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縣這處老屋,50年前來了一群熱血青年,和他們的往事...

文化大革命,父親又一次被抄家,批鬥、遊街、罰款,沒收房子,我們擠在奶奶的廂房裡,在破舊低矮歪斜的偏房做廚房“屋漏偏逢連夜雨”我們常常戴著斗笠吃飯。

沙縣這處老屋,50年前來了一群熱血青年,和他們的往事...


這一年,知識青年響應毛主席的號召,上山下鄉,到廣闊的農村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我們生產隊也來了幾個福州知青。自從知青住進我家,琅口茶豐峽陳厝就熱鬧起來了,一個個朝氣蓬勃的熱血青年,來來往往,歡歌笑語,充滿青春活力。“依母!”“依伯!”我的父母也用福州話應對幾句。母親總是竭盡全力幫助他們。

有一位叫敏亞的女知青,年齡不過十八,個子高挑,娜婀多姿,亭亭玉立。白裡透紅的臉蛋上鑲嵌著一對水靈靈大眼睛,彎彎的柳葉眉,細長翻翹的睫毛,加上高鼻樑,櫻桃小嘴,宛若仙女一般。她能歌善舞,邊走路邊唱歌,步履輕盈嫵媚。

春耕時節,敏亞走在田埂上,搖搖晃晃彷彿舞蹈一般。鄉親們見到如此美麗可愛的姑娘,都很憐愛。她跟大家耙田,插秧。生產隊長見她累了,說:“你給大夥唱支歌吧!"她支起身子,站在廣闊的田野,披蓑戴笠,亮開嗓門唱了起來。那歌聲悅耳動聽,跟廣播播放似的,給大家增添了不少歡樂。

儘管敏亞嬌嫩,但無論颳風下雨,烈日當頭,她都跟著大家下地幹活,漸漸地她的皮膚變得黑黝黝的。

夜幕降臨,蟋蟀在彈琴,青蛙在歡唱。皎潔的月光下,敏亞帶上我,在路邊的草地,邊歌邊舞《白毛女》。

有一次,縣文工團到茅坪演出,吃過晚飯,知青們帶上我們兄妹一起去看戲,戲臺搭在露天,操場坐著的,四周站著的,人山人海,雖然沒人維持秩序,卻也井然有序,大家沉浸在歡樂和期待之中。那一場場話劇、京劇、舞蹈還深深刻在腦海裡。如《白毛女》《劉文彩》尤其琅口衛生院木英用沙縣話表演快板至今還能繞出兩句:米凍喜粿自己做,母雞小雞更需要。

演出結束,我們沿著茅坪木橋走,人如潮,“慢點”“小心”橋晃悠晃悠,我的心怦怦跳,在若隱若現的手電光下,小心翼翼地走過橋。現在想起來,心發顫,若掉下水,沒有水性的我早就餵魚了。

一年左右,敏亞選調縣文工團,從此一位美麗動人的姐姐深深刻在我的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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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50年後敏亞姐姐,高興見到您


還有一位叫謝霆的女知青,胖墩的個子,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鑲嵌在長滿青春痘的臉蛋上。她也非常吃苦,天天跟大夥出工勞動。不知是水土不合,還是蚊蟲叮咬所至,她腳背糜爛出水,極癢困擾著她。她把腳給我母親看,母親叫我父親四處尋找“五爪龍”(沙縣話)這種草藥,熬了一大鍋的湯,倒到洗腳盆,搬來兩把椅子,一把椅子架腳,一把椅子坐,然後用父親打了補丁的衣服蓋在她的雙腳上,讓她雙腳燻。等汽跑了,水涼了又用藥水泡腳。經過反覆治療,萍婷的腳不癢了,收幹了,最後痊癒了,她感激萬分。

一年左右,謝霆上調回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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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位李鼎傑的大哥,跟幾個男知青入住我家。他們住樓上,這是鴿子樓,泥巴牆,連石灰都沒上,樓尾才一米左右,只能打地輔。來時五六個,還沒相互知道姓名,有幾個就參加兵工團,走了。最後剩下他一個。漸漸的,長頭髮,瘦削的臉龐,滿腮鬍子,夾著一雙拖鞋,變得萎靡不振,常常有上餐沒下餐在。我和堂哥家都會請他吃飯,他很客氣,只吃點飯湯、地瓜等(我們撈飯後剩下稀飯湯放在大陶罐憑人吃,地瓜蒸熟烤在鍋裡也是憑人吃。)他回福州回來也送很多我們沒吃過的東西給我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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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曹元、麥元的知青來找李鼎傑玩。到了傍晚,各家各戶炊煙裊裊,他們在坪子用福州話聊天,發現一頭黃狗從馬路走過,他們圍追堵截,狗急跳入池塘,狗在池塘伸著頭游來游去,他們用竹竿趕來趕去,最後狗溺水身亡,他們把鍋提出來,放在坪子燒水殺狗,煮狗肉。母親把雞蛋放在狗肉煮,說吃了不怕冷。我們聞著香噴噴的狗肉,垂涎三尺,但母親不讓我們吃。哥哥們也請鄉親們吃,敢於品嚐的,一個個吃得樂呵呵。

在那艱苦的歲月,能吃上一塊噴香的肉,是多麼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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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我初中畢業回鄉務農。這年,政府撥款各村蓋知青房。我們村蓋在土堡侖支書家的後山上。一排雪白的土牆平房,左右兩排各四間,中間大廳通後山有一大廚房,四周毛竹挺立,隨風搖曳,沙沙作響。麻雀忽飛忽落,格外清靜。

這麼大的新屋子只有兩個女知青。一個個子高大粗壯,聽說是幹部子女,偶爾來住一兩天,很少下田勞動,不知叫什麼名字。一個叫賴水清,個子中等,粗壯,黑黝黝的圓臉,微翹的雙唇,笑嬉嬉的,露出小酒窩。見我回鄉務農歡喜得不得了,我們成了形影不離的好姐妹。


生產隊在河灣沙地種了一大片茉莉花。盛夏,茉莉花枝葉繁盛,油光發亮的綠葉,枝丫上冒出一撮撮乳白的花骨朵,遠遠望去一青二白。顆顆花蕾,小巧玲瓏,展開的花朵酷似荷花,潔白無瑕,馥郁芬芳。

我和知青水清負責採摘茉莉花。烈日當頭,熾熱的陽光炙烤大地,我們戴著斗笠,揹著竹簍採摘潔白飽脹的花蕾,兩三畝必須在四點半之前採完,送到水電站收購點。因此,我們眼疾手快,雙手像蜻蜓點水,在花叢中尋覓,汗流浹背,眼冒金星。有一次,她因脫水暈倒,嚇得我半死。

晚上,她吃過飯,早早來我家,等我吃完飯,去陪她睡覺。有一次,傾盆大雨,狂風呼嘯,電閃雷鳴。知青房斷電了,到處漆黑一片,狗旺旺地狂叫,我們倆蜷縮在被窩裡,仍心驚膽顫。

1976年春,我去官昌水庫了,水清姐姐獨自一人住在知青房,每一個夜晚,她不知怎麼熬過去的?後來選調哪裡?現在還好嗎?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轉眼半個世紀過去了。父母為了這座屋子歷盡滄桑,飽經磨難。如今,舉國上下紀念知青下鄉五十週年,這棟老屋也承載著光榮歷史,承載著一個個知青姐姐、哥哥的身影。爸爸,媽媽歷史不會忘記你們,含笑九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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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亞姐姐(中)於2011年到茶豐峽看望鄉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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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水清姐發來相片,不減當年,永葆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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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陳金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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