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己詔——皇帝們的檢討書靠譜嗎 ?


罪己詔——皇帝們的檢討書靠譜嗎 ?


言不由衷者居多,

真心認錯的很少。

摘自《寫在歷史的邊上》

傳統政體是君主專權(秦以後是皇權專制),這種前提下的政治學思考如何保障君主執政不出大問題時,儒家總結出三點:聞過、罪己、改過。要求君主應該具備這種品質。這是儒家對統治者的期待,對皇權專制多少也是一個約束,但這種約束是軟弱無力的,儒者的期待也往往落空。皇帝不認錯,不改過,誰也沒轍。就是認了錯,向天下發布了“罪己詔”,也只是等因奉此,官樣文章,言不由衷者居多,真心認錯的很少,過後能改的更是鳳毛麟角。

罪己詔


“罪己詔”是中國傳統中極富特色、獨家專有的政治現象。

“罪己詔”是皇帝在國家出現了嚴重問題或者施政犯了重大錯誤時向皇天,也是向老百姓做的書面檢討。它源自君王對於自己責任和失責的確認,這件事兒在上古是不成問題的。那時國家小,社會風氣淳樸,君民相隔尚不太遠,君主的職責相對較為明確,出了問題,人們都在看著,想賴也賴不掉。推諉責任則被視為重大的政治問題,最高統治者做了壞事賴賬,上天示警也視而不見,這在民眾之中就喪失合法性,是很容易倒臺的。《左傳》中說“禹、湯罪己,其興也悖焉;桀、紂罪人,其亡也忽焉”。把賴不賴賬、認不認錯視作政治優劣的指標,這逐漸成為一種機制,作為君主專權的補充。

蕭瀚根據“二十五史”進行的統計顯示,共有79位皇帝下過罪己詔:漢朝15位、三國3位(曹魏1位、孫吳2位)、晉朝7位、南朝14位、北朝1位、隋朝1位、唐朝8位、五代6位、宋代7位、遼代1位、金代1位、元朝4位、明朝3位、清朝8位。遺留下詔書全文的大約有二三百篇。袁世凱洪憲帝制失敗後,退回來又想繼續當中華民國終身大總統,為此還下了一份《罪己詔》,這是歷史上最後一份。它以喜劇方式為《罪己詔》劃上了句號。


罪己詔——皇帝們的檢討書靠譜嗎 ?


漢文帝


過去史評認為第一位下罪己詔的是漢文帝,後元元年(公元前163)因“水旱疾疫之災”連年歉收,文帝下詔自責(間者數年比不登,又有水旱疾疫之災,朕甚憂之),這被認為是傳世的第一篇罪己詔。其實,史籍中並沒有說這是罪己詔,《全漢文》稱此文為《求言詔》。文帝在位二十三年,他頒下詔書有二三十篇,多有自責之意,包括他的遺詔,風格大類相似。如果不是循名求實的話,春秋時期秦穆公的《秦誓》才是第一篇完整的《罪己詔》。

值得一說的《罪己詔》


感情深摯的檢討文字——《秦誓》


史書說“禹、湯罪己”,但沒有具體文字傳世,而《秦誓》收在《尚書》之中,而且是“今文本”中,沒有造偽的嫌疑,事情的前因後果在《左傳》中也有很翔實的記載。


罪己詔——皇帝們的檢討書靠譜嗎 ?


