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宫崎骏传人,如今走下神坛

宫崎骏大弟子米林宏昌,虽然在内地名声不算太大,但也早已有了“宫崎骏传人”的名号。

他不仅是《千与千寻》(2001)、《哈尔的移动城堡》(2004)、《悬崖上的金鱼姬》(2008)等众多吉卜力经典作品的原画作者之一,同时也创作了《借东西的小人阿莉埃蒂》(2010)、《记忆中的玛妮》(2014)等热门作品。

昔日的宫崎骏传人,如今走下神坛

我们所熟悉的千寻父母暴饮暴食变成猪、苏菲和哈尔相遇、金鱼公主向新世界进发……这些经典的场景都出自他的手下。《借东西的小人阿莉埃蒂》更是被誉为“《哈尔的移动城堡》与《辉夜姬物语》之间最好的一部吉卜力作品”。

他的新作《魔女之花》改编自玛丽·斯图尔特英国儿童文学小说《小扫帚》,讲述了一个普通女孩玛丽的“三日魔女体验”。玛丽被送到乡下阿姨家过暑假等待开学,在一只小黑猫的带领下,她进入森林找到一束“魔女花”。她用沾上花粉的手碰了扫帚,扫帚腾空而起,将她送到森林深处的魔法学校,故事亦由此起步。

遗憾的是,《魔女之花》虽拥有如此强大的阵容,却不能算是一部佳作。影片在诸多方面呈现出了浓厚的传统吉卜力风格与情结,却又透满了深深的无力感。如何在继承传统中走出新路,也许是米林宏昌如今急需解决的一大问题。

某种意义上而言,这部电影宛如是新时代的《魔女宅急便》,它们不仅同为轻快梦幻的魔女题材动画,在诸多设定上有相似之处,同时也有着一贯欧化的背景(说日语的欧洲人)和魔法世界的奇观展示。

昔日的宫崎骏传人,如今走下神坛

影片扑面而来的,首先便是诸多细节的致敬梗设置。米林宏昌将老师宫崎骏的一系列杰作——包括《幽灵公主》、《龙猫》、《魔女宅急便》、《千与千寻》、《哈尔的移动城堡》、《天空之城》、《百变狸猫》里的诸多趣味,都放入了《魔女之花》中进行了戏仿。

这些致敬大多体现在形象造型和元素堆叠上,如农场、魔法学院、房屋、森林的场景的参考设计,都曾在上面这些作品中出现过;校长与D博士的造型出自《千与千寻》,弗拉纳根则出自《百变狸猫》;女主角玛丽的造型宛如《龙猫》里的小梅长大后混搭了一下《魔女宅急便》……

可惜致敬梗的集结,虽然达成了“吉卜力大型集成”的效果,却并没有给人想象中的怀念与惊喜感,反而是一种似曾相识、缺乏原创力的印象。米林宏昌不愿割舍抛弃醒目的“吉卜力元素”,但是,当这些元素配合着乏味无力的情节和老调重弹却不够精准的主题时,便很难再对已经熟悉它们的观众造成吸引,反显出“高仿”的味道。《魔女之花》选择了求稳式的中庸处理,虽难言失败,却也几无亮点,这些致敬最大的作用不是抒发情怀,而是“风格维稳”。

米林宏昌在作品中呈现的世界观通常比宫崎骏来得背景简单、格局窄小、思维单纯。如果擅加利用,那么这些远非缺点,《借东西的小人阿莉埃蒂》与《记忆中的玛妮》都很好地体现了如何以更“轻态”的方式,来制作具有新意且耐人寻味的吉卜力作品。

昔日的宫崎骏传人,如今走下神坛

但在《魔女之花》里,主人公玛丽在经历冒险的几天时间内,人物成长轨迹并不够完整立体,致使形象单薄,一众配角也塑造得相当符号化,不够出彩。随着故事的发展,典型的吉卜力式叙事框架被简单且程式化地书写。

“魔女花”作为影片引发正反派矛盾的关键,实际也是内核所在——力量需要被合理利用,否则就会具有毁灭性。这是冷战以来便一直出现在科幻/奇幻类型电影中的,对核爆/核泄漏的恐慌、对自然主义的投靠,而这一思维也始终出现在吉卜力的世界里,《风之谷》与《幽灵公主》都是其代表作。《魔女之花》同样选择了这个被一再论述的话题,却没有做出讨论的层次与新意,草草了事,使得讨论本身都显得鸡肋。

这若是部无甚来头的作品,那么它绝对值得鼓励:一方面,导演至少有能力将“宫崎骏元素”运用出集成效果;此外,将异国故事轻松地本土化,其中的趣味也并未受到降格。

昔日的宫崎骏传人,如今走下神坛

然而,以“宫崎骏传人”的要求来看待米林宏昌,并与之前的两部作品对比,《魔女之花》恐怕将是他走下神坛的一个转折点——

2010年的《借东西的小人阿莉埃蒂》,是米林宏昌的长片动画首秀,获得了巨大成功,拿下了当年日奥最佳动画片,在国内也被奉为神作。其以患有心脏疾病、准备手术的少年翔与“借东西一族”小人阿莉埃蒂的友情为主线,将不同种族间的情感沟通在哀而不伤的俏皮温馨氛围中细细描述。(“借东西一族”生活在主人公家的地板下,只有几公分高,过着不为人类察觉的生活。)

虽然《借东西的小人》和《魔女之花》一样,格局不大,场景更是多构建在室内/院落,故事也同样毫不复杂,但却有着后者所不具备的,在桥段细节上的精巧设计——多次利用小与大的视觉对比来开展情节;赋予方糖、夹子等日常事物以深刻的寓意。正是通过这些微小的差别,让《借东西的小人》在情感上更具打动人心的力量。

而前些年的《记忆中的玛妮》(吉卜力的最后一部作品),则为米林宏昌拿到了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提名的殊荣。电影从初中女孩佐佐木杏奈暑假的奇遇出发,缓慢又细腻地为观众讲述了一段私密的亲情。影片中,无论是对少女心事的拿捏,还是具体到叙事的铺陈与反转,都拥有不低的水准。虽然整体没有《借东西的小人》完成度高,但却体现出了米林宏昌迈开步预备突破“吉卜力固有风格”的野心,仍不失为一部佳作。

昔日的宫崎骏传人,如今走下神坛

昔日的宫崎骏传人走下神坛?希望,他能在下一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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