投靠我。

“媽,當年我是很自私,可哪個當媽的不為自己娃兒著想呢?”王荷低聲道。我擺了擺手,想著她從樣貌清秀的女孩變成憔悴蒼老的婦女,心裡不是滋味。

畢竟,眼前所有的果,多半還是源於當年劉好棄女出走種下的因。

回到房裡,王荷注意到婷婷內裡的毛衣袖口有些脫線,下意識地讓她脫下來。她坐到床邊,拿出銀針,選了一捆白線穿上去,低下頭仔細地縫合。

婷婷端著碗,呆呆地端詳著王荷,眼睛裡有一種亮亮的東西。

我把王荷安頓下來,叮囑她不要跟婷婷透露關於劉好的絲毫。眼下的狀況,我已非常滿足。

莫名地,婷婷與王荷變得熟絡起來。她喜歡跟王荷講八卦,討論漂亮的衣服鞋子,還邀請王荷去參加她的家長會。

看著她們親密的模樣,我才明白,有些位置,我永遠替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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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開春後,我幫王荷找了份護工的工作。她搬去了療養院,婷婷有事沒事會去看她。而我則變得更忙了。

我包羅了好幾條街的拾荒業務,不過,那只是我的兼職。我的本職工作是“小城北苑”的保潔員,負責清理小區裡的落葉、垃圾等。

高考的腳步越來越近,我必須加快掙錢的步伐。所以,我開始留心收羅賣房、租房的信息,打聽需要房源的租客,幹起了中介的活。

2017年端午節,我晨起時發現婷婷不在,以為她只是外出,並沒在意。

誰知到了傍晚,她還沒個影兒,連吃夜飯也沒回家。

每逢學校放假,她都會待在家複習、寫卷子。平日裡她去哪幹啥,也會提前知會我一聲。我接連打了好幾通電話,都無人接聽。

我立刻聯繫王荷。王荷告訴我,她並沒有見過婷婷。我又找了婷婷平日裡要好的同學,還在北苑小區挨家挨戶地搜,仍舊沒找到人。

回到家,我癱坐在床上心急如焚,打算過了凌晨12點,人還沒回來就報警。

我不停地盯著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剛過10點,有人來敲門。我三步並作兩步,跑去迎接婷婷,但站在門口的,卻是王荷。

她一看婷婷沒回來,當即哭了起來:“媽,婷婷可能是去重慶了!”

我一下子懵住了,隨後捏緊拳頭,怒斥王荷:“你都跟婷婷說啥了?我都說了,劉好不在重慶,她或許早就死了!你這不是害婷婷嗎?”

王荷苦笑道:“媽,你還瞞我呢?當年你根本就找到了劉好,只是不想影響你女兒的新生活,對吧?你替她守了17年的秘密,也替她養了17年的孩子,還不夠嗎?婷婷長大了,她有權知道自己的媽媽是誰!”

我驚呆了!

剎那間,15年前的一幕幕瞬間浮現在眼前——那是彎彎繞繞的重慶街巷,我準確地找到了和紙上一模一樣的街道和小區名。

我守著大門,等在陰涼的樹蔭下,汗水依然溼透了衣衫。

不久,我看見從小區裡面走出來的劉好。她步履蹣跚,雙手小心翼翼地扶著隆起的小腹。我輕聲喚了喚她,驚得她臉色煞白。

劉好迅速將我帶離小巷,三言兩語地告訴我,她隱瞞了自己的過去,得到了一份美好的婚姻。

她對我一再強調,如果往事曝光,她就全完了。

我告訴她家裡的情況,問她劉婷怎麼辦時,劉好沒有應答。她眼圈泛紅地塞給我三千塊錢,哭求我今後不要再去找她……

我不敢想象,女兒被人揭穿真相的一幕,更不敢想象,婷婷看見媽媽已另有家庭時的感受。剛剛拼命忍住的一巴掌,還是扇了上去。王荷捂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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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媽,當年我也找到過劉好!我一直沒說,你還要我怎樣?”王荷很是委屈。

我當場驚呆了。

原來,家裡發生一系列變故之後,王荷很不甘心,她親自去了趟重慶,想著即使翻遍整個山城,也要把劉好找出來,當面問問劉好,怎麼忍心自己在外逍遙快活,給家裡留下一地雞毛?

