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他把女孩的死歸結於自殺,他早就知道女孩是臥底,故意為之

小說:他把女孩的死歸結於自殺,他早就知道女孩是臥底,故意為之

入夜,位於霞飛路上的馬林斯基咖啡館,迎來了一天顧客最多的時候。

許多外國人在喝咖啡,林風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報,葉知秋走了進來。

林風放下報紙,小聲問:“小葉,白菊的死,你從法租界內部得到什麼消息了嗎?”

葉知秋輕聲道:“前天晚上,從日本東京來了一份密件,是我親手交給愛棠的,那份密件是安插在東京的內線寫來的針對白菊的調查報告,其中還有幾張照片。”

“什麼照片,重要嗎?”

“非常重要,清楚地證明了白菊確係日本間諜。”

“這麼說白菊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法租界高層的刻意而為?”

“有這個可能。還有,最近日本人有一個大行動,代號‘鯨鯊’,具體內容待查。”

林風若有所悟:“這事跟白菊有關嗎?白菊臥底這麼久,法租界領事為什麼沒有察覺?”

葉知秋很有把握地道:“愛棠早就懷疑白菊,曾命令我們密探組多方調查白菊的身世背景。”

林風說:“白菊死了之後,他父親龜井太郎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可能會引起一系列連鎖反應,你要密切注意。還有,崑山區委指示我們,要搞清一部押款在法國某間銀行中的名叫《趙城金藏》的佛經的下落,並讓我們相機採取竊取行動。”

“《趙城金藏》?”葉知秋沉吟道,“是部佛經?這個可不容易,法國在上海有三間銀行,一間是法蘭西銀行,一間是巴黎貼現銀行,一間是東方匯理銀行,佛經到底在哪一間,恐怕一時很難查到。”

林風壓低聲音說:“我們近期會再派一名同志打進法租界,摸清佛經的下落,好在有你做內應,我相信一定會查到的。”

“盡力爭取吧。”

林風叮囑道:“你儘快行動起來,上級給我們的時間一分一秒都不要浪費。”

清晨的街道上行人和車輛還很稀少。許多報童已在沿街叫賣:“看報啦,看報啦,法租界警務處招聘華人探長,白菊案有望偵破。”

華懋公寓,突然響起猛烈的敲門聲,雷鳴遠打開門,見是三叔。

林風舉著手中報紙,像舉著一把火炬,興奮地說:“快看,鳴遠,法租界警務處在招聘一名華人探長,你的機會來了!”

雷鳴遠一把搶過報紙,低頭細看,有些失望地說:“這種招聘,我的機會也許不大。”

“咳,傻侄子,”這下林風徹底急了,“你有一個重要的關係可以動用,這人就是法租界領事愛棠先生。當年你父親當駐法國公使的時候,和這位愛棠先生結下了深厚友誼,回國後愛棠來了上海,他們還經常互相往來,關係可不一般哪。你今晚就去找他,警務處歸他管,他一定會幫你的。”

雷鳴遠如夢初醒:“我父親還認識這麼個有權有勢的大人物啊?天哪,那我今晚就去見他,他住哪兒您知道嗎?”

林風掏出一張揉皺了的名片,遞給雷鳴遠:“都是法文,你自己看吧。”

雷鳴遠接過名片,照著念道:“愛棠,法國駐上海領事署總領事、法租界公董局總董、各國駐滬商團理事會副理事長。地址:法租界畢勳路183號。”

林風喜不自禁:“我早就說過,天無絕人之路嘛,這次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雷鳴遠一直緊繃的臉舒展開了,眼中漸漸透出希望的光彩。

老船長咖啡館。一名打扮入時的女郎推門走進一間私密的包間,江漢清和何許人已經在裡面等待。

蘇麗娟風塵僕僕地走進來,一見面就說:“江會長,何副會長,我回來了。”

江漢清和何許人立即站起來與她熱情握手。

江漢清笑道:“回來就好,從重慶過來,路上不好走吧?”

蘇麗娟說:“太不好走了,武漢至上海的鐵路已經封路了,沿途的國軍都在備戰,但水路還算暢通,只是在上海十六鋪下船的時候日本人查得嚴一點兒。”

江漢清頗有感慨:“麗娟啊,你走這段時間,局勢變化太大了,日本人佔領了上海,而且我們的據點遭到日本特務的血洗,可以說破壞殆盡,文物全丟失了,就剩下我和何副會長兩個光桿司令了。”

蘇麗娟驚詫莫名:“啊,這……太意外了,江會長,怎麼會……是不是我們內部出了叛徒?”

江漢清頷首:“肯定是叛徒出賣。好了,說說沈局給我們的指示吧。”

蘇麗娟正色道:“沈局給我們兩個任務,一個是儘快從上海買到海德堡印刷機,就用上次給我們的那筆經費,不另撥款了;二是讓我們派人打入法租界警務處,我們一直在追蹤偵察的《趙城金藏》已確定就在法國人的銀行裡,讓我們不惜一切代價找到並竊取出來,以保護我們的國寶不被法帝國主義強盜偷運出境。”

江漢清滿口答應:“這兩個任務我們一定完成,作為文保會的會長,更是責無旁貸。只是購買印刷機的錢被日本人洗劫了,電臺也被日本人搜走了,我們現在已是山窮水盡,成了陷在上海灘的一步死棋。”

三人都沉默了,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夜色濃重,寒風襲人。雷鳴遠從黃包車上下來,緊了緊單薄的披風,按響了法租界領事官邸的門鈴。管家打開門上的小窗問道:“請問您找誰?”

