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字原创中篇小说《一剑长生,一笑倾城》

万丈山脉连绵不绝,有一座山峰像被孤立一般矗立在群峰之中,四面沟壑纵横,此山名孤。

进山之路仅有一尺宽,却又曲折坎坷,有人言一尺坎坷路。

孤山腰峰间有一悬峭而建的无名寺院,某一日一个五六岁大小的孩子将刻着歪歪斜斜的孤山二字石碑立于院前,从此无名寺院唤了新名孤山寺。

孤山难上,登山者不知几何。当登山者相继从一尺曲坷路坠亡后,山下有苦行僧立下警语:欲入孤山,如行旅黄泉,生死问天命。

孤山寺中,小孩望着石壁上几行字发呆。“长生如梦,梦落人间,寻道者不可谓,无道者谓何如。梦醒时离散,梦落时遗憾。”

寺院老人将不满周岁的小孩儿抱上山,五年寒暑,刚教会小孩儿识得三千字,便一命呜呼。

小孩将老人埋于孤山瀑布以北的林间,以贤为名遗为字歪歪斜斜的立了墓碑。又以孤为名给无名寺院唤名,那一日孤山寺钟鸣九响,孤山下行人淘淘大哭,哭声中隐约提及:仙人怎逝?

二十年寒暑与春夏,孤山寺钟鸣声再起,却是十一声响。昔日路过的苦行僧这一日恰好经过,嘴中呢喃,仙门开。

孤山之巅,白衣少年温和如玉,他种下最后一棵紫竹自语,紫竹三千为林,青灯不灭,长生不减。

第二日,有行人见到一位白衣少年从孤山一尺曲坷路而下,惊为天人。

长安自古繁华,烟花柳巷,鱼龙共舞,行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酒肉小铺喧哗,高楼里文客唱雅。曲亭上伶人悠乐,婢女湖有情人荡舟徜徉。

白衣少年缓缓走过长安大街,细雨牛毛竟不沾他身,惹得好些打着油纸伞的姑娘惊讶。

驾!忽而有一红衣人打马跑过。

白衣少年停足,洁白无瑕的右手在自己脸颊上拭下一滴晶莹,少年的眸子倒映在晶莹上,他呢喃道:这般苦咸涩味是泪。

红衣人打马走远,白衣少年回头凝眸他远去的方向。初入长安,五味已识三,人间有毒在,何处往尘埃。

白衣少年想起孤山教导自己识字的老人,每逢月圆之夜,他总会提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酒壶,孤单单的坐在孤山寺的门槛上,一面饮酒一面低语。明月夜,短松冈。

长安城外,白衣少年不急不慢的走着,脚步轻盈,速度却是丝毫不慢,若是有修道者路过所见,定然会感慨,道韵自天成,无独有偶。

驾,驾,驾!一队数十人马队疾步打马而过。走在官道上的白衣少年眉头稍皱,随即离开官道,选了一条羊肠小道入了山林。

林荫小道,呜咽轻泣的女子双手怀抱膝盖坐立于路边,一匹枣红色高头马自顾自的挑食着新出的草芽,那女子见少年在不远处观望自己,便使上手中马鞭怒击身前茅草,听闻鞭声起,吓得枣红马猛得一回首。

这妙龄女子正是早先打马跑过长安街的红衣姑娘。

红衣姑娘双眼微红,见得俊郎白衣少年盯着自己走神发呆的模样,当下便嘟起嘴吧,似是气恼,又若撒娇,真是尤物非常。

少年第一次见人哭,也第一次见人如此生动。教自己识字的老人死去的时候,他没有一点情绪。下孤山时见过的苦修人表情多有挣扎,却不如红衣姑娘这般纯粹好看。

登徒子!红衣姑娘气恼的说了一句,便不再看那白衣少年。

这样的人她见得多了去,那些深受教化以圣人标榜自己的才子见了自己,也时常失神。只是那少年得见自己发现了他,易不为所动,没有一丝羞耻的波动,让她少了一些怒气。

白衣少年走过身侧,步伐很轻很轻,如若无睹。只有那枣红马忘记了贪食青草,摇尾怵立,两耳低垂,马目中全是敬畏与向往。待白衣少年走过,枣红马才兴奋走到红衣姑娘身后,亲昵的用头轻轻蹭了蹭她肩膀,灵性不凡。

