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黎明時分,趙君用率領的民眾莊丁數千人,開始猛攻壕州郡城。
此時,郭子興已由管家福伯接應,騎上快馬,馳回郭家莊來了。
郭子興大步走進聚賢廳,廳中端坐一人。正是先一步趕回接應的劉伯溫。
劉伯溫向郭子興含笑點頭道:“郭大哥別來無恙。”
郭子興心中一熱。大步向劉伯溫這面走來,忽然一位娃娃歡叫撲出,撲到郭子興
前,道:“劉叔叔沒騙天存……爹爹平安回來了!”
郭子興把兒子輕輕推開,搶近劉伯溫身邊,執著他的雙手道:“郭某這條生命,全
賴劉兄弟拾回!”
劉伯溫微笑道:“此乃郭大哥命數使然,小弟不外順天機而行事!”
郭子興略一沉吟,當即把莊丁傳進,吩附即速趕往濠州一帶,嚴密監視官家動靜
郭子興又處理了一些莊中急迫的事務,他返回廳來時,急道:“英兒她率二百莊丁往何
處？”
劉伯溫道:“三妹聽聞趙君用和彭大來報,郭大哥身陷死牢,即率莊丁。與趙君
用、彭大一道,急馳殿州郡,攻城救人去了。”
郭子興道:“劉兄弟洞悉先機,為何不力加制止?”
劉伯溫苦笑道:“劉某雖蒙郭大哥信任,代主郭家莊事,但趙君用如何肯聽小弟說
話,三妹出於救人心切她是郭家小姐莊丁自然服從她的命令,劉某就算制止。亦是
徒勞而已!小弟深知此舉會危及郭大哥生命,無奈只好兵行險著。潛入壕州,先把人
救出再作打算。”
郭子興嘆道:“郭某雖安然返莊,但依然身背謀反之名,再加攻城救人,郭某謀反
之事。豈非鐵證如麼?朝廷派大軍下來圍剿郭家莊,不但郭某難逃一劫,舉莊之人。
只怕亦無一倖免!”
劉伯溫道:“此事委實已勢成水火,斷難善了。郭大哥務須當機立斷!”郭子興苦
笑道:“事到如今,郭某如何決斷。”
劉伯溫道:“官逼民反,不得不反!
郭於興苦笑道:“就憑郭家莊數百莊丁。面對朝廷百萬雄師,如何反得了!這豈
非以卵擊石,自尋死路麼!”
劉伯溫道:“不然。勢之所趨。蚍蜉可撼大樹。靖蜒可動巨石!成敗得頭。時勢
造英雄而已!”
郭子興道:“何謂勢之所趨?”
劉伯溫道:“在上者貪財,武官畏死;居中者魚肉百姓;在下者奄奄一息,怨聲載
道;當其時也,天下必群雄並起,其勢如乾柴烈火,一經引燃,必成燎原烈焰,所向披
靡。當今天下大勢,正處其時!”
郭子興聳然動容道:“劉兄弟幾事洞悉先機。郭某不敢異議,但於天下大勢,劉兄
弟亦瞭如指掌麼?”
劉伯溫微笑不語,郭子興尚感猶豫,正欲發話,就在此時,出外探聽動靜的一名莊
丁已匆匆而進。
郭子興一見,忙道:“濠州邵事勢如何?
莊丁報道:“壕州郡城已破……”
郭子興目瞪口呆道:“漢州郡河寬城高,如何輕易可破。”
莊丁道:“趙老爺早於城內佈下伏兵,當攻城之際,伏兵混人城樓助守城百姓,拼
死打開城門,城外即一衝而進,守城的百姓更倒轉刀槍。向官兵進攻,因此不到半日,
趙老爺便把濠州郡城攻佔,郡臺大人亦被殺掉。但聽說人稱冷麵虎的勿獄官冷輝。
卻於昨晚便不知所蹤,因此僥倖逃得生命!”
郭子興道:“趙老爺等人攻城,打的是什麼旗號?”
探子道:“為首一面大旗,上書勇救壕州義土郭子興!”
郭子興一聽,不禁頓足嘆道:“郭某這次死無葬身之地了!劉兄弟,這……這卻如
何處之?”
報訊的莊丁剛出。稍遠的一名莊丁又於此時闖進。向郭子興稟報道:“稟報老
爺!陳州人胡閏兒在信陽起兵,已攻陷鹿邑縣。焚燒陳州城,百姓附和投卒久千,目
下已屯兵於杏岡鎮,正式向朝廷宣戰!”
郭子興心慌意亂,不知如何答話,把手一揮,把報訊的莊丁支走了。
稍遠的莊丁剛走,更遠的莊丁又大步踏進聚賢廳。道:“稟報老爺,明教主劉福通
已佔領穎州城,向汝寧、息州、光州進兵。兵力迅速擴展為十萬。天下明教徒紛紛響
應,在各地起事,已尊劉福通教主力大宋明王。”
郭子興再接到劉福通起事的消息,頓時無言以對,跌坐在椅上,神色驚疑萬分。
劉伯溫心中一動,暗道:“乾坤圖第二十六圖己隱下一個“明字,今時今日終於顯
露了,天機果已應驗!劉某務須小心注意了。”
劉伯溫向莊丁一擺手,追:“郭老爺知道了,你出去再查探動靜吧!”