雷鳴遠說:“我是雷煥忠的兒子,我要見領事大人。”

管家回道:“好的,請您稍等。”管家進去通報,一會兒回來了,打開門說,“雷先生,請隨我來吧。”

雷鳴遠跟著管家走進別墅的大客廳。

愛棠迎了上來,熱情地說:“歡迎歡迎,雷先生,真是稀客呀。”緊緊握住雷鳴遠的雙手。

雷鳴遠緊握著愛棠的雙手,激動地說:“您好啊,愛棠叔叔。”

愛棠滿臉笑意,遞上一杯紅酒:“非常歡迎老朋友的兒子到我家做客,到了這裡,就跟到了自家一樣,不必拘束。”

雷鳴遠完全沒有料到,領事竟會把自己敬如上賓,禮遇有加。

愛棠笑道:“我們是見過面的,記得嗎?六年前,在巴黎東區,中國公使官邸。”

雷鳴遠竭力回憶著,露出靦腆的笑:“是的,好像有點印象。愛棠叔叔。”

愛棠仰著頭回憶道:“那時我在外交部供職,令尊是中國駐法國公使,他是我最好的中國朋友。我們有兩個共同愛好,就是打獵和品鑑古玩。”語氣中透著一種感慨。

忽然,愛棠聲音變得沉沉地道:“你知道嗎?令尊是我的救命恩人哪。那還是你剛上大學的時候,有天深夜,我剛從國會大廈出來,突然有人對我連開兩槍,是你老爸送我去了醫院,我才沒去上帝那兒報到。”

雷鳴遠吃驚地問道:“哦,還有這事兒,到底是誰幹的?”

愛棠冷笑一聲:“是反對黨的人。我不過是在議會上說了幾句中國的好話,他們就說我賣國,是什麼法國的叛徒,後來竟然僱兇下毒手,真是不可思議。”

雷鳴遠問:“後來查到兇手了嗎?”

“查到了,是幾個黑社會的亡命徒乾的。可誰都知道這是些頂包的人,真相你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就是法國的政治,一群低級政客和一團包裹著重重黑幕的交易。”

愛棠看見雷鳴遠沉默了,就轉換了話題,道:“好了,雷,把你的心裡話都說出來吧,看看我能為你做點兒什麼。”

雷鳴遠鼓了鼓勇氣說:“是這樣,愛棠叔叔,我……我今天在報上看到一條招聘啟事,也許,可以請您……幫個忙?”

“哦,招聘啟事?什麼公司的?”

“是……呃……警務處的。”

“什麼?我沒聽錯吧?”愛棠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呃,這件事我知……知道,警務處是在招聘一名華人探長,可你……能行嗎?”愛棠用懷疑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

雷鳴遠硬起頭皮道:“行不行我都要試試,因為我不能輸,我想贏,我要贏,我必須贏!我已經無路可退……”

愛棠聽得有點糊塗,好半天才捋清了思路:“巡捕房嘛,抓人、查案,整天和死神打交道,是一種危險、骯髒的營生,沒意思透了。你一個文弱書生,是不是考慮找點別的差事幹幹?”

雷鳴遠打斷了他的話:“不!”露出一臉的堅毅,“對於我來說,現在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去警務處應聘,當上華人探長!一定要當上!”

愛棠詫異地道:“為什麼非要當這個華人探長呢?”

雷鳴遠堅定地說:“因為,只有當上探長,我才能最終找到殺死我母親和父親的真兇,親手為他們報仇!”

愛棠苦笑一聲:“這個願望是好的,決心也令人欽佩,可這談何容易。年輕人啊,做一名警察,你要被制度限制,被利益誘惑,被慾望驅使,被良心折磨,被愛情纏繞,被仇恨籠罩,這就是警察,這種活兒計,是人世上最糟糕、最荒唐、最悲哀的職業呀。”

雷鳴遠態度決絕地說:“愛棠叔叔,我決心已下,您不必再勸了!這次應聘關乎我一生的命運,請原諒晚輩的固執吧。一句話,您,能幫我嗎?”

愛棠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得應付道:“我欠令尊一個人情,這筆賬遲早是要還的。但我們法國人行事的傳統是,一切公私事務,都要秉持公開、公平、公正的原則。先讓下面的人去辦,你如何過五關斬六將全憑你個人的本事和造化,最後,如果報到我這裡,同等條件下,關係優先。如何?”