红衣姑娘的情绪已经好转,见枣红马撒欢讨好的模样,一下子呵呵的笑了出来,那绝世之姿的靓丽风景,世间无人得见。

倒是那枣红马见了,而它却是没有丝毫往日的庆幸,它马目转向,凝神注视着马白衣少年离去的方向。

红衣姑娘笑过,此时才发现了自己坐骑的异常,也顺着马头的方向,看见了他。

白衣如雪,少年如玉。青丝竖,披于肩,却气质出尘,彷如人间谪仙。远见他便心凝,舒适泰然。

她不经意的想骑上马背,向他追去。只是枣红马感受到缰绳的牵扯,再次看向她,马面竟有思索的神态,马蹄彩了采地,却是对她摇了摇头。

红衣姑娘略微惊讶,随即开始不满,便问一声还想不想与白龙女见面。枣红马听之,却还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可红衣姑娘哪里放任它的拒绝,早已骑上马背。

枣红马只得两耳低垂,不紧不慢的向前方的谪仙人跟去。

山林走尽,便是四季苍翠的明心湖。明心湖静如处子,不知从何而来的清风吹起湖面,波光粼粼。

白衣少年于湖边细声呓语。贤遗老人临死前曾传授他口诀,要他将来路过长安时来此湖取一物,算是留给老人留给他的最后礼物。他本不需,却是不好辜负。

游龙戏凤过浅滩,一湾浅一湾,忘却江湖远,此身山,此生善。

口诀念毕,只见明心湖湖心动荡形成一个偌大的漩涡,数千尾鲤鱼奔起空中再落下,隐隐听见一道龙吟声。待千鲤朝见,送礼行毕,漩涡中心缓缓升起一道三尺长两寸宽的黑影。

红衣姑娘牵着枣红马,此时的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与枣红马对视后,一人一马再次将目光看向前方的白衣少年。

少年目光如炬,呵声道: 剑来!此刻他整个人的气质从温和如玉突然转变,凌厉不凡,似人间天神,不可违背。

湖心长剑发出一声剑鸣,夹杂着隐隐的龙吟声,随即极速向白衣少年飞去,稳稳的横摆悬停在白衣少年胸前。

少年轻轻的抚摸剑身,漆黑的剑身光芒四射,三尺青锋换了新颜,洁白若雪。少年柔声细语道:九尺剑身,十寸锋刃,狂胚熬尽,三尺两寸,从此便是新生。

我尚无名讳,自孤山而来,形单影只,那日贤遗临终时怒指青天,言贼人,背负孤山而亡。我由贤遗背上孤山,教我识得三千字,于孤山寺中二十五甲子悟了九千法,今日起便自名孤山。

我知你与贤遗志同道合,历经两百年人间冷暖,那日贤遗在仙门外受阻,你不甘贤遗为护你周全自闭仙门,选择离他千里,在地心滚火中煎熬自身七百余年。你名狂莽,本是堕落之地弃龙魂,贤遗赠你机缘,化身十尺狂剑。

