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為「她」,我很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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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年前的今天,“國際婦女節”誕生。44年來,全球女性在經濟、政治和社會等領域作出的貢獻愈發突出。每一位女性,都應該被看見。

在中國,還有一些組織和個人正在為“女性力量”付出他們獨特的努力。他們喚醒女性,鼓勵女性,書寫女性。

Alex曾擔任單向空間“微在不懂愛”視頻業務的主創。在那些視頻裡,她大膽討論現代人對情感和兩性問題的迷惑,也為女性發聲,回應社會議題。她想要做的,是喚醒女孩們的意識,改變女孩們的行動,最終讓女孩變得強大。

陳斌是一家專門做兒童編程的公司的CEO。兩年前,他發起“程序媛計劃”,製作了一款App,免費為女性提供計算機入門課程。他期待她們打破性別偏見,讓“程序媛”大軍從用戶群體中誕生。他想讓女孩們知道,做“程序媛”沒有那麼難,你喜歡做就能做。

李銀河是中國第一位研究性的女社會學家。20年多來,她對於女性主義和女性群體的研究和調查,使她充分了解女性的發展與生存的處境。很少有人能比她更知道,女性應該從何處開始提高自己的力量,在社會上獲得更高的經濟和社會地位。

“十點人物誌”一向關注“人”,關注“人”的處境和命運。我們更關注“能頂半邊天”的女性,關心她們的困惑與成長。

只有當女性力量達到與男性相當的程度,只有當女性不是“男性期待的樣子”,而是成為她們想要成為的自己,男性與女性之間才能實現真正的平等。換句話說,我們強調“女性力量”,是寄望“男女平權”的真正實現。

今天這篇文章,希望能為作為一名女性的你,撥開迷霧。願你的視野更加清晰,願每一個女性,充滿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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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一名女生,或者對“男女平等”議題稍微有些關注的男生,你應該不會對以下故事感到陌生——

一位母親希望自己的女兒進大學念師範專業,原因不是教師這個職業能讓女兒得到更好的發展,而是教師不需要總是待在學校裡,還有寒暑假。這樣一來,有個好處能得以凸顯:下了班,女兒有很多時間回到家庭,照顧小孩。

又或者是,一個女生高中畢業,面臨選專業的問題,如果她想填“土木工程”,就會有人告訴她,女孩在這個行業會遭到性別歧視,勸她打消念頭。於是,她選擇去讀會計。

可當會計就沒有性別歧視嗎?當這個女孩走進社會去和更多的人競爭,她會發現:和他們班成績最好的女生相比,成績一般的男生更容易找到工作。

好不容易找到工作,終於進入職場,一個讀建築類專業的女生看到了這樣的場景:事務所裡的一位女性職員工作能力非常強,她一休息,整個事務所就會“大亂”。這位女性職員的優秀當然被領導看在眼裡,但下一次,如果他們再招人,仍然會優先考慮男性……

往常,也許以上這三個故事裡的女孩會對她們面對的一切照單全收。也許,她們心裡有些不舒服,但到底是哪裡不舒服,她們也說不上來。但現在,她們已經“醒”過來了——

一直以來,這個社會都在削弱女性的力量,把女性放到比男性更不重要的位置,即使她們的能力並無一絲一毫比男性弱。

這三個故事,也是單向空間的視頻項目“微在不懂愛”的三位用戶的故事。“微在不懂愛”的負責人Alex對我說:“這就是性別不平等,(而性別)不平等是父權社會造成的。”

Alex畢業於復旦大學廣播電視新聞系。畢業後,她進入鳳凰衛視擔任吳小莉的節目《問答神州》的編導。那時吳小莉在節目裡採訪高官、省長和書記,Alex要幫她準備人物採訪的背景資料和採訪提綱。“還挺鍛鍊的。”Alex評價那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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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鳳凰衛視待了五年之後,Alex進入一家公司做PR(公共關係)方面的工作,一年之後離開這家公司,進入北京的單向空間,開始擔任單向空間“微在不懂愛”視頻業務的主創。

在“微在不懂愛”製作的那些視頻裡面,Alex是一個令人無法忽視的存在。她留著短髮,剃去頭髮一側。頭頂的頭髮留長,垂在她的臉邊。長長那些頭髮,長度不會超過耳垂。

她塗著顏色各異的口紅,比如高飽和度的大紅,女性特質強烈的玫紅,還有排在潮流前端的土色。她笑起來的時候露出大口的白牙,那些牙並不強行整齊,錯落得和它的主人一樣個性鮮明。