雷鳴遠趕緊從沙發上站起身,向愛棠深深地一躬鞠:“謝謝愛棠叔叔。”

高塔公寓離何許人開的福爾摩斯偵探社只隔著兩個街區。

這裡是外國人居住區,平時閒雜人員比較少,鬧中取靜,便於隱蔽也便於出入,而且離江漢清租住的峻嶺公寓又近,所以何許人賃居於此。

半夜時分,何許人正躲在公寓裡聽收音機:“日軍集結了三十萬部隊,向中國首都南京發起了最後的攻擊,唐生智將軍發出‘誓與南京共存亡’的誓言,但中國守軍節節敗退,死傷慘重,估計這一仗凶多吉少……”

門上響起敲門聲:三長兩短。何許人急忙打開門,是江漢清。

江漢清興沖沖地說:“老何,我們的機會來了。”他遞上登有招聘廣告的報紙給何許人看。

何許人看過招聘廣告,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江漢清俯過身,壓低了聲音:“這次法國人招聘華人探長,你要這樣……”

法租界警務處大樓位於盧家灣薛華立路123號。與其在一起辦公的還有公董局警務處。

上午八時整,正是上班時間,大樓開始熱鬧起來。巡捕們進進出出,一派忙碌景象。

上午九時整,雷鳴遠大步走進了警務處大院。已經有三四十名年輕人圍觀著一張貼在牆上的佈告,指手畫腳地小聲議論著。

雷鳴遠上前觀看佈告。佈告上寫著應聘注意事項和各道應聘程序。

一名警官站在階梯臺上宣佈:“大家注意了,今天應聘的人多,你們要排好隊,一個一個來。先來拿號,然後去一樓登記室,檢查個人證件,再去二樓會話測驗室,交驗畢業文憑,進行法語會話考試,第三關是警務技能測試,在三樓。”

一樓走廊。雷鳴遠拿著編號,和一個裝證件的皮包,通過走廊,來到登記室,前面的應聘者離開後,他進去了,門關上。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他走出來,臉上露出笑容,向二樓樓梯間走去。

雷鳴遠來到二樓會話測驗室門口,見前面的應聘者離開後,他走進了測驗室。

過了一會兒,他出來了,臉上是更加自信的表情,信步向三樓樓梯間走去。

三樓有一間警務處大會議室。

雷鳴遠來到會議室。他一進門,就看見七八名應聘者。這時,一名警員叫道:“25號。”

“25號到。”25號應試者跟著警員去另一間房間應試了。

其他人都圍著一箇中年男子,那人正張牙舞爪、口沫橫飛地講著什麼,圍觀的人發出陣陣驚呼聲和笑鬧聲。

雷鳴遠在一旁冷眼旁觀。

那男子正是何許人,此刻正口若懸河地吹噓著:“……嗨,那件事發生在北伐之前。1924年冬天,孫中山北上途經上海,租界當局為防止刺殺宋教仁、陳其美案重演,拒絕孫中山一行人登岸。我師父黃金榮立刻找到巡捕房總監皮埃爾,主動提出負責孫中山的安全,並提出由自家的保鏢隨身保衛孫大總統,請求準其上岸。後經領事允許後,孫中山在上海逗留了三天,我們二十個保鏢,以三重保護措施,對孫中山一行提供全程保護,我就是那時候被中山先生看中,並提拔為首席保鏢的。”

“噢……”圍觀的人響起驚呼聲,都用敬佩的眼光盯著眼前這位英雄般的人物。

人群中有人大著膽子問道:“何大偵探,聽說後來還真的遇上了刺客?”

會議室門外。一個人小聲問道:“裡面那位吹牛皮的到底是什麼人?”

“連他你都不認識?上海灘大名鼎鼎的福爾摩斯偵探社社長何許人哪。”

“啊,他就是那個黃金榮的徒弟,孫中山的保鏢,江湖人稱‘雙槍龍’的何大偵探?”

“對嘍。他的偵探社可是聞名遐邇呀,聽說上海灘不少大案、要案、懸案都是經他手破的。有人管他叫中國的‘福爾摩斯’,‘波洛’再世,上海灘第一神探,你們說,跟這樣的人競爭,我們還有戲嗎?”

一應聘者嘆了口氣道:“遇上了‘福爾摩斯’,算我們倒黴。”扭頭便走了。

又一應聘者說:“都混到上海灘第一了,還要來跟我們搶飯碗?真是沒天理了。”幾人搖頭嘆息,紛紛離開。

大會議室裡。當走得只剩下雷鳴遠一人時,何許人獰笑著晃了過來。挑釁似的盯著雷鳴遠:“當對手太過強大的時候,選擇放棄,往往是最明智的做法,不是嗎,先生?”

雷鳴遠冷言道:“別人也許會放棄,但是我,不!因為我不當懦夫,更不當逃兵!”

何許人愣了一下:“哎呀,哪裡冒出個假洋鬼子充好漢,上海灘還輪不到你來逞英雄!我警告你,癟三兒雜碎,識相地快些滾蛋!”何許人橫眉立目,滿臉煞氣地威脅雷鳴遠。

雷鳴遠鄙夷地瞥他一眼,扭頭不理睬何許人的挑釁。

何許人一把揪住雷鳴遠的脖領,大吼道:“你滾不滾?!”

