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宮廷! 《宮女談往錄》 四、廢立大阿哥及八國聯軍攻北京

真正的宮廷!

——《宮女談往錄》讀書筆記

四、廢立大阿哥及八國聯軍攻北京

(一)近乎荒誕兒戲的御前會議

光緒二十六五月年二十日叫起早朝,召大學士六部九卿入殿。

光緒端坐龍椅,前有御案。太后於其後高座,慈禧面掩絲垂。李蓮英手持浮塵立於光緒和太后之間,真如同舞臺上的提線木偶戲一般。端、莊諸王公大臣依序班列。

太后慈禧未等大臣跪穩,高呼萬歲就一通開場白:“現洋人已決計與我宣戰。明知眾寡不敵,但戰亦亡,不戰亦亡,同一滅亡,若不戰而亡,未免太對不起列祖列宗。故無論如何,不得不為背城借一之圖。今當宣告國內外,諸臣有何意見,不妨陳奏。”語氣中隱隱帶有緊張和急促的味道。

以載漪為代表的主戰派,正依義和拳民聲勢浩大而佔上風力主宣戰。以總理大臣許景澄、兵部侍郎徐用儀、太常寺卿袁昶為代表的義和派主張要綜合考慮國力,實事求是認為當下大清國力匱乏不支,不宜開戰。

吏部侍郎許景澄首先開炮:“臣以為,我大清與諸國相交數十餘年,傳教士和民眾之間相互仇恨亦是常有之事,幾乎每年都有不快之事件,無非賠償而已,尚能平息。而現今攻使館,殺使臣,拳匪罪不可赦。如若放任不拘,不知朝廷和態度,江山社稷,萬民生靈將置以何地?”

太常寺卿袁昶緊隨其後:“釁不可開,而且個別大臣私下不顧大清安慰,一味姑息縱容亂民,其禍心可詔,任其發展,將禍之國家,內鬨外患交加,國將不國!”慷慨之聲震殿瓦。

倉場侍郎長萃起身奏道:“此等拳民皆義民矣。”說完瞟了載漪、剛毅一眼。

剛毅附和道:“衷心可嘉,民心不可失,失民心者失天下,何談大清!”

長萃繼續發言:“臣自通州來,一路上,拳民精神威武,義憤填膺,誓與大清同生死,一路上拳民護難民,保村舍民居無不盡心盡力!”

光緒插言:“人心何足恃,只益亂耳。現在的子民,不知國家財力空虧,軍力不逮,言必開戰,實屬不自量力。然自朝鮮之役,創深巨痛,其結果仍舊曆歷在目。況當下諸國之強,十倍於我,合謀覬覦大清之心昭然可揭,我大清拿什麼來抵禦外侵!”

載漪怒視光緒:“董福祥剿叛回有功,以御夷,當無敵。拳民刀槍不入,忠勇可嘉亦可撫之,義民可恃,其術神奇,可以報蒼生之仇,雪國家民族之恨,張我大清國威!”

載瀾、載濂、剛毅合奏:“時不可失,機不再來,此等機會稍縱即逝,凡阻我宏圖大業者,請斬之。”

光緒低頭垂眉覷了慈禧一眼:“董福祥驕橫跋扈,難以大用!”

主戰和義和兩派均慷慨陳詞,一時間硝煙瀰漫,不可開交,誰也說服不了誰。

“臣謂與洋人亦萬不可開戰!”聲若洪鐘。慈禧為之色動,環顧四周,臉色大變,睚眥開張,眼眶四迸:”何人?”

侍講學士朱祖謀當時亦在班列,即跪地陳奏。幸朱祖謀班次在後,倉促中無人指認,遂得免究。

一臣工長瑞雙手左列:“臣有奏。”

“準”

“拳民法術可恃不可恃,不敢妄議;但其衷於大清江山社稷之心,足以光耀日月,眾心齊,泰山移,其衷心可恃!”

學士聯元奏曰:“量我大清國力匱乏,軍力長年不貲,如與各國開戰,靠哪些邪教異端之巫術拳民,恐將來不足於抵擋洋兵洋槍,而一旦洋兵殺入京城,必至雞犬不留,實則禍國秧民啊!”