秦穆公


秦國本來是西方邊陲小國,被視為野蠻,不得參與中原諸侯朝聘。經秦襄公、文公、武公、德公等數百年的經營,秦國日益強大。為了改變秦的身份地位,秦穆公繼位後特別重視與相鄰的晉國交好。春秋中葉,晉是諸侯中的老大,秦穆公娶晉獻公之女為妻,目的在於擠入“世界文明體系”。然而晉獻公身後,晉國內亂,秦積極插手,可惜裡外不討好,兩國甚至發生戰爭。魯僖公三十二年(公元前627)五霸之一的晉文公去世,他是在秦穆公支持下返晉為諸侯的,後晉文稱霸,秦晉關係貌合神離。秦想乘晉有喪事之機偷襲鄭國,挑戰晉霸主地位。秦國元老蹇叔反對,秦穆公不聽。當部隊出發時,蹇叔到軍前哭送其子,斷定他們必敗死於殽山。穆公大怒,痛罵蹇叔。結果蹇叔預料成真,晉在殽大敗秦軍,孟明、西乞、白乙三帥被俘。後晉襄公聽文公遺孀文嬴(秦女)勸告,釋放了三帥。秦穆公親自到城郊迎接這些殘軍敗將,但並未責備他們,而是深刻自責,表示認錯、懺悔。這便是《秦誓》的背景。

公曰:“嗟,我士,聽,無譁。予誓告汝群言之首。古人有言曰:‘民訖自若是多盤’,責人斯無難,惟受責俾如流,是惟艱哉。我心之憂,日月逾邁,若弗雲來。惟古之謀人,則曰未就予忌;惟今之謀人,姑將以為親。雖則云然,尚猶詢茲黃髮,則罔所愆。番番良士,旅力既愆,我尚有之。仡仡勇夫,射御不違,我尚不欲。惟截截善諞言,俾君子易辭,我皇多有之,昧昧我思之。如有一介臣,斷斷猗,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人之有技,若已有之;人之彥聖,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是能容之。以保我子孫黎民。亦職有利哉。人之有技,媢嫉以惡之;人之彥聖,而違之,俾不達,是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孫黎民,亦曰殆哉。 邦之杌隉,曰由一人。邦之崇懷,亦尚一人之慶。”

《秦誓》行文自然平實,讀者感到這是一篇真心實意的檢討。文章開門見山,痛陳決策的錯誤。他從人性說起,“責備別人不是難事,難的是,像流水那樣順暢地接受別人的批評”。此時秦穆公已經執政三十餘年,年齡約近花甲,他的打入中原的理想還未實現,又犯如此嚴重的錯誤,“我心之憂,日月逾邁,若弗雲來”(我的憂慮很多,光陰白白流逝,再也不會回來)。

秦穆公的“罪己”不單純因為損兵折將,更重要的是他意識到自己失去了初即位時的求賢若渴、禮賢下士的精神(蹇叔就是百里奚推薦、從宋國請來的)。“我垂詢老成的謀士,他們不肯遷就,我不高興;而一些順著我的想法提供意見的謀士,我便覺得親近”。他進一步檢討說“對於那些巧言如簧,善於讒毀,使正人君子陷入困境的,我卻能與他們相處。”都知道良藥苦口、忠言逆耳,但從感情上人還是愛聽奉迎話。然而有作為的政治人物就不能這樣。秦穆公說,我經過深思,體察各種不同的臣下。有這樣一個臣子,他精誠專一、沒有其他技能,但卻胸懷寬廣而能容人;別人的能力,他視為己有;喜愛優良之士,這種喜愛發自內心,超越了他的口頭稱道。用這樣的人主政,才能保護我的子孫和黎民,為他們造福。與此相反,嫉妒、厭惡有能力的人,心胸狹窄、阻撓哲人賢士,使其不能為君王所用。用這種人主政,不能保護子孫、黎民,還會帶來無窮禍患。最後秦穆公總結出來:國家的危險不安,因為用了這個壞人;國家的繁榮安定,是由於善人之賜!