公眾號“微在不懂愛”的介紹是,“大膽討論現代人對情感和兩性問題的迷惑”。因此,Alex會在視頻裡聊“如何看出一個女生喜不喜歡你”、“男生不好意思問女生的問題”、“你害怕愛情的理由是什麼”、“6 個原因告訴你為什麼脫不了單”……

在“微在不懂愛”這些基調大多歡樂向上、被笑聲佔滿的視頻中,有一天出現了一期態度嚴肅的視頻,主題關於女生的“第一次”。

這個選題緣起於一個女生向“微在不懂愛”訴說了自己的困擾。

“她還沒有準備好就被推倒了,這個(過程)半推半就的,她自己又不是很樂意。又有那種什麼‘嘴上說不要、身體很誠實’的說法,她就很苦惱。以及她覺得那是她的第一次,就這樣被奪走了,她就很痛苦。”Alex說。

他們在那期視頻中用“喝茶”來解釋“我是否徵得了你的同意,我們能否發生性關係”的幾種情況。那期視頻的態度是,如果女生說“不”,那她就是“不願意”,應該得到男生的尊重,而不是自大地以為女生說“不”其實也代表著“可以”。

在另一期視頻裡,“微在不懂愛”找到了9個女孩,讓她們躺在床上,回答“如果你曾經在自己不是100%情願的情況下發生了性關係,那你就從床上走開”。鏡頭對準了9個女孩,9個視頻素材被拼成一個9宮格。最後,七、八個女生站起來,走出了鏡頭。

他們也讓男生回答了這個問題,最後發現,對於“我是否得到了她的同意”,男性和女性在理解上存在非常大的差異。“有些男生他們可能也不是故意的。像男生的體驗就是說,如果她拒絕了我,那我要再試一試,也許再試一試她就同意了。”Alex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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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x自己也是類似故事的親歷者。在她的版本的故事裡,和男生約會時,頭一天她喝多了酒,第二天她在男生的床上醒來,“什麼都發生過了”。

“當時我的第一反應是,好像當年我媽跟我說的那種‘你是一個女孩你要注意安全’之類的話好像應驗了。是因為我自己喝多了酒,因為我沒有保護好自己,然後才發生那個事情。我無法怪別人,我自作自受的那種感覺。在那之後,我甚至無法當面和那個男生去對峙。”

Alex說:“我在很久以後才意識到,那不是我的錯。性行為必須得到雙方的知情同意,不能和一個不省人事的人發生關係,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這兩期視頻,是“微在不懂愛”明顯突出“女性主義”、回應“男女平等”這樣的社會議題的開始。有一些誤區和不平等,被他們的視頻一層層地“揭露”出來。在Alex看來,由於她是這個節目的主創,因此“女性化的內容和女權內容的基因是一直都在的”。

不過,她也說,做“微在不懂愛”之前,她對“男女平權”只是有一些很基礎的瞭解,後來才“慢慢真的想去了解它”。做了那些視頻之後,她如今已經非常清楚,那天她喝醉酒醒來之後的思維,是一系列的社會規訓和自己“作為一個女孩”被教導形成的結果。

“之所以我們被這樣規訓和這樣教導,那都是因為這個父權社會是(由)男性支配和(由)他們決定遊戲規則的,那女性就是(只能選擇)適應、容忍和改變自己。”Alex說。思維被洗刷一遍之後,Alex認清了是什麼導致她受傷害、顯得軟弱,或者因何而得不到她應得的東西。

現在她很堅定,她已經變成一個女權主義者。

當“微在不懂愛”的“女性主義”氣質進一步顯露以後,他們找來“大碼”女生,表明“沒有誰有完美的軀殼,但人人都可以有自信陽光的笑”。單身的女生在節目裡宣告“單身不是孤獨的生活狀態,而是我自己的選擇”。他們也關照獨自撫養小孩的媽媽,記錄她們的生活日常和心路歷程。還有一期節目,叫《30歲的我,活得越來越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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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播得最好的一期視頻,關於女生應不應該去打HPV疫苗,如果要打,那麼要打什麼疫苗。拍完視頻,她們獲得的結論,是“最適合去打疫苗的人,應該是還沒有過性生活的人”。