而今贤遗身死道消,我再与你一份机缘,为我护道本命神剑,名长生。他日登仙门,我助你斩世仇仙。

三尺长生剑不停地颤抖,九声龙吟,十次剑鸣,吸收了白衣少年孤山的一滴血之后,面向万丈山脉的孤山三拜,随即化身为六寸剑钗,扎于孤山的三千青丝紫木悬冠上。

明心湖已经平寂,孤山回头看了看那一人一马,随即转身准备离去。

“ 喂喂喂,等等!”见那白衣少年欲要离去,红衣姑娘挥着马鞭忍不住喊道。

枣红马在红衣姑娘出声后,已经扭过头紧闭马目,四蹄打颤。它在脑海中没由来的冒出一句,仙人一怒,陈尸百里。

孤山停步,看向向他走来带着些微怒气急匆匆的红衣姑娘。他想起长安街头那滴落在他脸上的泪,不禁的蹙眉。

你有何事?孤山望着眼前双手叉腰,怒目而视自己的红衣少女。

你不知道我跟了你很久了吗?红衣少女的声线纯粹,极为好听却是恼羞成怒的道。

“ 噢,我知道!那匹马有告诉你叫你别跟了的吧,我记得它提醒了你七次。”孤山瞥向欲退不敢,四蹄颤抖的枣红马。

红衣少女发呆,尽管她知道枣红马多次提醒自己别再跟着眼前这个如仙人一般的少年。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因为他的背影是自己平生所见,因为他的眼眸干净纯洁,还有一些不明所以。

听过他的话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竟有想哭的冲动,眼眶有些湿润。

孤山察觉到面前的红衣少女情绪的波动,以及她湿润的眼眶。一种从没有过的惊慌失措让他咬了咬牙,险些心境失控。

在孤山寺的石壁上,有许多前人石刻,大体都在论述,仙人逍遥,在于大道无情。而孤山更是悟了九千法,对其中大道更是深明。

贤遗老人在某个深夜,曾一边喝着那壶酒,一边告诉孤山,在孤山开仙门之前最好去人世红尘中走一遭。

孤山深深的看了一眼红衣少女,随即就地打坐,长生剑从钗子模样变化回三尺两寸,悬空护在孤山身边,剑气凛冽。

红衣少女正欲说些什么,见孤山就地打坐,气息全无,又见三尺神剑长生悬护,料想是仙人手段,不敢打扰,只是嘴里轻哼,人家又不是要一直跟着你,只是想问问你叫什么名字。

听了少女的话,长生轻微剑颤抖一下,龙魂在剑里空间摔倒,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孤山心思沉于魂魄,搜寻着险些让自己道心受损的古怪。

三魂七魄内,孤山化作一个小人,在情魄里见到红衣少女的眼泪,眼泪四周扎满了魂丝,形成一种特别的力量共振着,向自己的主魂传导而去。

孤山举手捏了一道剑气,欲斩魂丝。却又见晶莹的眼泪中,红衣少女两手环抱着膝盖,孤独无助的样子。随后魂丝猛长,从细微难见到明显可见,不断的生长着,与主魂的牵连共振更加明显,隐隐的生出一股能与自己九千道法相抗的力量。

对力量有着天生亲和孤山感觉到这份力量非同一般,如果自己强行斩断魂丝,将那滴眼泪驱逐,自己的九千法必然遭受重创,哪怕自己重修仙门,些许也不得圆满。

就在自己犹豫不决之时,长生剑龙魂在剑里空间摔倒的一幕浮现眼前,孤山与长生剑互为一体,神魂共通。长生剑便是孤山的第三只眼,第三只耳,红衣少女的话原封不动地由龙魂传递过来。

孤山睁开眼,见正两手手指互斗,委屈的望着自己的红衣少女,他莫名的觉得有一些喜悦。

我叫孤山!

声音柔和干净,只是比起起初与她对答时,有了几分灵动。远处的枣红马猛地睁开双眼,向前方不远处的两人一剑呆呆的望去。马脑中想到,仙人入凡尘,与凡人少女言其名。

原来你叫孤山呀,好难听的名字。我叫付灵鸳,灵鸳是一种仙鸟,成双成对,传说只要一方丧生,另一方会不吃不喝殉情而亡。我出生的时候,就有一对灵鸳飞过长安,所以我父亲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付灵鸳见孤山两眼打量着自己,随即呵呵笑起,改口道:其实孤山这个名字也不是很难听,对,就是挺不错的。

孤山觉得眼前的叫付灵鸳的少女举止怪异,又有两个字在心中浮现,竟然是可爱二字。他识字明意,却是不能开口。

我送你回家!

