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是廠裡唯一的大學生。剛畢業到廠，便被分到了被人羨慕的辦公室作秘書。辦公室劉主任已六十多了，明眼人都瞧得出，小王是劉主任的接班人。
一次外出談業務，廠長親自出馬，除業務經理外，破例帶上了老主任和小王。早聽說廠長這人挺乾淨，不喝酒，不賭錢，不嫖女人，卻是一個“雙扣”迷——喜歡用兩副牌打“升級”。果不其然，才吃過晚飯，手中掏牙的牙籤還沒放下，便叫小王去買兩副牌，小王正要動身，老主任笑著制止了，只見他慢吞吞地拿過公文包，慢慢地拉開，手往皮包一伸，立即變戲法似的掏出兩副嶄新的三槍牌撲克，一一放在桌上。
廠長放下牙籤，微笑著看了老主任一眼。
業務經理和廠長搭檔，老主任和小王聯手。第一盤搶莊，小王得了先手——搶到了，小王有些得意，抬眼看對面的老主任，老主任回了小王一眼，眼神怪怪的。得了莊，似乎運道也跟著得了，小王的牌一盤比一盤好，儘管老主任暈招迭出，犯了些低級錯誤，給對方白白送了好些分，讓旁人瞧上去好似三打一，仍沒能阻住小王們迅速上升的勢頭，很快便從“2”打到了“J”，而廠長和業務經理二人始終開不起“胡”。兩個人一疊聲地嘆氣，一支接一支地抽菸，整個屋子很快變得煙霧騰騰。
屋內的空氣有些重了濁了，老主任覺得好象喘不過氣來。
這一盤打“Q”，眼瞅著手上的牌快近尾聲了，廠長們連五分也沒得，小王看著手中的牌，心裡暗自高興起來：給廠長們“剃個光頭”，連升三級，就可以直接打“A”了。
小王只顧著高興，沒看見老主任朝他遞眼色，更沒注意到廠長和業務經理掩在煙霧後面的臉。
“紅桃A”，小王把牌摔得狠響。
“紅桃4”
“方塊9”
“紅桃J”
“黑桃Q”，小王知道老主任沒黑桃。
“黑桃A”
“紅桃10”
“黑桃5”
這一輪，廠長們得了十五分，小王傻眼了。
“主任，你沒得黑桃幹嗎不殺，啷個還要送分？對了，你有紅桃，上一輪啷個不出？”
老主任的臉唰地紅了，他看了一眼廠長，尷尬地笑著：“看錯了，看錯了”
有錯必糾。這一盤，廠長們一分未得，遭剃了個大光頭，小王們毫不費力地打到了A——升級的最高一級。
“還打嗎？”老主任問。
“不打了，今天有點累，早點睡吧”
廠長的臉色很難看，站起身來，出去了。
這以後的兩個晚上，廠長再也沒提打牌的事。
幾天後回到廠中，小王私下和同事談起出差的事，直說老主任的升級水平臭，同事們卻誰也不相信，老主任是廠裡公認的雙扣高手嘛：“就你娃，跟老主任比，還差得遠呢！”
小王在心裡直撇嘴。
回廠後的第三天，老主任鄭重通知小王：按廠裡的規定，凡新進廠的大中專生，必需先下車間實習。當天，老主任領著小王將他交到了車間主任手中，小王成了餅乾車間的一名和麵工。就這樣一實習就是幾年，在那幾年間，小王也偶爾和老主任打過雙扣，卻很少贏過老主任。
後來，老主任退休了，辦公室新添了位姓劉的主任。眼見沒有出頭的日子，小王最終辭職離開了工廠，再後來，聽說在某公司往上爬得挺快，但和領導打牌時的牌技卻越來越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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