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Dove
1
惡童三部曲終於迎來了終章——《第三謊言》
《第三謊言》裡給我們揭開了一個個 “真相”，算是把前兩部的 “坑” 都填平了。
原來越過邊境的不是克勞斯，而是用了克勞斯之名的路卡斯；
原來留下來的也不叫作克勞斯，而是已經成為著名詩人的“科勞斯”；
原來關於“外婆家”的說法僅是掩蓋童年悲慘真相的謊言；
……
十分出乎意料的結局，第三本《第三謊言》完全顛覆了前兩部書裡描述的事情。
2
閱畢，掩書再回味這本書的一些細節，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這本書的名字叫 《第三謊言》，一本揭露真相的書怎麼能叫 “謊言”呢？
難道作者又再毫不留情地第三次 “戲耍” 了讀者，又重新編織了一個新的謊言?
第一個線索來自於這本《第三謊言》第一部分結尾。
路卡斯說——
“這是我最後的手稿，我把它留給你，就由你來完成吧，你一定得完成”。
這句話結束了第一部分劇情，第二部分回到過去，輕描淡寫的闡釋發生的事情。
這說明了兩件事情：
1）所謂真相（第二部分內容），其實是科勞斯在那五本小學生筆記本上續寫的他和他兄弟的故事，並不是《第三謊言》作者雅歌塔開上帝視角揭露事情原委。
2）如果第二部分是科勞斯寫的，那麼這部分內容也許並不是真相，而是——“第三謊言”。
3
“第三謊言” 還是露出了一些 “馬腳” 。
從《第三謊言》可以推出一個結論，《惡童日記》《二人證據》裡 雙胞胎兄弟故事，應該是真正的、越過國境線的路卡斯在他筆記本上寫出來的故事。
在《惡童日記》裡，母親將雙胞胎拋棄在這外婆的邊境小屋。雙胞胎仍然保留著對母親的溫情，他們需要不斷重複母親的話來忘卻這種溫情。最後母親在小屋前被炸彈炸死，他們將母親的骸骨留在身邊，這樣她就永遠不會離開了。
《二人證據》裡的殘疾孩子——瑪迪阿斯的故事，明顯就是小時候的路卡斯的故事。瑪迪阿斯的故事裡，母親雅絲密娜導致了孩子的殘疾。在故事中親手殺死了嫉妒的雅絲密娜，路卡斯化作瑪迪阿斯 “真實” 的父親，他愛他、照顧他。
在路卡斯筆記本里寫的這兩個故事裡，“母親” 都死了，而且完全可以懷疑是路卡斯故意寫死的——因為他知曉了他身體的殘疾從何而來，因此他 “恨” 。
在《第三謊言》的故事裡，路卡斯卻全然不知道這個事情。因為這部分的故事是科勞斯續寫，可能是科勞斯並不知曉路卡斯是否清楚真相，也許科勞斯想要掩蓋事情真相，他就讓故事按照自己的期望進行。
就像書中一開始說的——
我試著去敘述自己的故事，但是我做不到，我沒這個勇氣，因為這些故事會深深的傷害我。於是我就美化一切事實，描述出來的事物往往與它本身所發生的事實並不相同，而是與我原先對它的期望比較接近。
4
還好 “惡童三部曲” 三本書篇幅都不長，我又重新看了一遍，又發現一個有趣的細節。
《二人證據》中，路卡斯“殺死”了瑪迪阿斯後就停筆了。結尾處，彼得說，“（路卡斯）他不再看書，也不再寫東西了”。
那麼後面的故事誰寫的？只能是科勞斯寫的——《二人證據》後面，克蘿拉又成了母親，她看著路卡斯腦海中卻僅是她唯一愛著的托馬斯——正如科勞斯的母親多年來對著科勞斯卻愛著路卡斯一樣。
因此有理由相信，《二人證據》後半部分以及《第三謊言》前半部分故事，也是科勞斯寫在筆記本上的故事。作者自始至終也沒開 “上帝視角”，沒有真相。
因此，“惡童三部曲”——《惡童日記》、《二人證據》和《第三謊言》，我們看到的一直是那五本筆記本里寫的故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也許整個故事才是真正的謊言，他們根本並不存在，雅歌塔只是借他們的手寫出了自己的生活。
5
殘忍。
這三本書是真的殘忍——而且這個殘忍一直在升級。
故事最後，科勞斯送走自己的兄弟之後，摔倒在了石階上，血流不止。
那時候，父親不在了，路卡斯死了，他還在照顧著母親的軀殼，而她的靈魂早已與父親和路卡斯在一起了，只留下他獨自一人。
他想象著自己又回到了小時候的那所大房子，父親和母親都在那裡，路卡斯才四歲，還沒有受過任何傷害，一切是如此幸福。
但那個美好的家卻不接受他，為了減輕痛苦，在他筆下，他讓路卡斯替他承受了這一切。
科勞斯自己的故事，我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只知道最後他想到了死，因為那樣——
“我們四個人很快又可以相聚在一起了”。
6
我一直很好奇，是怎樣的一個作家才能寫出 “惡童三部曲” 這樣驚世駭俗的作品來。
尤其還是一位女作家。
不是我對女作家又偏見，但是從我有限的閱讀經歷中，實在找不出一位能寫出這般極具獨創性、諷刺性、人性與力量感的作品的女作家。
雅歌塔·克里斯多夫（Agota Kristof，1935-2011），匈牙利人。
1986年的《惡童日記》是她的處女作，出版即震驚文壇。續集《二人證據》與《第三謊言》於1988年、1991年相繼出版，成為著名的“惡童三部曲”。
1986年，雅歌塔·克里斯多夫52歲。我覺得她不能說是 “大器晚成” ，而是 “厚積薄發”。
52歲的時候才寫出處女作名噪一時的作家已經罕見，但是52歲的雅歌塔·克里斯多夫才寫出 “惡童三部曲” 這樣的作品，我反而覺得是理所當然的。
只有經歷了半個世紀的戰亂的不安的靈魂，才能寫出有如此靈魂厚度的作品吧。
End
Dove，老去的80後，冒牌文藝中年。沉默，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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