秦穆公的“罪己”有兩點,一是聽取不同意見問題,二是用人問題。專制制度是人治,在“人治”之下,這兩點是永恆的問題,也是永遠解決不了的問題。因為“人”是有弱點的,詩云“具曰予聖”,其實沒有全知全懂、永不犯錯的聖人。把治理寄託在明君賢臣上現在看來是十分可笑的,但中國人就這樣幻想了兩三千年。

秦穆公的“罪己”與禹湯等古人有很大區別。禹、湯罪己,是因為職責有虧,首領必須承擔罪責,而秦穆公檢討的是錯誤耽誤了自己的大計。

漢武帝政策轉向的標誌——《輪臺罪己詔》


歷史上最有名的罪己詔有兩個,一是漢武帝的《輪臺罪己詔》,一是唐德宗的《興元罪己詔》。

隨著電視歷史劇的熱播,漢武帝成為熒屏名人,《輪臺罪己詔》也廣為人知。微博上有些小青年還認真地討論,並提問:你若是漢武帝會下此詔嗎?大多回答“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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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武帝畫像


漢武帝青年繼位,力圖超越乃祖乃父的“文景之治”。他在位五十餘年,擴大了朝廷的影響力,使“漢”成了“大漢”。對外,漢武帝攻打匈奴、開通西域,窮兵黷武,連年征戰。在內,出遊封禪,祀神求仙,造宮殿、苑囿,揮霍無度,糜費無算。為此加重了對百姓的盤剝,大大削弱了國力。為了加強皇權專制,漢武帝肆行暴政,濫殺朝臣名將。文帝廢除了“誹謗妖言罪”,漢武帝又重新撿起,甚至發展到了“腹誹罪”。大農令顏異因對幣制有異議,未敢言,只是嘴唇嚅動,就被指為“腹誹”(內心不滿),處死。漢武為人多疑,誅殺無度,動輒誅滅三族、九族,血流成河,最終釀成“巫蠱之禍”,逼死了太子和衛皇后,株連者有數萬人。漢武晚年,下有百姓造反,內有擺不平矛盾,再加上李廣利遠征失敗,十六萬大軍全軍覆沒,舉國憤怒到極點。老謀深算的漢武帝悲哀、悔恨、恐懼交加,感到不給老百姓一個交代是不行了,於是有了這篇《輪臺罪己詔》。

這篇“罪己詔”也不像後世寫作規範的詔書,大體上是個皇帝口頭檢討的筆錄(現在流傳的《輪臺罪己詔》是《漢書·西域傳》與《資治通鑑》拼合本,下面所引《漢書》不載,僅見《資治通鑑》。):

(徵和四年)三月,上耕於鉅定。還,幸泰山,修封。庚寅,祀於明堂。癸巳,禪石閭,見群臣,上乃言曰:“朕即位以來,所為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自今事有傷害百姓,糜費天下者,悉罷之。”田千秋曰:“方士言神仙者甚眾,而無顯功,臣請皆罷斥遣之!”上曰:“大鴻臚言是也。”於是悉罷諸方士候神人者。是後上每對群臣自嘆:“向時愚惑,為方士所欺。天下豈有仙人,盡妖妄耳!節食服藥,差可少病而已。”

皇帝高高在上對群臣講,既像在作檢討,又像發出最高指示。表示以後要改變政策,改弦更張。以前給老百姓造成的苦難“不可追悔”,意思是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以後不再傷害百姓也就是了。除了這段以外,《漢書》所載詔書的主要內容都是就事論事。如第一部分講,有司請求派人遠戍輪臺(烏魯木齊西南600公里),為此全國每人加稅30錢,漢武帝不同意,因為當年打車師的軍隊給養跟不上,死了許多人,何況輪臺還在車師以西千餘里。第二部分講李廣利北征匈奴的決策過程與失敗原因。其中既有無可奈何的悲哀,也不乏自我辯護之詞。最後是公佈政策“當今務在禁苛暴,止擅賦,力本農,修馬復令以補缺”,清除橫徵暴斂,鼓勵百姓努力務農,搞好民間養馬替代賦稅徭役,以解決馬匹短缺(意為不必再到西域弄馬了)。

《輪臺罪己詔》的出籠意味著漢武帝武力擴張和暴力施政方針的轉變,原來的方針推行不下去了,祖宗積累下的錢花光了,老百姓被搜刮得活不下去,也起來造反了,因此只有改變政策,國家才不會出大亂子。對此,英雄過、風光過的漢武帝也只能喚奈何!《輪臺罪己詔》的基調就是無可奈何。後世文人把方針轉變看作漢武帝“革命意志衰退”,如龔自珍的:

少年雖亦薄湯武,不薄秦皇與武皇。

設想英雄垂暮日,溫柔不住住何鄉?