有反饋從看到“微在不懂愛”的視頻的女孩們那邊傳來。他們做過短效避孕藥和棉條的使用方法的視頻,給一個雲南的女生“帶來很大的改變和力量”。去影響女孩們,給女孩們的生活帶來改變,是Alex仍然在做這樣的事情最主要的原因。

“我覺得我自我認同自己的價值,很大程度上(源於)別人是這樣看你,別人認同你給他帶來影響,這個東西證明我是個非常有用的人。”Alex說,“我覺得那很棒,我就要這樣做,我自己感覺也很爽。”

當然,儘管“男女平權”的呼聲越來越大,女性的力量也在日漸變得突出,但父權社會的存在依然堅固,女性的性別焦慮還會持續蔓延。

在Alex看來,女孩們的意識現在還處在被喚醒和萌芽的階段,她做“微在不懂愛”這樣的視頻,會讓更多的人意識到問題的存在。“然後她們就會慢慢成長,變成像我一樣的人。中間有一些人會成為像我這樣的傳播者和佈道者。”

Alex在“微在不懂愛”的工作目前已經告一段落,她正在籌劃一個新的女性主義媒體計劃。喚醒女孩們的意識,改變女孩們的行動,最終讓女孩自己變得強大起來,是她接下來要繼續去做的事。

她說,如果一個女孩在寫下自己人生的感謝清單時,那上面能有她的名字,她就會覺得,“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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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當Alex希望借視頻從意識上去影響女孩們的時候,有一位叫“陳斌”的男士做了一款叫“程序媛”的App。

如果你想用這款App來學代碼,你就會在進入App、選擇了“開始學習”之後,看到一個模擬課堂。“程序媛”App可以讓每一個用戶通過對話的方式,來學習它提供的計算機入門課程。這些課程都是免費的。

在進入對話的初始,用戶會收到虛擬的“陳斌”發來的訊息。隨後,“陳斌”的自我介紹顯示在這個粉紅色的界面上:“我是陳斌,14歲開始學編程,曾在微軟從事Windows7開發,是一個全棧工程師。你可以叫我斌叔。”

進微軟之前,陳斌在一家創業公司任職。離開微軟後,他去過思科。此後他又創業做電商生意,五六年後成立了他目前在做的一家叫“橙旭園”的公司,開發兒童編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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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計算機行業十幾年,陳斌非常瞭解在這一行工作的女性有多麼稀少。在他待過的團隊裡面,有的一個女程序員也沒有,2005年之後團隊裡的女生多了起來,但數量不超過團隊人員的20%。“(女生)基本上就是點綴啦,開會經常就是角落上坐了一個。”陳斌說。

據他觀察,女生是在她們人生髮展的不同階段,把自己從計算機這個行業“推”了出去。第一個階段是高中和大學,“從小到大,越大越告訴女生,不要學理科,不要學理科。”這導致讀工科的女生“就特別少”。

大學畢業後,在陳斌那個年代,“別說工科,公司都被人瞧不起,大家都覺得應該去考公務員,事業單位嘛。”如果班裡有5個女生,可能會有2個女生會選擇去考公務員。

到後來也許總算有3個女生扛住壓力進入行業,但生育又變成她們職業發展中的一道坎,用陳斌的話說,“可能她生完孩子就不幹了。”以至於在採訪中,陳斌說他想給進入這行的女生一個“忠告”:如果你想要在計算機行業得到充分發展,就不要那麼早結婚,結婚會有影響。

但沒有人能否認,計算機是少見的高薪行業。陳斌說,IT公司掙錢,只要這家公司做成了,它的人效比一般也很高。“人效比”即公司總營收除以個人,“一般來講都有幾百萬。”

另一方面,陳斌也覺得,成為一名程序員不是多麼難的事情,全球1500萬的程序員證明了它“絕對不是一個高難度的工作”,“你喜歡做就能做”。“也有很難的工作,程序員裡面也有需要數學很強的,但是特別少,大部分的程序員都是幹普通工作。”陳斌說。

於是,2017年5月22日,陳斌發出了那條特別的微博,宣佈發起“程序媛計劃”。他寫道:我想開一個“程序媛”班,(招收)14歲以上女性。半公益性質,2個月時間能寫H5程序。程序員這行業女性太少了,而這個高薪職位對提高女性的社會地位非常有幫助。你支持嗎?