結果,王荷發現地址不僅沒錯,還查有此人。她順利見到了劉好。

那時,劉好又生下了一個女兒,她掩飾住驚慌,熱情招待著王荷。劉好的丈夫經營著小本生意,說是城裡人。他對劉好和孩子體貼入微。

那個粉嫩粉嫩的小丫頭,看起來比思宇大不了多少,走路歪歪倒倒的,像跟屁蟲一樣粘在劉好身後。只要有人一逗,她就馬上咧開嘴,笑成了一朵花兒。

王荷本想興師問罪,卻怎麼都開不了口。

同為女人,同為人母,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家都已經這樣了,真還要再去破壞一個幸福小家,讓那個可愛的小丫頭經歷一場暴風雨,最後失去爸爸或者媽媽嗎?

糾結再三,王荷吞下了一肚子的話。她與劉好匆匆告別,打道回府……

本來,王荷是想讓這個秘密爛在肚子裡的。那些日子裡,婷婷頻頻去療養院,纏著她打聽媽媽的下落,她都敷衍了過去。

直到兩天前,婷婷哭著說,她不想參加高考了,考出來也沒意思,因為媽媽根本不會來接她了!

望著這個執著而絕望的女孩,王荷終於沒忍住,說出了劉好出走的經過以及那個重慶的地址,還把自己翻拍的一張劉好與劉強的照片,拿給婷婷看。

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讓王荷太可憐這個孩子了。在她看來,婷婷馬上是成年人了,應該知道自己的身世,也需要保有一絲希望。

當時,婷婷只說了句“我知道了”,並無他話。所以,王荷完全沒有想到,她竟會離家出走。

王荷的臉,紅了一大片。我連忙向她道歉,她也安慰著我,讓我別太擔心,說婷婷畢竟是個機靈的孩子。

老天保佑!隔天下午,婷婷自己回來了。她面色平靜,對於消失的這兩天,並未做過多解釋。我們也默契地沒有再追問。

只是,婷婷從前的外向活潑消失了,她變得沉默而安靜,面對我們的關心,她只是淡淡接受。她的世界裡,只剩下埋頭學習。

7月的高考,她那多年的努力有了結果,考上了一本線。儘管有諸多選擇,但她最終鎖定了成都的一所211高校。她說,離我近點,她放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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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讀大學後,婷婷彷彿瞬間變了個人。她脫去了粗布衣衫,買上了化妝品,追求起了時尚打扮。

自從她住校後,我也很少見到她。起初她隔兩週回一趟家,漸漸變成隔一個月,每次回家大都只為了要錢。

2018年夏天,我比從前更拼命掙錢,畢竟婷婷的學費生活費像大山一樣壓著我,喘不過氣來。

期末考試後,婷婷都還沒回過家。我想她了。於是,我帶著給她醃製好的蘿蔔乾,坐了一小時車,前往她的學校。

在偌大的校園裡,我沒能找到她的宿舍。打了好幾通電話,她也沒接。我只能站在一個樓道口等。

太陽毒辣,我有些暈眩和耳鳴,突然眼前一抹黑,倒了。

當我醒來時,已經躺在了病床上,帶著帽子和口罩的醫生不停地喚我:“太婆,太婆,聽得到不?”

感覺過了很久,護士才把我推出搶救室。第一眼就看見婷婷,她迎著跑向我,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