如果這不是龔自珍的夫子自道,用來評斷漢武帝晚年不免有點隔靴搔癢。

陸宣公代筆的《罪己詔》


五十年代初逛舊書店常見有多種版本(大多是廉價的石印本)的《陸宣公奏議》。唐代陸贄諡為“宣”,他用駢體文寫的公文,包括為朝廷代筆的文件(古代文人把為皇帝、為達官貴人所代筆文章也都收入自己集子裡),對偶齊整,音韻協調,語言流暢,有氣勢、有感染力。民國時的文牘大多還是駢體,因此,陸贄奏議簡直就是法帖,為書記官(秘書)們所模擬。20世紀80年代初,有一次在北京師範學院(現在首師大)討論政治與文學的關係問題,會上北大的季鎮淮先生說:“古代把政治與文學關係結合最好的就是陸宣公。”古人堅信“言之不文,行之不遠”,即使是政治文件也很重文采,不過那時是政治文學化;而現時所要求的是文學政治化,兩者不同。陸贄為德宗起草的《罪己詔》文采斐然,是罪己詔的典範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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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德宗


安史之亂後,朝廷權威每況愈下,藩鎮割據、擁兵自重,河朔三鎮完全處在半獨立狀態。德宗繼位後決心重建權威,不承認藩鎮世襲權力,成德、魏博等四鎮起兵叛亂。建中四年(783),德宗抽調關內諸鎮兵去平定叛亂,涇原鎮兵因未及時得到犒賞而發生譁變,攻進長安。德宗狼狽逃到奉天(陝西乾縣),首都再度淪陷,叛軍立閒居在家的朱泚為帝,天下大亂,稱王稱帝者眾。德宗困守奉天,缺衣少食,人心離散;朱泚力攻奉天,奉天數度告危。德宗一籌莫展,與守將渾瑊對泣。在這種情況下,翰林學士陸贄勸皇帝大赦天下和發佈罪己詔,德宗接受了他的意見,並於興元元年(784)元旦發佈了《罪己大赦詔》:

立政興化,必在推誠;忘己濟人,不吝改過。朕嗣服丕構,君臨萬邦,失守宗祧,越在草莽。不念率德,誠莫追於既往;永言思咎,期有復於將來。明徵其義,以示天下。

小子懼德不嗣,罔敢怠荒。然以長於深宮之中,暗於經國之務,積習易溺,居安忘危,不知稼穡之艱難,不恤征戍之勞苦。致澤靡下究,情不上通,事既壅隔,人懷疑阻。猶昧省己,遂用興戎,徵師四方,轉餉千里。賦車籍馬,遠近騷然;行齎居送,眾庶勞止。力役不息,田萊多荒。暴令峻於誅求,疲民空於杼軸,轉死溝壑,離去鄉里,邑里丘墟,人煙斷絕。天譴於上而朕不寤,人怨於下而朕不知。馴致亂階,變起都邑,賊臣乘釁,肆逆滔天,曾莫愧畏,敢行凌逼。萬品失序,九廟震驚,上累於祖宗,下負於蒸庶。

痛心面,罪實在予,永言愧悼,若墜泉谷。賴天地降佑,人祇協謀,將相竭誠,爪牙宣力,群盜斯屏,皇維載張,將弘遠圖,必布新令。朕晨興夕惕,惟省前非。乃者公卿百僚用加虛美,以“聖神文武”之號,被蒙暗寡昧之躬,固辭不獲,俯遂群議。昨因內省,良所瞿然。自今已後,中外書奏不得言“聖神文武”之號。