慈禧臉色愈加凝重。此時剛毅正色道:“聯元,這是什麼話!我泱泱大清國,難道就如你說的不如病雞一隻嗎?”

然而慈禧餘怒未消,又加新忿。仍舊耿耿於懷於朱祖謀,厲聲說:“此何等大事,今舉朝王公大臣均在此,尚未有建議,何物小臣,乃敢越級妄言,難道你就目無朝廷,蔑視我母子二人?”重臣聞聽此言,均不敢置一語。看看太后意猶猶豫,端王載漪,莊王心急萬分,但不敢妄言,生怕太后問罪。光緒帝心中很是不滿意慈禧的態度,然也不敢加以駁斥。看看跪地的大臣中也只有許景澄等極少數人可以倚重。

“臣,剛毅有奏。”

“准奏!”

“拳民忠義可嘉,且有神術,刀槍不入,用之可抵洋兵百萬,張我國威!此非傳言,有臣趙舒翹為證,可宣其一敘。”

此時的趙舒翹,正欲攀附新規,結交載漪,深知載漪所思所想,雖然自己和剛毅曾經到實地察看了義和拳的“功夫神術”,不免唏噓,不敢和載漪、剛毅做對。

“趙軍機,義和拳到底如何?”慈禧面向趙舒翹。

趙舒翹起身出班不語:忽面東而立,口唇微動,不知何語,俄而兩頰作顫,雙目長視;忽又向後直倒,瞑目挺臥;良久,手足徐動,兩手作攫拿狀,漸動漸激,突然起身如楊木。乃舉手屈伸,移步騰躍,作技擊狀。遂又揮舞長袖做義和拳仆地仰起狀。

“軍機何意?”慈禧問道。

趙舒翹仍舊不語,照舊舞袖翻滾。眾臣噤浚不語。

“這都不相干,我就問你,這些拳民據你看來,究竟可靠不可靠?”慈禧已經有些溫怒。

趙舒翹仍舊不語,退回班列。

光緒實在看不下去。

此時,光緒看見大臣許文肅,即離座來到許文肅跟前,攙起身,執其手說:“許景澄,你是出過外洋的忠臣,又在總理衙門辦理國家大事小情多年,目前天下大事你應該最為清楚,這能否一戰,你須明白直言告我。”

許景澄後退一步行君臣大禮:“鬧教堂殺教士的外交事務,多年來我曾經多次辦理;而如今情形更為嚴重,傷害使臣、焚燬使館是當今世界少見的,這些情況異常嚴重,縱觀外交歷史,即使是國際上亦屬重大事件,罕有成案。不能不引起格外的重視。至於後果怎樣,眼下無法預判。”話未說完,許景澄已經是淚如雨注:“皇上啊,萬萬不可開戰,這不僅是一國之事,而是以一敵數國,更何況大清國弱民瘠,軍力不逮,否則國將不國,生靈塗炭!”光緒此時已兩眼噙淚。兵部侍郎徐用儀、太常寺卿袁昶起身附議。

光緒顰蹙一聽,每一語都點頭首肯。許景澄慷慨陳詞,愈發激動。光緒和許景澄兩人相持疼聲大哭,光緒禁不住失聲:“許景澄眼下只有你可以救朕於水火,救民於水火!”

相國王文韶內心亦是主和,準備陳奏,但考慮到載漪長期虎踞軍機處,素被太后深寵,恐懼自己的意見半道被驕橫跋扈的端王給否決,因此秉持著“好閒事不如賴不管”的態度,起身挪步道:“請老佛爺查看,如此情狀,尚成何體統?”其時是,太后內心烏雲翻滾,本無意關注兩人的表演,睜眼一眼望見兩人相持,幾許人員團聚共泣私語,多疑的慈禧不覺大怒厲聲呵斥:“這算什麼體統!”光緒如此打住。

王文韶為制止如此情景再延續下去本欲叫:“下去。”但看到載漪一旁給自己擠眉弄眼一時語怯竟慌不擇言喊道:“拿下!”慈禧聽到“拿下”也有些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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