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張海霞
村莊多水，兩條河一前一後架構了村莊。讓一個村子多了許多流動的故事，水是故鄉的靈魂，因了水，她多了行走的步履，因了水，一直跋涉在路上。
他在河的對岸，想要見，必須過河。為了見他，她一次一次穿越那條河。不漲水的時候，河很小，像一條爬動的小蛇，一步便可踩過。漲水的時候，河很大，幾百米的河面像張牙舞爪的巨龍，橫亙在河面上，猶如天埑，讓她望而卻步。可是為了見他，她會轉一個很大的圈，繞過河。
那時候她青春正好，花一樣的年華，一個晌午意外邂逅他，他的笑如春風撲面，瞬間湧進她滿是心事的心房。他輕輕儒儒的語言好似清泉入耳，灌溉她貧瘠的思想。她不敢抬頭看他，生怕一不小心丟掉這抬頭遇見的美好。
那段時間，她安靜得像只慵懶的貓，收斂起所有自己認為的壞脾氣，盯著他的眼睛，期待他能從她的眼睛讀出內容，她用諸多含蓄到不能含蓄的表達，但求他能感受出細節的部分。
他似乎懂了她，又似乎故意裝作不懂，總之，那段時間他們之間一直是一種奇特的平衡關係。
他喜歡的人是她的朋友，她們倆關係極好。她把自己的那份喜歡暗自藏在心裡，從不多言一句。她看過他寫給朋友的信，那些文字極具魔力，雖然不是寫給她的，也讓她臉紅心跳。她極力勸說朋友接受他。
她看他，心像鈍刀子割肉一般，拉得生疼生疼。她偷偷摸摸祈禱，祈禱他轉身看她一眼。只要他說一句，哪怕一句就好，她一定會把餘生所有的愛情灌注給他，結一段紅塵最美的神話。然而上天始終沒有眷顧她，她像一株孤獨的野百合，長在水草萋萋的鄉村。
有一次，他送她到河邊，河還沒有漲水，小溪流潺潺不息；岸邊的青草在秋的催促下，上了黃色；莊稼淡然地成熟；夕陽金黃，猶如鵝蛋的黃，又大又圓，遠方的大河在夕陽的照射下，閃耀金色的漣漪，一波一波的波浪，生生地撞擊她亂跳的心。
她期待他能說些什麼，等了很久也沒有。看著他挺拔的背影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莊稼的盡頭，她蹲在流動的河邊，任憑淚水肆虐。
他成親的時候，河水漲得很大，冰涼的河水截斷了她輕快的步子。饒過河，迎著冬天的雪花，她縮著腦袋，雙手揣在袖子裡去看他。做新郎的他更帥了，臉上的笑落在她眼裡，讓她的心與雪花一般冰冷。
幾十年後，那條河依舊，冬天漲水，春天褪去，似乎成了規律。她站在河邊，水裡似乎倒映著曾經的青春歲月，當那些美好的細節劃過河灘，當滄桑漫卷，她卻發現生命中的很多故事已經烙印在心底。
有時候，她覺得這樣安靜的暗戀其實也很美，雖然傷心過，落淚過，可是那種暗含的歡喜也令人心動。這樣的暗戀既沒有打擾到他的幸福，也沒有給他增加一絲困擾，就像一朵盛開在夜晚的花，雖然看不清楚，卻也清香怡然。
每個人在年少時，心裡都會有一個眷戀的影子，就像火辣妖嬈的春天，長出一道道美麗的風景，開出一朵朵令人迷戀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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