雷鳴遠斷然道:“不!”那個字像顆子彈般地吐了出來。

何許人火了:“不滾,老子揍扁你個癟三兒雜碎!”何許人揮起拳頭,一拳擊在雷鳴遠臉上,只聽“嘭”的一聲,雷鳴遠鼻子上吃了一記重拳,身子向後飛起,頭“咚”地一下重重地撞在牆上。

倒在地上的雷鳴遠滿眼金星亂冒,頭痛欲裂,他掙扎著,擦乾淨臉上的鼻血,忍痛站了起來。

何許人發了飆,使出撒手鐧,身子突然躍上空中,當胸一腳踹過來,把雷鳴遠踹得飛起,緊接著又是“咚”的一聲悶響,雷鳴遠的頭又撞在牆上,滾下了樓梯,暈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他漸漸醒來,在樓梯上爬行,爬,爬,爬,意識恍惚間,唯有一個念頭是清晰的:爬上去!死也要爬上去!

爬呀爬呀,毫無希望地爬,拼盡全力地爬,他伸出一隻手,用上最後一點兒力氣,向前推去——“咚!”的一聲,一扇門被推開了,一幕景象立即呈現在他的眼前:總監安東尼吃驚地扭過頭來,張大了嘴巴,臉上肌肉神經質地跳動著;而正在和他談話的何許人,面露尷尬之色,一臉緊張地回望著門口。

地上,雷鳴遠正在掙扎著往起爬,嘴角掛著一絲血跡,兩隻眼睛變成了熊貓眼,領帶扭在脖子一邊,全身上下衣著零亂,灰頭土臉,他吃力地說道:“我……我要……應聘!”

安東尼搖搖頭,咂咂嘴,八字鬍翹了翹:“哦,看看哪看看,我早就說過了吧,上海灘是個盛產奇蹟的地方吧,這下應驗了吧,一個應聘者,居然是爬進來的。”

何許人在一旁冷嘲熱諷:“你能指望一條被打斷脊樑骨的癩皮狗做什麼呢?”

雷鳴遠只當沒聽見,哆哆嗦嗦地坐在大班臺對面的椅子上。剛才被重擊的胸部像撕裂一般痛。

安東尼總監說:“好啦,爬爬蟲,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了吧?”

“我叫雷……鳴遠。”

“雷鳴遠?”安東尼低頭看了眼名單,“嗯,有你的名字,雷先生,你果然是來應聘的,而且成績不俗。”

安東尼轉過頭望著何許人:“何先生,你的故事很精彩,孫中山、雙槍將、保鏢、暗殺、蔣介石,都很有傳奇色彩。你可以回去了,並請靜待佳音。”

何許人得意地站起身來,傲慢地瞟了雷鳴遠一眼,大步離去。

安東尼回身關上了總監室的門。

安東尼用觀看稀有動物的眼光看著雷鳴遠的狼狽相,差點笑出聲來:“喂,爬爬蟲先生,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剛才在門外究竟發生了什麼稀奇古怪的事?”

雷鳴遠急忙掩飾道:“沒……沒什麼,我的皮鞋和打蠟的地板,發生了一點點化學反應。”

安東尼眼珠一轉,狡黠地一笑,用標準的漢語說道:“嗯,你不願說出實情就算了。可見這場應聘,競爭有多麼激烈。好了,我們言歸正傳。對於一個能爬著前來應聘的人,一定是個特殊的人,那我就要問你一些特殊的問題。”

安東尼盯著報名表:“你擅長自由搏擊術,而且是九段?哦,你對偵探名著還頗有研究?”

雷鳴遠點點頭:“是的,世界上著名的破案小說和偵探名著我幾乎都有研究。”

安東尼這下來了興趣,道:“哦?偵探迷先生,那我倒要考考你。那個經常拿著菸斗與手杖,喜歡把破案情節弄得戲劇化,外出時經常穿黑披風、戴圓筒禮帽的是誰?”

“咳,那是福爾摩斯呀。”

“那個曾經說過‘罪犯都是創造性的藝術家,而偵探是批評家’那句名言的是誰?”

“哦,那是布朗神父。”

“嗯。那個長著一對閃著綠光的貓眼,八字鬍神氣十足,破案時擅長運用‘灰色腦細胞’來識破假象的偵探,是誰?”

“是克里斯蒂娜筆下的比利時大偵探赫爾克里·波洛。”

安東尼滿意地點頭:“回答得對,加分,看樣子你的確涉獵廣泛。現在問一個真人,他是世界上最早研究反犯罪技術和彈道學的先驅,他的研究成果後來廣為世界各國警界所使用,同時他還幫助巴黎警署建立了第一個偵探小組,教授他們秘密偵查技術和彈道測試技術。他是誰?”

雷鳴遠馬上回答道:“他是法國人佛朗科西斯·維多克,英國小說家柯南道爾和法國小說家雨果等人,都以他為原型創造了自己作品中的英雄形象。”

安東尼對答案很滿意:“嗯,加分。作為一名警察或巡捕,他的精神實質就是‘騎士精神’。你還記得法國曆史上的亞瑟王,在組建圓桌騎士團時發下的誓言嗎?”

雷鳴遠略作思忖,侃侃而言:“亞瑟王對騎士團成員們說,‘我們只為正義與公理而戰,絕不為財富,也絕不為自私的理由而戰。我們要幫助所有需要幫助的人,我們也要互相支援。我們要以溫柔對待軟弱的人,但要嚴懲那些邪惡之徒。’”

“回答得完全對!”安東尼激動地站起身來,在屋裡來回踱了幾步。突然轉過身來,雙手按在桌面,緊盯著雷鳴遠的眼睛問:“最後一個問題,你……幹過警察嗎?”