那條微博得到了1.2萬次轉發,5300多條評論,1.9萬個贊。陳斌說,微博大V“女王C-cup”的轉發為這條微博的傳播推波助瀾了,“轉了一下呢這個事情就火起來了。”發出那條微博的時候,陳斌只是一個有10幾萬粉絲的小V。如今快兩年時間過去,他在微博上已經有102萬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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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陳斌在“完全無心”的情況下做的事,後來的每一個發展細節都出乎他的意料。“程序媛”App目前已經積累了20多萬用戶,每天有幾百到一千的新增用戶,主力用戶是高中生和大學生。而他意料之內的事情,是他相信自己能把“程序媛計劃”做好,他對自己的能力很自信。

這件事如果換一個女生來做,也許信心就未必這麼足,也就是說,在寫代碼這件事上,存在不同性別之間的信心差。“就像你剛才問我的一樣,數學不好能不能學編程,這句話其實蠻有代表性,因為幾乎男性不會這麼問。男生不管這麼多,他就學習就好了。”

2017年夏天,免費的“程序媛”App的建設開始動工。陳斌寫了其中的一兩個課程,大部分課程是他僱來的兼職員工寫的。App的社區裡面“比較厲害的人”也貢獻了一部分力量。

課程寫完,就沒有更多的人力投入App,唯一的支出是陳斌每個月要花一萬多元去租服務費。“一年十幾萬二十幾萬,還好。”從項目成立之日起,到現在他總共在這個項目上投入了100多萬。

在這個App上,還有一個方便在社區裡學習的女程序員找工作的板塊,這些工作機會是招聘網站提供的。對於那些正在學習寫代碼的女生來說,計算機從業者的高薪自帶超強的號召力。還有一些女生,正在突破學科和行業對女性天然貧瘠的想象力,最終實現就業。夏潤就是其中一個例子。

同樣是在2017年的那個夏天,北京大學細胞生物學博士在讀生夏潤看到了“女王C-cup”轉發了陳斌的那條微博。

因為生物本科專業“工作不好找”,她畢業後稀裡糊塗地隨大流,覺得做學術“也還行吧”,於是進了北大。讀到博士三年級,因為看不到基礎科研的實際社會價值,夏潤非常沮喪。此時,她開始琢磨轉行。

生物信息在“應用方面稍微好些”,跨度也不算太大,夏潤原想往這方面轉,就開始自學。“但是學著學著發現,生物信息中,生物的部分沒啥意思,但編程寫代碼,實現算法的部分太有趣了。就想我乾脆一步到位直接轉CS(Computer Science)好了。”夏潤說。她喜歡寫代碼時“非常容易”獲得的成就感,能很快看到自己實現了什麼。

另一個潛移默化的影響,來自夏潤的先生。她的先生是一名程序員,很喜歡自己的工作。這種喜歡為夏潤提供了一個氛圍,使她“考慮轉行的時候很容易想到轉去他那個行業”。

只是,她轉行的想法既沒有被家人反對,也沒有得到太多支持。家人覺得,她如果能在博士畢業後進入高校教書,也“挺好的”。

她的先生是例外。夏潤說,在她整個轉行的過程中,她的先生是唯一完全理解並絕對支持她的人。這樣的支持對她來說意義非常大。她跟先生講過,如果她找不到“程序媛”的工作,她也不準備繼續做生物科研了,就在家裡“蹲”。先生表態,他會給她兜底。

夏潤仍然決心改行,有了先生的支持,她更有底氣和勇氣。不過,她也有過憂慮,多年沒碰過數學,更沒有任何計算機背景,她“有些畏難”。

但她從來沒覺得編程更適合男性。“當時我覺得編程需要的無非是經驗和數學,沒有道理表面男性在這兩方面更有優勢。”夏潤說,“而且我一直覺得我比我丈夫聰明,他能做的,我顯然也能。”

“程序媛計劃”的入門課程培養起了夏潤學習編程的信心。最初,她和夥伴們組隊參加這個計劃,有了一起學習的人,她的“感覺還是很好的”,知道自己不孤獨。那時陳斌的課程上線一個,夏潤就學一個。

她學完了“程序媛”提供的課程,也在Coursera(由美國斯坦福大學的兩名計算機科學教授創辦的免費大型公開在線課程項目)和edX(由哈佛大學與麻省理工學院聯合成立的非營利MOOC平臺)上學習網課,同時旁聽了學校的相關課程。她的先生在計算機基本常識和算法題方面為她提供了很多幫助。