孤山没有想到自己说话的语气如此肯定。

嗯,好!不过我有马咧。

付灵鸳立刻答,却又想到那匹父亲送自己价值连城的千里宝马,心头浮现一个让自己脸红的情景。

两人共骑一马,打马过长安。

长安城内付家大厅,早些乱成一团的付家人如今聚集在一起,各种心思打量着与三小姐站在一起有些拘谨的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正是孤山,而三小姐自然是付灵鸳。

付灵鸳从没有想过孤山送自己回家的方式是这样。他隔着老远吩咐枣红马自己回付家之后,洁白无瑕的手指掐了一手花,一双仙鸟灵鸳便由天而降。

在自己不可置信的时候,那只庞大无比,长满鲜红羽毛极为好看的仙鸟用头蹭了蹭自己手掌,随后便被它携到背上带到了天空。

仙人骑鹤下扬州,那是人间仙人吕洞宾志传说。

付灵鸳不曾想到,这一日自己会坐立在仙鸟厚实柔软的羽背上,而那个让自己情不自禁跟随的少年就在不远处,紧紧的跟在自己身后。付灵鸳回头冲他顽皮的吐了吐舌头,见他一脸木然,再回头时幸福的笑了起来。

仙鸟落长安,整个长安城都沸腾了起来,待到虔诚跪拜的人们抬起来头来时,仙鸟早已不知所踪。

付灵鸳抚摸着一双站在在自己肩头的袖珍形仙鸟灵鸳,看着有些拘谨的白衣孤山,想起他对自己说的话。

你很喜欢灵鸳吗?它们说很喜欢你,如果你喜欢它们,就把它们两留在你身边吧。

所以,它们两是他送给自己的礼物,这世间最珍贵的礼物。

付家是豪族,而付灵鸳的父亲正是这付家的家主,付家家大业大,而遗憾的事是付南娶了六位夫人,却没有产下一位男丁,只有大夫人产下三位千金,其她夫人一个子嗣也没有。

劳烦孤山公子护送爱女归来,付南在此谢过。见公子你轻装简从,想来平日必定喜欢清闲自在,我夫人与我却不知如何感谢孤山公子,只能将府上收藏的一件千年冰蚕衣赠于公子,说来也真巧了,这冰蚕衣样式大小,冰洁之气倒是于公子极为合适。

孤山收下了千年冰蚕衣,拜别付府。

付灵鸳相送至府外,两只仙鸟对着孤山唧唧鸣叫,似是告切什么。

孤山,你还会回长安吗?付灵鸳问道。

我欲下江南,听闻钱塘有古仙遗字,此番去寻访一番。也曾答应一位老人,与他老友一逢。孤山看了看两只仙鸟,轻声与付灵鸳道。

烟花三月下扬州,钱塘更甚,我早便想去,只是父亲母亲不让,我此次避婚出走,虽然父亲母亲疼爱推掉了婚事,可对我束缚也更严厉里些。

说到这里,付灵鸳难得又显露委屈模样。

有它们两陪你,若你在家生了厌,大可让它们带你出去转转,我走了。

孤山不愿见付灵鸳委屈的模样,随即作别。

春风十里桃花,钱塘自古繁华。江南细雨蒙蒙,行人打伞缓缓度街头。比起长安,多了一些清秀与温婉,尤其是千里竹海,孤舟蓑笠,更是像极人间仙境。

孤山负剑南下,冰蚕衣洁白如雪,三千青丝扮成江南书生模样,气质出尘,风度翩翩。

这一路南下,寻山过水,比起刚下孤山时倒是多了几分世俗味道,唯独那份公子世无双,遗世却独立的气质不见得变。

孤山在钱塘江边饮了一壶茶,孤舟泛西湖,最后独伞走过了苏州城。

那一日钱塘潮起,暴雨绵绵不断。有武林中人见钱塘江上仙人对战。一刀一剑,刀断武林,剑斩江湖。

许多江湖隐士不约而同现世,有百年前独霸武林一甲子的剑客刀客,这一日都被江湖人见了。许多人都老了,白发童颜也遮挡不住的暮气,唯有刀剑轻鸣,让人感叹,武林之大,江湖之深。