雷鳴遠猶豫了一下,但最後只是平靜地搖了搖頭。

雷鳴遠差一點說出自己曾在巴黎警察局幹過,甚至還是華裔警長。可話到嘴邊他突然打住,他想起進入警局那天簽過的一份保證書:凡接觸過的案件,事關國家、政府、機要部門、政府首腦人物的所有情況,都屬於最高國家機密,不得向國內外任何組織和個人透露。如果因各種原因離開法國,則保證五年內不參與任何與警察、保衛、安全等部門相關的工作。雷鳴遠知道自己什麼也不能說。

思慮再三後,安東尼以鄭重的口吻說道:“雷先生,恭喜你,你被錄取了。請問你什麼時候可以來警務處上班?”

安東尼伸出了歡迎的手,雷鳴遠握住他的手說:“明……明天,噢,不,現在!”

安東尼驚訝道:“現在?很好。”立刻按了一下桌面上的蜂鳴器,葉知秋應聲而入。

安東尼囑咐道:“葉知秋,這是新來的探長雷鳴遠,你以後就是他的助理了,密探組的事情先放一放,你要協助他儘快偵破菊子兇殺案。”

葉知秋立正應道:“是。”

安東尼轉頭介紹道:“葉知秋可是匹上海灘上的識途老馬啊,是個方方面面都兜得轉的老手。”接著吩咐葉知秋,“你現在就領雷探長去下醫務室,把傷口處理一下,再去辦理入職手續。”

葉知秋恭敬地應承了。

雷鳴遠與葉知秋相視一笑,緊緊地握了下手。二人一起來到重案七科。

室內,雷鳴遠得意揚揚地穿上新警官制服,彆著胸徽,墊著護肩,挺括得讓他下意識地挺胸收腹。

葉知秋急忙幫他正了正圓筒形大蓋帽和領子上的金屬號牌,讚賞道:“不錯,像那麼回事兒,雷探長,這套制服好像是為您量身定做的一樣合身。”

“老葉,你是上海人吧?”雷鳴遠邊打量著房間邊問。

“是的,我是1932年考入巡捕房的,從口譯員幹起,後來當探目,現在是副探長。”

雷鳴遠打趣地說:“但願我沒有影響你的升遷之路啊。”

葉知秋笑了笑道:“哪裡的話,雷探長,您太客氣了,能給您當助理,我深感榮幸。”

雷鳴遠環顧著辦公室,黃花梨大班臺擺在正中間,靠牆是一排高大的法式書櫃,牆上貼著兩幅地圖,一幅是新繪上海城廂租界全圖,另一幅是最新上海全埠地圖。

雷鳴遠似乎找到了感覺,愉快地在皮轉椅上坐了下來。

“這是白菊案的全部卷宗。”葉知秋把一個大紙盒擺放在雷鳴遠的桌面上。

雷鳴遠定了定神,翻開卷宗,拿出幾份檔案開始瀏覽。

有兩張照片。照片上的女子約二十五六歲,一張身穿和服,笑靨如花;另一張身穿法式連衣裙,頭上卷著高高的髮髻,顯得成熟幹練而又端莊大方。

雷鳴遠問:“日本人?”

葉知秋答:“對。她的日本名字叫龜井菊子,是龜井商社社長龜井太郎的親生女兒。1932年畢業於日本中野學校,同年去了巴黎,進入卡昂大學,主修國際法專業。畢業後回到上海,進入一家法國洋行做文秘工作。因為她能講一口流利的法語,又精通國際法,人也長得漂亮,擅於交際,1935年年底認識了我們的領事愛棠先生,後被調入領事署任三秘,一年後升任一秘。”

“哦,她是在任上被謀殺的嗎?”雷鳴遠銳利的目光盯著葉知秋。

“對,她死於六天前,根據所有證據顯示,自殺和他殺都有可能,還不能確定為謀殺。但死因不明,線索零亂,疑雲重重啊。”葉知秋解釋道。

“有驗屍報告嗎?”

“有,很詳細,是警務處鑑識室做的。”葉知秋把報告放在雷鳴遠面前。

雷鳴遠翻著報告和照片:“案發現場可以確定嗎?”

葉知秋答:“屍體是在蘇州河裡被發現的,就在外白渡橋下,當時是幾個船民發現了漂浮的女屍,有人報了案,後證實死者正是白菊。”

“哦,難道蘇州河是第一作案現場?”雷鳴遠用指頭敲著腦門兒,一張一張地翻看著死者的照片,又拿起那份驗屍報告。

雷鳴遠輕聲念出驗屍報告:“死者白菊,女性,二十五歲。死者臉上有凝固的黑色血液,有些血液是從嘴巴里流出來的。死者嘴裡有泡沫,應該是溺斃致死。從死者肺部的大量積水和蘇州河裡的水質對比,經過浮游生物和礦物質鑑定,確認死者肺部的積水是蘇州河水。死者身上的細胞組織沒有變色現象,喉嚨處沒有瘀傷和指甲掐印,但呈青紫色。死者右手腕有多處擦傷,整個背部也全都是擦傷,肩胛骨部位尤其嚴重。死者胃部沒有發現酒精等液體,沒有食物殘留物。死者生前並未受到性侵害,下體沒有發現精液,但確認遭受過殘忍的暴力對待。”

雷鳴遠抬起頭:“這裡面有太多自相矛盾之處啊?”他想了想,問道,“老葉,能不能具體說說,從案發到現在,將近一週時間,警方都做了哪些工作?”

