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誤解 讓倆家種下仇恨

小說: 誤解  讓倆家種下仇恨

城區的外環路象一道時代的分水嶺,把個城市的內外劃的涇渭分明。東外環路的內側是城區,高樓聳立,路寬車鳴,特別每到晚上更是燈火輝煌,夜色闌珊。而離外環路不足百米外側的那個小村,便顯得蕭索凋零毫無生機。路的那邊,有大賓館,有大超市,有KTV,還有理一次頭髮要花上百元的美容院。而路這邊的夜晚,除了村裡張大腚他兒子張軍開的那個小賣部門口那忽明忽暗的燈光告訴路過的人們這裡有個村子外,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的生命跡象。

我祖籍就是這是個叫於家鐵溝的不足百戶的小村。不過,你可別小看這不起眼的村子,在當年,可是遠近聞名的模範村。文革時期,當時的城關公社評10名五好社員,我們村一下子就評上了兩名。要知道,那時的城關公社有80多個村呢。那在當時,簡直就象放了衛星,好多外村的人都來我們村參觀學習呢。

這倆五好社員其實也不是外人,一個是我的二爺爺,沒有大名,就叫於老二,人都稱二爺爺。另一個,就是那個與我二爺爺一牆之隔的在村裡當保管員的張大腚。

說起這倆人,村裡人都知道是一對好鄰居。

我二奶奶人善良,每逢家裡有點稀罕東西,總是忘不了給牆東的張大腚家送去。特別是家裡吃個水餃,趕個麵條,總是先把頭一碗送給張大腚家吃。張大腚曾感慨地說,咱們倆家就是隔著一堵牆,不然,真和一家人一樣。二奶奶便說:看看大兄弟說的,咱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嘛。

張大腚在大隊裡當著大隊保管員,那算是個幹部。別小看這個差事,那是僅次於大隊長、大隊會計之後的第三把手。二爺爺不行,就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上坡幹活掙工分全憑隊長一聲喲喝。碰到好活,工分多一點,趕上沒什麼活幹,也只有在家裡閒著。二爺爺和張大腚的關係時間長了,就更親近了些。

有一天,張大腚吃著我二奶奶送來的餅子,對我二爺爺說,老二啊,大隊要找個挖大糞的,你看看想個辦法好好表現表現,我和隊長說說你幹吧。

二爺爺自是驚喜,忙說,那趕子好。可是,要怎麼表現呢?再說,要表現,也得有機會啊。

正巧,過了幾天,村裡的一個五保戶死了。這個五保戶無兒無女,說起來,和二爺爺家是同姓。按農村的風俗習慣,人死了出殯時要有人指路。這個差事應該是死者的直系兒孫幹,可是,五保戶沒兒沒女,只能由大隊裡安排人幹。張大腚想到了二爺爺,就向隊長推薦二爺爺為五保戶指路。二爺爺一聽,嚇得說自己不會幹這個事。張大腚就說,說兩句話還不會說?這可是你表現的機會啊。二爺爺說那行,就是我了。

出殯那天,村裡不少老少都來看熱鬧,輪到二爺爺指路了,二爺爺臉憋的通紅,半天才想出來說什麼,想到自己應該管死者叫三大爺,於是張口就說了:

大爺你是五保戶,領導讓我來指路;