莊丁領命而出,劉伯溫向郭子興道:”郭大哥與劉福通有所牽連麼?”
郭子興一聽,神色更見驚疑,道:“劉兄弟怎知郭某與劉……福通肩爪葛?”
劉伯溫微微一笑道:“寸心所牽,自然形於神色,再者此乃郭大哥的運數使然,萬
難抵禦。”
郭子興喃喃道:“依劉兄弟之見,郭某當真難逃此番兵劫?”
劉伯溫斷然道:“百川匯海,勢之氣逼,郭大哥萬難躲避!”
郭子興一聽,沉吟不語,好一會,長嘆一聲道:“劉兄弟果然洞悉先機。實個相瞞。
劉福通便是郭某的教主。郭某於十年前,便是明教壕州分舵的舵主了!如今教主已
先行起事,郭某這個分舵主委實避無可避了……但,哎!這卻如何處之?”
劉伯溫微微一笑道:“郭大哥事到如今,尚有難決之疑?”
郭子興沉吟道:“郭某目下已被逼進絕境,看來也別無選擇了!但此事關連郭家
莊上下數百條生命,不得不慎而重之。各地雖然群雄並起,但朝廷手握百萬雄兵,無
人作戰勇猛。民間草莽英雄,如何是朝廷的敵手?郭某於此時起事。能有多少勝算?
這種種疑難,郭某不能不詳加思慮!”
劉伯溫暗道:“郭大哥起事與否,目下只差一線了!他心中的疑難一旦解開,便不
難令他拍案而起,況且郭子興乃地龍之數,當助天龍成事,若缺其一脈,九宮輔天龍之
勢便斷難妙演,說不得亦只好向他略示天機,以消其疑念!”
劉伯溫這般思付,便微微一笑,道:“據小弟所知,目下正逢大地劇變之期,郭大哥
舉旗起事,不外上合天心下順民意之舉!小弟據聞有乾坤圖展示天下大勢,其中一象
乃揭示目下的氣運大勢……”
郎子興一聽,果然心注神往,忙道:“其象如何透示?”
劉伯溫微微一笑,即朗聲頌道:“枝枝葉葉現金光,晃晃朗朗照四方;江東岸上光
明起,談空說惕有真王!”試文更道:惟日與月,下民之奴,應運萬生,其色曰赤。乾坤
圖此象,便是揭示目下天運大勢隱語。”
郭子興驚奇道:“枝枝葉葉現金光是何意思?又何謂晃晃朗朗照四方?”
劉伯溫道:“枝枝葉葉照四方一句,當隱示當今朝廷猶如大樹聳立於乾坤,枝枝葉
葉播動即天下群雄並起,大樹便勢必傾倒了,但務須齊心合力。光照四方才可以成
事。天下群雄一旦齊心合力,便如烈日光芒萬丈,天下百性必群起響應,大事可成!”
郭子興神往的點點頭,又道:“然則何謂江東岸上光明起,談空說惕有真王?”
劉伯溫微笑道:“郭大哥只須細思一個明字,其餘便不難領悟!”
郭子興沉吟半響,忽然若有所悟,道:“他日得天下者,莫非與這個‘明字有關麼?
明教目下己率先起事,劉教主又號稱明工,難道暗兆明教他日可以一統山河?但惟日
與月,下民之極,應運而生,其色曰赤四句試文卻主何意?”
劉伯溫微微一笑道:“日月合併,豈非一個明字?明教被朝廷視為魔教,教眾一
旦被查獲,必殺無故。近受之苦乃天下之最,如此豈非下民之極?”
郭子興一聽霍然而悟道:“明教集會之時,皆用紅布包頭,這豈非‘其色日赤’?
如此,明教起事,果然是應運而生!"
劉伯溫微微一笑道,略一點點頭道:“那郭大哥尚有何疑慮?”
郭子興一躍而起,拍案道:“反!我意已決!但一切尚須劉兄弟鼎力相助,望劉兄
弟萬勿推辭!”
劉伯溫道:“反元復漢,乃小弟久萌志願,豈敢推辭!但衝鋒陷陣非劉某之長,劉
某當向郭大哥引薦能人志士,以助郭大哥成事。因此小弟尚須走一趟鍾離,了卻一宗
積久心願。”
郭子興道:“劉兄弟此去鍾離,約需多少時日?郭某一旦起事,又萬萬少不了劉兄
弟!
劉伯溫道:“小弟此行約十天可來回郭大哥可先行準備一切,三妹亦運數中人。”
郭子興奇道:“劉兄弟對趙君用有所懷疑麼?
劉伯溫淡淡道:“目下尚未敢斷言,但此人深藏不露,工於心計,郭大哥宜有所
防。”
郭子興大笑道:“郭某雖非英雄,但於識人一道自有主意,劉兄弟放心便是!你此
行鍾離,萬望早去早回,郭家莊舉旗之事,尚須劉兄弟你主持大局!”
劉伯溫決然道:“好極了,小弟在十天之內,必返郭家莊!”
當下劉伯溫又替郭子興擬下準備舉旗起事的策略,例如兵器、糧草、馬匹等物,均
商量妥當。
第二天一早,劉伯溫便離開郭家莊,騎上郭子興贈送的白馬,一路向鍾離縣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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