葉知秋解釋著:“這個嘛,警方當然非常重視此案,安東尼總監親自主抓,鉚足了全力偵破。開了幾次案情分析會,大家在自殺還是他殺的問題上爭論了很久。另外,對外還做了一些調查和問訊,但沒人能夠提供確切的案發線索,後來,抓了幾個嫌疑人,但都因為沒有證據,不得不放掉了。”

雷鳴遠的眼中升起一團迷霧:“這麼說來,一個知情者都沒有?這是不是意味著,案件的偵破方向有問題?”

葉知秋撓著後腦勺道:“這個嘛,有人倒是提出過三個偵破方向,一個是死者的親屬和朋友,二是死者的關係親密者,三是暴徒,但還沒有實施偵破。”

雷鳴遠點點頭道:“嗯,這個思路應該沒有問題。死者的親屬和朋友找到了嗎,他們怎麼說?”

葉知秋說:“她的親屬有兩個,一個是她生身父親,龜井商社社長,叫龜井太郎,在虹口開了間日本百貨公司,但那傢伙態度惡劣,凶神惡煞的,討厭法國人,探長們都不敢見他。”

“有這個人的詳細資料嗎?”雷鳴遠在筆記簿上記下這個名字。

“有,但很簡單,這份就是。”葉知秋抽出一份資料,擺到雷鳴遠案頭。

雷鳴遠翻了翻資料,在筆記簿上又記了一筆,抬頭問道:“還有一個呢?”

“還有一個是她的同胞妹妹,叫白梅,是《新聞報》要聞部的主任。”

“你是說同胞妹妹,難道她們是雙胞胎?”

“對,雙胞胎。她們的身世非常複雜,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

雷鳴遠在筆記本上記下“白梅”兩個字。

雷鳴遠說:“不要緊,會清楚的。你說說第二個偵破方向。”

葉知秋略作沉吟道:“第二個方向就是找尋與死者關係親密者,這方面,沒什麼進展。因為,白菊從法國回到上海後,當年就進了領事署做三等秘書,平時工作認真,也沒有談過戀愛。要說關係密切者嘛,恐怕只有其頂頭上司愛棠先生。而領事先生怎麼可能是兇手呢,所以,第二個偵破方向基本上被放棄了。”

雷鳴遠沉吟片刻,喃喃道:“領事先生怎麼可能是兇手?”

他思忖再三,又問道:“那第三個偵破方向,即有沒有可能是黑社會的人乾的,或者是流氓地痞、阿飛癟三所為,其作案動機,或是綁架、勒索,或是劫財、劫色呢?”

葉知秋道:“從目前所掌握的一點點證據來看,這方面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能完全排除,這裡有幾篇報紙文章,倒是有些分析。”葉指了指卷宗裡的幾份報紙。

幾份報紙被擺到了案頭,那是《新聞報》《申報》《大公報》《大晚報》,都是上海灘比較有影響力的新聞媒體。

二人討論著、分析著、比對著、揣摩著。

警務處總監室裡,安東尼正坐在大班臺前。

電話鈴急響,安東尼一把抓起電話:“我是安東尼,啊,領事大人,嗯,對對,是有這個人,對對,當時有幾個人選,我最終還是錄用了他,因為他是個完完全全的門外漢,嗯嗯,他已經上班了。”

愛棠的聲音:“我沒來得及告訴你,這個雷鳴遠是我一個老朋友的兒子。”

安東尼一驚:“啊?這樣啊,領事先生,您是讓我優待他,還是刁難他,或是解僱他?”

愛棠:“你不要考慮我的面子,公平對待就可以了,反正他也待不長,最多一個月,案子破不了,他會自動離職的。”

安東尼說:“可他會成為一隻警方的替罪羊,一面擋箭牌,最後身敗名裂,一生的前途就此報銷。”

愛棠:“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總要有人來當這個替罪羊和擋箭牌的嘛。”

安東尼陰陰地笑了:“我明白了,先生。”

《新聞報》報社要聞部裡,白梅正與幾個同仁在研討稿件。

一名職員領著何許人走進來。白梅站了起來,對大家說:“你們先議著,我去去就來。”

白梅和何許人走到裡面一間房間裡。白梅問道:“何大探長,你是不是又寫了什麼好稿件了?”

何許人故作高深地一笑:“當然,我有一篇爆炸性的新聞,相信你一定會感興趣。”

何許人遞上稿件,白梅接過,翻看了一遍,隨口唸出大標題:“菜鳥探長走馬上任,警方假戲即將穿幫。”白梅不解地看著何許人問,“什麼菜鳥探長?你怎麼知道他是菜鳥?”