去年夏天,夏潤進入微軟實習,並在去年10月完成了屬於自己的“轉身”——她拿到了微軟北京程序員崗位的offer,今年7月畢業後,她會正式進入微軟北京工作。我問夏潤,如果沒有她先生的支持和幫助,她能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她回答:“我不知道。”

像這樣讓女性通過“程序媛計劃”獲得改變,是陳斌的初衷。他認為,經濟地位決定了個人在家庭中的地位,“有了經濟大權之後,你就有了主導權。”他還覺得,沒有家庭會輕易讓家庭成員中掙得更多的一方迴歸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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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Alex不一樣的是,在做“程序媛計劃”之前,他對“男女平等”的社會議題沒有太多感知。陳斌說:“所以你可以想象一下,這個世界上99%的男性是不知道有男女平等這回事,完全沒感覺。”不曾被歧視的經驗,限制了男性們的想象力。

幸運的是,女孩們可以選擇改變自己的人生方向。我問陳斌,做了兩期“程序媛計劃”,總共有多少女生真的因為這個項目受益,進入行業就職?陳斌說,有近百位女生跟他分享了自己成功就業的故事。據他不全統計,被“程序媛計劃”直接改變的女性應該有幾百人。

“程序媛計劃”不僅為那些想要進入IT行業的女性提供途徑,也非常關注兒童性教育。2017年,全國兒童性侵案件頻起,“程序媛計劃”發起了一個叫“兒童性教育和性侵犯預防”的項目。在800個志願者的幫助下,“程序媛計劃”建立了一個系統的兒童性教育網站。

他們蒐集了一些能夠協助兒童識別猥褻和性侵的資料。這些資料分為兩種類型,一種是給家長看的,一種是給小孩看的。在給小孩看的資料裡面,有性教育系列視頻,也介紹了《不要隨便摸我》、《不要隨便親我》等書籍。

“程序媛計劃”最近還做了一款兒童性教育遊戲,叫“逃離危險”。在遊戲中,有一個小孩會置身於一個危險的場景,旁邊有一個壞人和一個警察。玩遊戲的人要控制遊戲中的小孩,讓他跑向警察,以此來逃離危險。在玩遊戲的過程中,遊戲程序還會告訴小孩,他應該在碰到什麼事情時,選擇逃跑。

陳斌不是獨自作戰在做公益,他的身後,還有一支隊伍。

未來一兩年,陳斌希望以“程序媛計劃”為基礎,做一些能夠商業化的業務。他想在“程序媛計劃”的學員中挑出三四個學得比較好的、具備一定領導力的女生,組成一個核心團隊,為那些想要創業的女程序員對接資源,幫助她們獲得投資。他也許還會做一個只提供給女性的辦公空間,並對此進行收費。

陳斌最終極的目標,是提升女性在IT行業的就業比例。“未來說不定有幾千幾萬個(女生通過“程序媛計劃”進入這個行業),都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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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還有一位比Alex和陳斌更加資深、也前衛得更早的意見領袖。她被稱為“中國的波伏娃”,是中國女性主義研究的先鋒。你也許可以先聽一聽她關於性別的觀點——

“並不一定做一個女人就一定要當母親,就一定要生孩子。(我並不贊同)如果她要不生孩子她就不完整啊,或者就不稱職。”

“現在有的人說什麼小鮮肉,又說什麼男孩危機,其實為什麼男人就一定要是那個樣子呢?就非得是按照刻版印象那樣來培養自己嗎?如果比如說有一個男的比較脆弱,愛哭啊,那為什麼不可以呢?”

“你看(現在)有好多(外面)辦的女德館,說女的就得相夫教子、賢惠、三從四德,我是反對的。”

講這些話的人,是中國著名的社會學家李銀河。在電話採訪裡,李銀河對我說:“這些性別刻版印象,實際上是對男性和女性的壓迫。不要屈從於這些壓力,應該是勇敢地去做自己。不論男人和女人,不管你是什麼樣的氣質,你就去做自己就好。”

李銀河正是那個一直在做自己的人。2015年,她向公眾坦露了她和大俠十多年的愛情。大俠是一名跨性別者,他在生理上是女性,心理上是男性。與大俠談戀愛,並不說明李銀河是一名女同性戀——向公眾袒露這件事,李銀河需要承擔非常大的壓力,但她選擇了面對並向公眾科普什麼是“跨性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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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銀河與大俠