沒冤你就跟著走,有冤你去找支部。

周圍的社員一聽都哈哈大笑起來。隊長也笑了,說人走了沒回來,看來是沒什麼心事了,二爺爺說的沒毛病。張大腚趁機就說讓二爺爺幹挖大糞的,隊長就同意了。

二爺爺就憑保管張大腚一句話,就幹了大隊的挖大糞的。

這活雖然髒,但每天也是挨家挨戶的到社員家裡挖糞坑,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而且,在大隊裡的地位也僅次於保管,算是四把手了。一般的社員都會笑臉相對,更不會輕易得罪你。當時有個順口溜,很能說明二爺爺地位的重要性。一句是“得罪了隊長乾重活”。隊長是不能得罪的,他管著每天安排工作,讓你幹什麼全憑他那一張嘴,因此,隊長不能得罪。其次是“得罪了會計用筆戳”。會計也是不能得罪的,因為你一年的工分,全在他的賬本上呢。某種意義上,他說多少就是多少,誰也不會看看他的賬目,因此,會計也是萬萬不能得罪的。再一句是“得罪了保管抹稱砣”。張大腚也是不能得罪的。年底分口糧,那是他一人把持著大稱,稱的高低全是他說了算,高一點你就會多好幾斤糧食,要是低了點,你也只能吃啞巴虧。第四句就是說我二爺爺的了“得罪了挖大糞的三勺記二勺”。誰家的尿罐裡豬圈裡是滿還是一半,那大糞是三勺還是二勺,全得我二爺爺說了算,要知道,這也是記工分的依據呢。

自從當了挖糞的,二爺爺腰板也直了,說話也敢大聲了,當然,他與保管張大腚的關係也就更好了。

到了年底,公社裡讓每個大隊裡評五好社員,保管張大腚就推薦了我二爺爺,原因很簡單,二爺爺幹著全大隊最髒最累的工作。

二爺爺一聽哪敢答應,便找到在大隊住村的公社革委會主任,說自己不夠格,極力推薦張大腚當五好社員。倆人相互謙讓,還成了佳話。

公社革委會主任說這倆人覺悟都很高,既然都想讓給對方,不如倆人都評上。就這樣,革委會主任一句話,張大腚和我二爺爺同時當上了五好社員,這在當時的全公社可成了大新聞了。

事情的變故是在幾年後了。

那時,張大腚的兒子張軍高中畢業了,二爺爺的兒子於衛兵因為沒有上高中,已經在村裡開始掙起工分了。那一天,二爺爺想吃水餃,二奶奶便急忙跺白菜準備包餃子。正好張大腚也剛從大隊裡回來,聽到西屋二爺爺家裡跺餡子,知道是要吃餃子了,便對兒子張軍說你找找大蒜,張軍問找大蒜幹麼,張大腚說吃餃子。兒子沒再言語,找了半天家裡沒有,張大腚說沒有到西屋你二叔家要點。兒子張軍就來到二爺爺家,說是家裡沒大蒜了,二奶奶一聽,忙說家裡有,說著找出來給了張軍。二爺爺順便問了一句,你家要大蒜幹什麼吃?張軍說,俺爺說吃餃子,說完就回家了。

二奶奶包完餃子下出來,要給張大腚家送。二爺爺說別送了吧,軍軍說他們家也吃餃子,人家的餃子肯定比咱家的好,咱送過去怪寒磣的。二奶奶想了想也對,正好兩家都吃,也就不用相互送了,就和二爺爺一起吃起來。

牆那邊的張大腚燙上了酒,等著二爺爺過來送餃子。酒涼了,也沒等著。心想怪啊,每次他們家吃餃子,都沒拉下我啊,這是怎麼了?忘了?不可能。想過去問問,又難於出口。走下炕頭,到院子裡聽了聽,那邊吃的正歡氣。張大腚心裡可能不痛快了,好你個於老二,這挖糞工幹上了,五好社員也當上了,就這樣看不著我了?忘恩負義的東西,不想想你能有這一天全依仗誰呢,現在就狗眼看人了。哼,姓於的,既然如此,你不仁可別怪我不義,咱走著瞧哇。

二爺爺哪裡知道張大腚對他已經恨之入骨了,每次見面總是笑臉相對,只是他也隱隱約約感覺到,張大腚對他越來越冷淡,甚至從他的眼光裡看到了敵意。二爺爺不知道為什麼,也不好多問。二奶奶多心,也看出了這裡的門道,問二爺爺什麼原因,二爺爺也說不明白,倆家就這麼尷尬地相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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