只是这些人的出现,只是为了一睹江面上的两位谪仙人斗法。

持刀者中年模样,一身褐袍,有隐士老人惊讶道,是那三百年前一刀断武林的刀圣吴广。

持剑者,一身白衣,三尺长剑两寸锋,少年如玉,俊秀不凡。

暴雨如注,却是雨过而不沾身。立于江上的两位谪仙人执着各自的刀剑,引动钱塘江水千般变化。

持刀仙人一刀斩断江水,大江止流,无处可去的钱塘水惊起参天巨浪,幻化成一头远古荒兽,荒兽张开大口,要将横于前方的白衣仙人一口吞没。

白衣仙人不为所动,右手持着三尺长剑瞩目而视,待那参天海浪幻作的巨兽临近,白衣仙人才轻轻的将手中长剑一挥。

刹那间剑气纵横,轻飘飘的一剑斩断江南的暴雨,仿佛将这一幅人间仙境的山水画从中切断,参天海浪幻作的巨兽也随之挥散,停顿一秒后彻底化成瓢泼大雨淋于江上,大江复流。

两位谪仙人在大江复流的一瞬间动了,两人近身搏斗,水天成一色,最后只剩下刀光剑影,天地仿佛都暗了下去,还有那刀剑碰撞声与雨打浪声不绝于耳。

最后两位谪仙刀剑碰撞,持刀者踏江而退三百步收刀矗立,而持剑的仙人横剑当空,不为所动,遗世独立。

钱塘仙人大战之后,整座江湖变得十分宁静。

直到半月后,仙鸟南下到苏州。人们才再次见到那白衣仙人打伞泛舟西湖,而伞下还有一名红衣少女,绝色无双。

我在长安听闻钱塘仙人交战,听到一身白衣的谪仙人,手持三尺长两寸锋的仙剑就想到是你,所以我迫不及待叫它两带我下江南,所幸你无事就好。

红衣少女心安的拍了拍心口道。

红衣少女正是付灵鸳,而白衣谪仙自然是孤山。

我与那刀圣吴广斗法,是贤遗老人与他二十三年前的约定。

吴广曾持刀入仙门,斩杀了那逃入仙界的生死仇人,随后淡然回到凡间。我想,贤遗肯定是算到我早晚要过仙门,所以让我来寻他,以便检验自己的根底。

孤山望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女孩的侧脸,淡淡的讲道。

望着付灵鸳,又听闻她仓促南下,不知所已,这一刻的孤山感觉到十分宁静与安稳,那份感觉比起万丈的孤山独峰更加使人泰然,隐隐的让他有些羽化升仙的契机韵味,仿佛只要她在身旁,自己便是那真神仙。

所以那吴广也是仙人呐,他怎么不住在仙界?

付灵鸳仰起头看着孤山问道。

仙人?算是,也可以说不是!他在红尘之中,必然被红尘缠住,可以说算个人,而他却又可以随时劈开仙门,入仙界,又可以说是仙人。只是那八百里仙路,却没有他的名字,如果一定要定他是仙还是人,可能他这样的情况应该叫红尘仙人。孤山道。

好复杂呀,孤山!那你呢,你属于哪种?

付灵鸳好奇的问道,两颗像夜空里的星星一样散着光彩眼睛特别好看。

我吗?我尚没有过仙门,入红尘也不久,我应该是人。孤山回答道,可却只是回答了半句。

他的情况特殊,他是在人间修了九千法,而九千法已经超越了大部分仙人所修,可他却没有一点红尘功德。他不知道八百里仙路是否有自己的名字,如果没有,那他只能算红尘仙。

我就想嘛,孤山你肯定是人,不然怎么会跟我在一起呢,仙人那都是高高在上的,才不会理会我呢。

付灵鸳得意的笑着说道。

一笑而倾城,再笑倾了世间人,这一笑,恍惚了天上人。

孤山望着她在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当付灵鸳见着孤山也在笑的时候,便开心的用双手接拍从纸伞上落下来的雨水,雨水溅到两人的脸上,打湿了她的袖口,她忘而不觉。

孤山笑着替她剥掉头发上的水珠,见到远处湖上在蒙蒙细雨里游荡的一对鸳鸯,莫名的想到一句,只羡鸳鸯不羡仙。

她拍起来的水珠溅到孤山脸上划到他嘴角,孤山舌尖轻泯,一股清甜充斥,落在了心扉。

两人在江南游玩了半月。

苏州城头的炸豆腐她最爱吃,而他却辣了满头大汗,连吞三大碗茶水。

钱塘江边上老人的烤鲈鱼,她轻尝淡试,喜欢地不得了,却又叫嚣着她长胖了,长胖了。

离开苏州时,她让他买了两支糖葫芦,一人一只,她一口一个,说是她平生吃过最好吃的零嘴。而他也嚼着嘴道,真好吃呢!