作為中國第一位研究性的女社會學家,李銀河對性別的研究要追溯到1982年,這一年是她在中國社會科學院工作的第4個年頭。也是這一年,李銀河前往美國匹茲堡大學,主修社會學。1988年回國之後,她定了三個研究方向:婚姻、性別和性。性別研究是社會學的一個經典話題。

1998年,李銀河的第一本關於女性的著作《中國女性的感情與性》出版。這本書是一個關於中國女性的感情生活和性生活的研究項目成果,李銀河採訪了47位女性,和每一位女性聊幾個小時,在研究中呈現她們的個人生活史。

“它算是一個探索性的調查,裡面涉及的問題有好多,都是從來沒有人研究過的。比如說女性的一些跟性相關的事情,從月經初潮開始一直到閉經,整個過程中,她們的性生活啊,她們的戀愛故事。(探討)她們心目中的各種婚姻、性和愛之間的關係。”

李銀河說,作為一本學術書,《中國女性的感情與性》“賣得是非常的好”。在20年前,一般的學術書籍能賣出500本“就可以了”,但這本書的第一版就賣了十幾萬本,後來也再版了多次。

20年前,中國的言論和風氣都不像今天這樣開放,這本書的出版也引發了“挺大”的爭議。“因為它是性嘛,女性的性從來是被壓抑得很厲害。女性的性權力,女性應不應該追求性愉悅這件事,一直是一個禁忌的話題。或者是一種沒有明文說不可以說,但是就不是一個被公開討論的話題。”李銀河說。

在2005年出版了《女性主義》,在書中梳理了女性主義理論的流派和主張之後,2009年,李銀河的另一本關於女性研究的書《後村的女人們》出版。她去河北的一個小村莊調查了農村婦女的狀況。

像每年春節會被拿出來討論一番的“女人上桌”的話題,李銀河早在10年前就研究過了。她向我分享了一個在她看來“特別有意思”的案例:

“就是說全村吧,有一個很成功的女性,她自己搞了一個全村最大的工廠,一個地毯廠,她一手弄起來的。她弄起來呢,從生產,到銷售,都是她在做。

然後呢,她的老公呢,就比較窩囊,對這些東西都不熟。但是村子裡頭不是有(規矩),來了客人,女人是不能上桌的,這怎麼辦呢?在村裡都說,女人要是上了桌,全村的人都會笑掉大牙的。但是她有時候客戶來了,她得跟人家談啊,因為她老公不懂啊。可是她又不能上桌。

然後(他們)就去吃飯談這件事,她老是要事先一句一句教她丈夫,人家要是這麼說的話你怎麼說,人家那麼說你怎麼說。”

李銀河在電話那邊說著說著就笑起來:“這個事戲劇性也太強了吧?她實際上已經獨當一面了,這買賣整個就是她的,她跟那個習俗的衝突就到了那種戲劇化很強的地步。我覺得特別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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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做性別研究這20多年以來,李銀河也看到了變化正在年輕的90後群體身上發生。也有一些女性突破傳統父權社會禁錮的重圍,在經濟上獲得了一定地位。

2018年,《財富》雜誌推出全球(美國以外)最具影響力的商界女性榜單,中國有14名女企業家登上榜單。時任格力電器公司董事長兼總裁的董明珠在這個榜單上位列第4名,在所有中國上榜女企業家總排名首位。

李銀河說,中國女人在經濟上有這樣突出的表現,50年代開始中國提倡“婦女也是半邊天”、把“男女平等”作為國策、提出女人也有財產繼承權起了很大的作用。“女人在各個方面,先在觀念上覺得我不比男人差,然後她真的去職場上跟男人打拼,跟男人競爭,競爭力還是挺強的。”

女生的受教育程度也在提高,80年代,在校女大學生率是30%,現在這個數量已經達到了50%。“我覺得這也是特別大的一個變化,特別大的進步。女人的聰明才智,被充分地給開發出來了,表現出來了。”李銀河評價道。

採訪的最後,我問這位經驗豐富的女性主義者:“您覺得中國的女性應該從哪裡開始努力,為自己爭取更多的權益,實現自己更大的力量呢?”

李銀河說,那個起點應該是“對性別歧視的敏感”。人們不該對那些諸如“女人不能上桌吃飯”的事情感到麻木。無論是面對就業不平等,還是在性愉悅方面男女的雙重標準,“你在哪兒覺到了壓迫,覺到了歧視,你就反抗。這就是我們的起點。”

“我們要將所有的男女不平等,感覺到不平等、感覺到受歧視的地方,努力將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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