今上元統歷,獻歲發祥,宜革紀年之號,式敷在宥之澤,可大赦天下,改建中五年為興元元年。李希烈、田悅、王武俊、李納,鹹以勳舊,繼守藩維,朕撫馭乖方,致其疑懼,皆由上失其道而下罹其災。一切並與洗滌,復其爵位,待之如初,仍即遣使宣諭。朱滔以泚連坐,路遠必不同謀,永念舊勳,務存弘貸,如能效順,亦與惟新。朱泚反易天常,盜竊名器,暴犯陵寢,所不忍言,獲罪祖宗,朕不敢赦。除泚外,並從原宥。應赴奉天並進收京城將士,並賜名“奉天定難功臣”,身有過犯,減罪三等,子孫過犯,減罪二等。先稅除陌、間架等錢,竹木茶漆等稅,並停。奉天升為赤縣。

上引出自《舊唐書》,是經過史臣刪削的。《唐大詔令》的文本較長、陸贄《翰苑集》的原始本最長。這個刪節本還是不錯的,它抓住了認錯、反省和改過(調整政策)三個主要問題,把問題說透了。

當德宗被圍在奉天城裡,常用野菜充飢;朱泚高踞乾陵之上(乾陵在小山丘上)飲酒作樂,俯瞰奉天城內,指點城內,笑罵侮慢,平日高高在上的皇帝,情何以堪?其恐懼、痛苦、悲哀、悔恨集於一身。此時,怎麼痛罵自己的過去也能接受。

詔書的第二段就是他的檢討詞。本來皇帝都是“天奉仁德”“天縱之聖”(天生聖明)的人間極品。此時也要痛罵自己生長在深宮之中,無知無識,不瞭解農民的艱辛(農業社會,首先要向農民賠罪);而且沒有同情心,不體恤征戰給士兵役夫帶來苦難(向參戰人員道歉)。沒有仁智的政治就是暴政、亂政,朝廷橫徵暴斂,百姓“轉死溝壑”,最後“萬品失序,九廟震驚,上累於祖宗,下負於蒸庶”,搞得天下大亂,宗廟焚燬,上對不起祖宗,下有負於黎民百姓。皇權的合法性就建築在這兩條上。如此檢討就是說自己不配做皇帝君臨天下。

第三段是認罪悔罪,表彰那些擁戴他、與他同患難的文臣武將,軍民百姓。並辭掉大臣給他上的尊號“聖神文武”。在未刪節的發佈本中還有“體陰陽不測之謂神,與天地合德之謂聖。顧惟淺昧,非所宜當。文者所以成化,武者所以定亂,今化之不被,亂用是興,豈可更徇群情,苟膺虛美,重餘不德”這樣的句子。痛責自己,斥責那些使自己慚愧的“虛美”。

詔書中除了“罪己”外,還有大赦,此時他是“儘量團結可以團結的力量”,打擊面只放在稱帝、攻打奉天、破壞乾陵(唐高宗、武則天的合葬墓)的朱泚。其他作亂的一律赦免,以表示錯在自己,不能過多地懲辦他人。

上古君主源於氏族的頭人,民眾既尊重他們的權威,也明白他們對自己應負的責任,所以才會有商民把湯奉上祭臺之舉。待國家規模越來越大,君主權威越來越絕對,君主享受權力放棄職責的現象越來越嚴重,到了“惟闢作福,惟闢作威,惟闢玉食。臣無有作福作威玉食”的時候,君主離皇帝不遠了。皇帝是隻許崇拜不許訾議的聖物。他做錯了事,不管這個“錯”有多大,只要稍許懺悔,臣民無不感激涕零。宋代魏了翁就說“感民之事非一,而詔令莫先焉”。德宗的罪己詔一發表“雖武人悍卒,無不揮涕激發”(《翰苑集序》)。領兵在外的李抱真入朝對德宗說“山東宣佈赦書,士卒皆感泣,臣見人情如此,知賊不足平也”!是官員們奉迎還是實在的“人情”?也許兩者都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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