這下何許人來勁了:“咳,你還不知道吧?法租界警務處今天招聘華人探長,我也去應聘了,可恨的是他們竟然沒錄取我,嘁,笑話,我,堂堂上海灘第一神探竟然落選了,錄取了一個蠢得不能再蠢的笨蛋,整個一個流氓雜碎,這說明什麼,這分明是一場演給市民看的假戲嘛。”

白梅歪著頭問:“哦,連你這個第一神探都落選了,這個人一定很厲害。”

“厲害個屁,”何許人氣不打一處來,“叫我一頓老拳揍得他滿地找牙。十足一個癟三兒雜碎!”

白梅道:“不管是不是癟三兒雜碎,有人來破案,總比敷衍了事要好,我姐姐的案子也算是有希望了吧。”

何許人大嘴一咧:“嘁,假的,全是假的!不信你就走著瞧,警方肯定是在糊弄市民,搪塞輿論,轉移公眾視線,你還傻乎乎地等著警方破案呢,嘿嘿,你準備等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爛吧。”

白梅想了想,說:“好吧,這篇稿件明天見報,你去財務支款吧。”白梅寫了個便條交給何許人。

何許人走了兩步,回頭道:“你看著吧,你姐姐的在天之靈會感謝我的。拜拜。”

雷鳴遠和葉知秋推開警務處總監室的門,一起走了進來。

安東尼看見雷鳴遠的新警服頓時眼前一亮:“喲,像那麼回事嘛。來來來,快坐。怎麼樣,爬爬蟲,案情瞭解得差不多了吧?”

雷鳴遠笑了笑道:“剛入門,只能說初步瞭解,還沒摸到頭緒呢。”

安東尼打趣道:“作為一名爬爬蟲,進門可以爬著進來,但進了門就要跑步前進。雷探長,要知道,在大上海,輿論是會吃人的。”他鄙夷地指了指那堆報紙,“好在葉知秋是個上海通,有什麼不懂的,儘管問他,再不然,我從偵探隊給你再調幾個‘包打聽’過來?”

雷鳴遠說:“不用了。總監先生,資料上顯示,白菊畢業於中野學校,據我所知,這所學校是日本專門培養間諜的學校。”

安東尼盯他一眼:“不錯,你的知識面還蠻寬的嘛,不過,並不是每一個從這所學校裡出來的人都是間諜呀。”

雷鳴遠想了想,轉換了話題:“總監先生,對這個案件,我們警方的態度如何?”

安東尼往椅背上一靠,搓弄著雪茄:“要知道,這個案子難度相當高,我們除了全力偵破以外,才三天,警方就發出了懸賞通告,並三次提高賞金額度,現在已高達三萬法幣了。”

安東尼隨手把兩張報紙放在面前:“這是前天的《新聞報》和《申報》,上面登出了最新的懸賞公告。”

雷鳴遠掃了報紙一眼:“高額賞金,當然對破案會有促進作用。但是一味地懸賞,好像也不是辦法。總監先生,你們對屍體是怎樣處理的?”

安東尼一怔:“屍體呀,早埋了,才三天就臭不可聞了,上海的各殯儀館又沒有冷凍設備,只好埋了,就在法國墳山。不過,我們把驗屍的全過程都拍了照片,以備查驗。”安東尼給了他一沓照片。

雷鳴遠緊皺雙眉,盯著手中的一沓照片,一臉的茫然。

安東尼起身,鼓勵地拍一拍雷鳴遠的肩膀:“我的法國騎士,睜大你的雙眼,勇敢地邁開你的雙腳吧,把這個案子給我儘快破掉,我會全力支持你的。”

雷鳴遠和葉知秋無奈地走出了警務處總監室。

法國墳山。青翠的草坪上,是一排排大理石墓碑。

在一個僻靜的角落,立著一塊碑,上寫:白菊之墓(1912—1937)

白梅手拿一束鮮花來到墓前,悲傷地望著墓碑。

“姐姐,我是阿梅,我看你來了,你安息吧,我會竭盡全力,找出兇手,為你復仇。”

輕風拂動白梅的頭髮,她的眼中淚水湧溢。

良久,白梅緩緩轉過身,突然看見林風正站在身後,白梅有些不好意思:“啊,林老師,您也來了。”

林風放下手中的鮮花:“白梅,你姐姐不幸離世,你的悲痛我感同身受,請你節哀順變,保重身體。”

白梅強忍悲痛,擦乾眼淚:“我知道,謝謝您,林老師。”二人向陵園門口走去。

林風邊走邊小聲說:“最近組織上有了新指示,要我們小組派一個人打入法租界警務處,偵察一部佛經是否在某間法國銀行裡,並伺機進行竊取,這個人我已經派進去了,他就是我侄子,叫雷鳴遠。”

“雷鳴遠?”

“你沒見過他,他剛從巴黎回國奔喪,我大哥的後事處理完後,我硬把他留在了上海。”

“這麼說他還不是我們的同志?”

“暫時還不是,但我會努力把他發展成我們的一員。”

白梅似有所悟地問:“他是不是今天去警務處應聘了?”

林風答道:“是的,他被錄取了,已經上班了,估計你很快會見到他。”

“哦,為什麼?”