她喘著氣,想說些話,卻哽咽著說不出來。鮮豔的口紅顯得她臉色蒼白,淚水將睫毛膏暈糊了一滿臉,燙卷的長髮,胡亂披在肩上,她敲打著自己的腦袋,不時抹著眼睛。

我牽起她的手說:“丫頭,沒得事,醫生說休息一會就好了。” 婷婷將臉埋在我的病床上,拼命地搖著頭。

安頓了病房,婷婷親自餵我吃藥、吃飯。夜裡,無論王荷怎麼勸她,她也不肯離開我床邊半步。她坐在小凳子上,和我一起回憶我們剛來成都的日子——

那時,我們沒有關係進公立幼兒園,婷婷就每天坐在我的三輪車上,風裡來雨裡去,陪我遊街拾荒。

後來,我總算找到一家偏僻便宜的託兒所,對方同意我用三年勞動代替學費,婷婷這才算有了著落。

讀小學時,又因為沒有本地戶口,需要繳納天價的建校費。

我帶著她天天跑社區跑政府,感動了小城北苑業委會的管理人員。他們決定借我一筆錢,讓我清掃北院三年以作償還。

葉落三年、花謝三年,掃了三年又三年,我們終於換取了現在的地下室……

婷婷哭著告訴我,那時,她認為地下室已經是她心中最溫馨的房子了,可直到去年端午節,她才看到了一間更好的房子——一個有媽媽的房子。

那次,婷婷果然去了重慶,並如願找到劉好。

當時天色剛擦黑,她幻想了幾萬次的媽媽,正迎著她走來。她拼命揮手,想衝上去,抱著她,大喊一聲“媽媽”。

“媽媽!”突然,一個與她個頭相仿的女孩追到了劉好身邊。婷婷有些恍惚。

女孩皮膚很白,扎著馬尾,身材勻稱,衣服新的發亮。她挽著媽媽的手臂,轉過身去喚走在後面的“爸爸”。

那男人手裡提著一串粽子和一袋鹹鴨蛋,眼神裡滿是愛意。

這不就是自己夢想中的一家三口嗎?胡思亂想的片刻,對方已經停在了她跟前,讓她逃無可逃。劉好笑著看向她,像是在問她,她們是不是認識?

那一刻,婷婷猶豫了。她努力張開嘴,蹦出兩個字:“阿姨……”

頓了頓,又說道:“我是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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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劉好盯著她的眼神裡,明顯有千軍萬馬掠過。她跟身邊的男人介紹說,這是同鄉的女兒,來城裡尋親。

末了,她又問男人:“能在咱家借住一晚嗎?”“當然可以,那有什麼關係!”男人答應得非常爽快。

當晚,劉婷住在了媽媽家,與他們一起過了端午節,默契地以一個外人的身份。她幾次想要找機會質問媽媽,最終還是放棄了。

晚上,她睡在媽媽為她鋪的床鋪上,床單被套都是不屬於她的少女粉。

相比之下,自行車庫的地下室,搓到褪色的衣服,墊著破棉絮的鐵架雙層床,是如此不堪入目。

她想永遠躺在媽媽給她鋪的床上,也以為媽媽會悄悄過來找她,給她一個說法。

可惜的是,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她選擇了不告而別也無人知道。走前,她悄悄用媽媽放在客廳的手機撥了自己的號碼,留作念想,但一直沒有聯繫過。

這段不急不燥的敘述,婷婷說的輕描淡寫,如同在講旁人。我卻久久難以平復,抹去眼角的淚水,告訴她:“你媽媽也是愛你的。”

婷婷猛地抬起頭:“並不是。她要愛我,就不會不認我……”

一旁的王荷告訴我,在醫生說要對我進行緊急搶救時,她打電話通知了劉強和劉好。“劉好可以不管你的死活,但她應該知道這事。”她說。我嘆了口氣。

第二天一大清早,劉強趕來了。他懊惱地給了自己一巴掌。王荷給我送來一鍋綠豆小米粥,一口一口餵我喝。婷婷在旁邊的小凳子上打著盹兒。

突然,一個女人急急忙忙地跑來病房。她的步伐很重很響,引得我們都同時望向了門口。空氣靜止在那一刻,似乎連心跳聲都聽得格外清楚。

婷婷坐起身,揉著眼睛,猶豫著不敢開口。直到劉好喊了聲:“婷婷,媽媽來了,媽媽對不住你……”

婷婷低著頭,沒有接話。劉好走上前,抱著婷婷哭了半天。得知我安然無恙後,她在我床邊坐下,鬆了一口氣。

一整個下午,劉好一直陪在婷婷身邊,直到傍晚才離開。

臨走前,她支付了所有的醫藥費和住院費,對婷婷說:“丫頭,我應該和你一樣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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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2019年春節前夕,我依了王荷的主意,帶著婷婷回家鄉過年。

下車時,劉強帶著思宇已經在車站候了好久。推開那一扇十多年未曾踏進過的家門,我一眼看見了劉好以及女婿和小孫女。

年三十當晚,我們吃著王荷聯手劉好做的一大桌子團圓飯,看每年一度的央視春晚,聽窗外此起彼伏的鞭炮聲。

帶著些許醉意,我望向牆上黑色鏡框裡的老劉,長長地舒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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