仙鸟一日千里,两人返回长安却用了七日。

第一日, 她请他在蜀中街头吃一碗辣混沌,辣得他睁不开眼睛,她用她的丝绢给他擦眼,然后突然大笑。

第二日,他在湘中给她摘来了山中野果,一堆果子里被她吃出了一个酸的。他被她追着打,跑了一里路,一路上只听见,姓孤的老娘怎么惹你了,用酸果子害我。跑前面的他大声呼道,我都是尝过了才摘的,怎么会酸了。

第三日,在襄阳他给她买了一套长裙,她说她不要穿白色的,免得哪一天走在人群中他认不出她了。

第四日,在汉江边上。她叫他替她守着,她要在江里洗澡,他呆若木鸡。

第五日,在泰山之上,她躺在他的怀里看了夕阳。

第六日,在洛阳城,她要与他把酒通宵,她喝吐了,他给她宽衣换了衣裳,守着喝醉的她到午晌。

第七日离别,长安城楼上,她看他御剑而去。嘴里呢喃哭腔,谁要送你,我才不要,呜呜呜。

三月之后,一只灵鸳仙鸟落在孤山,低声泣涩。

第二日天明,一位白衣少年走下孤山,携了五百仙谷,九百琼浆,三千字帖,七千灵宝,十万金桥,还有一身红妆。

一道霹雳在落下,长安城大雨倾盆。

付家三女阁楼上,红窗边,红衣少女双手托着牙巴,对着一只灵动的小鸟低声问到,他会不会迟到?

小鸟唧唧喳喳。

长安街头的雨幕下,一队人马吹锣打鼓,迎亲的娇子是宝马雕车华贵不凡。人们透窗而望,满目尽是金妆。

付府大堂,人声鼎沸,胜过了雨水的喧嚣。宾客恭贺声不绝于耳,大多嫁的好富贵,人中金凤凰,生女当若付三娘。

吉时已到,送新娘!

仙鸟落长安!

飞剑至,雨不浇,少年到!

五百仙谷子,长安飘香。

九百仙琼浆,长安微醉。

三千绝字帖,文客疯狂。

七千灵宝药,世人急讨。

十万金桥铺,众生皆倒。

一身红装出, 唯有她在笑。

白衣少年,遗世独立,绝世无双,开口便笑道: 可曾迟了?

她又笑,摇了摇头道: 刚刚好!

那一日, 腊月二十七,所有人见了仙鸟灵鸳的模样,还有一柄三尺长两寸锋的仙剑幻化得遮天蔽日。

那一日,付家灵鸳与一位少年谪仙飞走了!

十年易过,万丈山脉绝世独立的一座孤峰峰顶。

花坞水谢,田埂桃花,碧潭游鱼水车,瀑布麋鹿枣马。

一对仙鸟,对着远处依慰在一起湖中泛舟的男女,唧唧喳喳。

枣红马口含一束桃花,蹭了蹭身边的白马,指引白马看向远处湖中的男女。

女子一身红装,姿容绝世。男子白衣若雪,气宇轩昂。

两人正是付灵鸳与孤山。

十年前,孤山带着付灵鸳一剑长生破仙门,在八百里仙路上,一剑诛仙,长生剑世仇得报,两人于仙界游玩七日,便出了仙门回凡间。

八百里仙路上:

付灵鸳见到,一男子在轮回中寻他夫人,生生世世修行,一身白衣,只为了找到她。

孤山见到,一女子在轮回中等她郎君,生生世世,一身红装,为了他一眼认出她。

她是他的夫人,他是她的郎君。

那年十五月圆夜,钱塘江上泛起花灯。灯上有一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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