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陽明:迷人走直線,智者行螺旋

王陽明:迷人走直線,智者行螺旋

王陽明:迷人走直線,智者行螺旋

知道要做工夫的多,下手做工夫的也不少,但能把工夫做下去而不斷深入的,卻少之又少。所以成就者是極少數,一大原因就在這裡。

那麼就有一個問題:為什麼工夫做不下去?一般以為的原因,多落在一些先天素質上,譬如信根不足、願心不夠、志氣不堅、秉性不韌之類。誠然,但卻忽略了後天的因素,即道理的通達、認知的準確。僅僅把道理弄通了,把認知擺正了,就可以為我們掃除很大的障礙。

在做工夫上,古德教我們用功,從來都是勇猛精進,要不間斷,要打成一片。但我們實際做起工夫來,卻總是時有時無、時斷時續,挫敗感隨之而生,信心隨之瓦解,信念隨之崩潰,放棄,便成為難免之事。但這真的只是我們個人的問題嗎?王陽明有句話告訴我們,不是的。

這句話說:“一起一伏,一進一退,自是功夫節次。”起起伏伏,進進退退,這本來就是工夫行進的路線。

這句話,真是讓人豁然開朗。

王陽明這是站在天道視角來觀照工夫,人也是寓於天地運行中的,人的一切都要遵循天道法則,工夫也自然如是。而天道行“曲”,宇宙間的天體運行哪個不走曲線?人世間一切事業的成就哪個不靠迂迴?工夫的成就,自然也是在曲線迂迴中完成的。這便是“一起一伏,一進一退,自是功夫節次”的真諦。


事物的發展前行,本來就是螺旋上升的。太極圖中間那條曲線,之所以不是直線,就是指示我們這個。起伏進退,螺旋上升,這個就是所謂中道。天道之所以行曲,就是因為天道遵循中道。所謂中道,即陰陽的互生互成,起生於伏、進生於退,所成之路徑便是曲線螺旋上升。工夫如是,世事如是,一切如是。

明白了這個道理,你還會以為工夫起起伏伏、進進退退,都是自己的原因嗎?天道本來如是啊!既然工夫進境就是這樣在起起伏伏、進進退退中前行拉昇的,那麼工夫還會因為這個而做不下去嗎?

不明此點,僅僅是見個“工夫相”。明白了此點,才能進入“工夫性”。著相則困於相,入性才能貼近實質。從容還是侷促,就從這裡分野。起伏進退不可免,區別只是從容前行、以其為路,還是淪落其中、陷在取捨拒迎之衝撞的停步不前上。

故曰:迷人走直線,智者行螺旋。古德雲:“退步原來是向前。”

王阳明:迷人走直线,智者行螺旋

所以說有些東西,往往在儒家才見得到,別家是很難見到的。再比如對於七情六慾,相應於境界,人們只知道要無慾無求,落在人性的真實上就難免落在架空虛偽或拉扯撕裂。而儒家只講一個“不過”,只講一個“不失其正”,由此自然得箇中意,不僅真切篤實,慢慢也自能涵養出個“未發之中”的本體來。


儒家之尊,儒家之貴,就體現在這樣的地方。說三教合一的多,多落在和稀泥的委屈調和上,心裡其實還是有個最尊最貴的自許處,不脫我執和自謾,把各自相應的不同混淆於客觀上的高下。自古以來即使是很多大德,也在這裡拎不清,所以說根本智易成、差別智難就,法身易成、報身難就。真明白各家不可替代的好處,真懂得各家不相重疊的位置,才有資格談三教合一。所謂合一,不僅是“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也是“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道並行而不相悖”。

王陽明告訴我們,做工夫的前提,是承認、接受和遵循這個“一起一伏,一進一退,自是功夫節次”的天道法則。如此叫做“不助長”。何為助長呢?陽明言:“不可以我前日用得功夫了,今卻不濟,便要矯強做出一個沒破綻的模樣,這便是助長,連前些子功夫都壞了。此非小過,譬如行路的人遭一蹶跌,起來便走,不要欺人,做那不曾跌倒的樣子出來。”人前“矯強”要裝,這是欺人的助長。

此外還有個自欺的助長。便是前面得個小小受用處,便要把住不放,而“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又有什麼境界留得下抓得住呢?留不得抓不住之後,心中更增起伏進退,所以叫助長。明明留不得抓不住卻還糾結於起伏進退,所以是自欺。這是自挖陷阱、自掘墳墓,畫地為牢、作繭自縛,最為貼身、最難擺脫,故陽明子言:“諸君功夫,最不可助長。”

然後怎麼樣呢?王陽明說:“依此良知,忍耐做去……任他功夫有進有退,我只是這致良知的主宰不息,久久自然有得力處,一切外事亦自能不動。”這才是真正的做工夫。“必有事焉,勿忘勿助”。致良知工夫如此,一切工夫也無不是如此。

只管忍耐做去。

王陽明:迷人走直線,智者行螺旋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