“因為他負責偵破你姐姐的案子。”

白梅陷入沉思。

這時,迎面走來兩個日本人,是龜井太郎和黑澤,龜井一見白梅,就停下腳步,攔住叫了聲:“梅子,我是你父親啊。”

白梅愣愣地望了龜井半天,冷冷言道:“我沒你這麼個父親,請你讓開。”

龜井無奈讓開了路,白梅和林風迅速離開了陵園。

龜井手拿一束鮮花走到白菊墓碑前,放下鮮花,滿面悲慼,雙眼含淚地凝望著墓碑。

龜井在心裡說:“菊子,爸爸看你來了,你在天堂過得還快樂嗎?你是帝國最勇敢的戰士,你為大和民族做出了突出貢獻,別人不清楚,只有爸爸一個人知道。你是被那些無惡不作的法國佬害死的,他們以為埋葬了你就埋藏了真相,他們太天真了,他們會為此付出慘重代價的。你放心,我一定會查出真兇,為你報仇!為你討還公道!”

黑澤從背後靠近龜井,把一個統計表遞給他,上面寫著詳細統計數據:

龜井菊子臥底法國領事署期間,共竊取機密文件93份,翻拍法軍義勇團軍事佈防地圖15份,竊聽電話並錄音158通,竊取會議紀要78份,從保險櫃中竊取古董文物登記清單1份。

看著女兒的這些成績,龜井心中百味雜陳。這時天上下起了凍雨,黑澤為龜井支起了雨傘,黑澤道:“這幫法國佬太狡猾了,這麼快就把菊子埋了,這說明他們心裡有鬼,企圖掩蓋真相!”

龜井獰笑道:“哼,欲蓋彌彰。中國有句古話說得好,‘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法國佬這步棋不正好暴露出軟肋了嗎?我們將用一記致命的側勾拳回敬他們!走,我們回去。”

龜井和黑澤向陵園門口走去。

警務處大會議室正在召開案情分析會。

在座的有總監安東尼、雷鳴遠、葉知秋、孫探長、胡探長等人。

安東尼做了開場白:“諸位,這位是新來的雷鳴遠探長,想必你們都互相認識了吧。從昨天開始,雷探長已正式接手白菊案,負責破案的全部工作,由葉知秋做他的助手。以後你們要精誠團結,多多配合。”

雷鳴遠謙遜地說:“鄙人初來乍到,還望各位前輩多多指點。”孫、胡探長向他微笑點頭。

安東尼繼續道:“今天我們開個案情分析會,對白菊案,大家可以開誠佈公地敞開談談,不必拘束。”

看見眾人都在沉默,雷鳴遠道:“那我就先說幾句來拋磚引玉吧。對於白菊一案,我認為首先要給案子定個性,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要先定。如果結論是自殺,我們就不必空耗這麼多人力、物力和財力了,如果是他殺,則首先需要確定偵破方向。”

孫探長說:“我還是那個看法,首先可以排除自殺。為什麼?因為人不可能殺死自己後再把衣服脫光,想自殺的人更不會先把衣服脫光了再自殺。所以說,衣服是被兇手扒光的。”

胡探長說:“對,我也這麼認為。這案子肯定是兇殺案,不是情殺就是仇殺,要麼是姦殺,而衣服被扒光,就是最大的疑點。”

安東尼搖搖頭:“我可不這麼認為,如果是他殺的話,那白菊肺部的積水是如何進入人體的?驗屍報告上說得多清楚。”他拿起報告念道,“從死者肺部的積水和蘇州河裡的水質對比,經過浮游生物和礦物質的鑑定,確認死者肺部的積水是蘇州河水。你們都是行家裡手,誰能解釋這積水是如何進入肺部的?”

孫探長顯然不同意總監的意見:“水要進入肺部,必須是死者自己吸入,據我推測,也有這種可能,就是白菊被人打昏了,被扔進河中,最後溺斃致死。”

胡探長說:“我看這個兇手不是個頂尖高手就是個大蠢蛋。因為面對一具豔屍,讓人第一時間聯想到情殺或仇殺,這顯然是一顆煙幕彈,想把破案者引入歧途。”

安東尼說:“胡探長說得對,我們不能被誤導。老孫說白菊是被人打昏了扔進河中淹死的,那她被人扒光衣服如何解釋?還有,死者手腕和背部的擦傷如何解釋?臉部的黑血如何解釋?”

眾人一時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兒,葉知秋說:“根據常識判斷,死者如果是淹死的話,肺部是不可能進入大量積水的,只有在河中掙扎的人才會吸入大量河水。”

安東尼轉頭問道:“雷探長,你一直沒發言,談談你的看法吧。”

雷鳴遠說:“我覺得這個案子撲朔迷離,疑點重重,有太多自相矛盾的地方,剛才諸位分析得都有道理,但聯繫起來看,又都站不住腳。我自己對案子還沒有什麼傾向,還是多聽聽大家的意見吧。”

安東尼又重複道:“我認為自殺的可能性比較大,死者肺部有大量積水支持這個論點。但要問死者為什麼沒穿衣服?這個衣服嘛……也許是被撈屍的傢伙扒掉的?”

眾人都笑了。

安東尼擺擺手:“好了,今天的會就開到這兒吧,下去再好好研究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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