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校出身,殺母分屍,潛逃多年後,終於落網。
如果你平時刷新聞,想必肯定聽過吳謝宇弒母案。從溫良學霸到冷血兇手,從犯罪過程到躲藏經歷,吳謝宇的身上藏著太多疑團,最核心的就是動機:
他為什麼要殺母?他又在想些什麼呢?
這個問題,不光媒體大眾熱切關注,現代犯罪偵查中也有這麼個學科,從行為科學的角度,專門分析重刑犯的所思所想。
犯罪側寫(criminal profiling),又叫心理側寫( psychological profiling),訪談歸納整理案例,心理畫像推測嫌疑人,是查案重要的輔助手段。
取材自前FBI探員約翰·愛德華·道格拉斯(John E. Douglas)同名作品,美劇《心靈獵人》(Mindhunter)聚焦這項技術發展初期的歷史。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連環殺人犯仍被當作是天生的瘋子。這樣的社會環境下,一群先驅者帶著使命深入險境,拿著錄音機與筆記本,洞穿每個案例背後的罪惡。
核心主角三人組,學術擔當溫蒂,負責把握側寫分析的嚴謹性;直覺擔當霍頓,以先鋒之姿衝在最前線;硬漢擔當比爾,穩定軍心的部門主腦。
2017年的第一季飽受好評,今年的第二季,神劇本色依舊。
各大平臺紛紛獻上好評,特別是爛番茄100%新鮮度,足見它的超強吸引力。
“更深入、更豐富、更有
感染力,儘管它不再研究已知的殺人犯。”“人們期待已久的這部劇,被證明是網飛最強戲劇。”
“對於活在那個黑暗殘酷的世界的人來說,本季中好像什麼事兒都發生了。”
這些讚美的背後,一個男人功不可沒。
主創大衛·芬奇,犯罪驚悚片聖手,潛心研究人類多年。
他用拍電影的方式來拍劇,將招牌式冷峻帶到了Netflix,本季中,他親自執導了前三集。
不走尋常路的芬奇,賦予了本劇特別的性格。
論屬性,它不是人物劇,也不是情節劇,完全是臺詞驅動型,以高密度信息量轟炸腦細胞,一旦快進就會錯過整個新大陸。
論推理,它不是奇技淫巧的本格派,也不是背景調查的社會派,走紀實慢熱派的路線,與其說是“探案”不如說是“探人”。
探的人,既是連環殺人兇手,也是側寫小組隊員。
老粉提示:第二季反情節紀實流更甚,理論融入實踐,前半季照舊訪談,後半季只講單一案件,溫蒂與比爾的私生活為支線。
新人建議:兩季情節無交集,人物成長有遞進,從頭補劇風味更佳。一旦你沉住氣走完全程,不管滿足還是失落,都會被它深深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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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季末,霍頓私下見罪犯,不僅落下了恐慌症的毛病,還引發了人事大變動。頂頭上司背鍋退休,新任領導野心勃勃,小組長比爾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又要提防同事發瘋,又要頂住業績壓力,本季訪談中,比爾與霍頓繼續“美利堅著名殺人犯巡禮”,一向老成持重的他,如今卻瀕臨崩潰。
更不正常的是,以往兼顧生活工作的他, 本季在兩者間疲於奔命,拎著皮箱趕飛機成了日常,硬漢比爾到底怎麼了?
工作上,比爾訪問的人都不是善茬兒,次次逼近他理智的底線。
譬如查爾斯·曼森, 史上最臭名昭著的殺人惡魔,從未親自動手,雙手卻沾滿鮮血。身材矮小,氣場如神,一出場他就吸引了我們的注意。
60年代的曼森,建立邪教家族,憑藉嘴炮化身哲學教父,宣揚種族戰爭末世論。
據說,他受披頭士的“Helter Skelter”啟示,認為歌中描繪了末日景象,為了他與信徒的存活,必須發動針對上層白人的“終極計劃”。
1969年,他煽動一群中產家庭的好青年,主動殘殺波蘭斯基懷孕的妻子莎朗·塔特,在牆上塗口號嫁禍給黑人組織“黑豹黨”。
雖然他的歪理邪說都是抄來的,教唆行為也被指證,但是,執行命令的青年,當年對他言聽計從,入獄之後忠貞不悔,把“殺人”歸咎於自己。
一切就像是曼森的詭辯,決定權在青年手上,他只是他們的倒影。
面對神神叨叨的對手,比爾開始還強忍不滿,保持專業性,試圖和瘋子講講道理。
忍啊忍啊忍啊,這場“曼森秀”終於讓他不耐煩了。
“你就不該讓孩子墮落,你要引導他們。”
“引導他們做什麼?按你的方式引導他們嗎?”
“@&…%¥#*,你就是個死侏儒!”
一聊孩子就摟不住火,比爾之所以如此憤怒,是因為他在生活中遭遇了“旁觀者困境 ”。
謀殺案中,提供協助的旁觀者,本身是有罪的嗎?他會因為目睹了殺人現場,從此埋下罪惡的種子嗎?
根據側寫推論,比爾在分析犯人時,總會給出肯定的答案。然而,當年幼養子成了旁觀者,成了“曼森們”蠱惑的對象,他再也沒法客觀看待了。
糟心的比爾,下了班也不得閒。
每逢內部酒會,他還得當上司的“小丑”,獻上精彩的戰場故事(war story),迎合那些掌管著錢袋子與權力圖章的老頭,滿足他們無聊的獵奇。
這就是比爾的人生,樸實操蛋且枯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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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個女朋友,還是加班狗?分手的霍頓,毅然選擇了後者。
外有組織領導的支持,內有理想主義的衝勁,工作即生活的霍頓,堅持犯罪側寫不動搖,堪稱“美國學術自信第一人”。
然而,當先鋒理論碰上社會實踐,小夥被懟得一愣一愣的。
畢竟,做訪談時,直覺男孩人人愛,再難纏的犯人他也不怵。
不過,同樣是“直覺斷案”,當他推測出亞特蘭大兒童謀殺案的嫌疑人特徵時,所有同事都是一臉WTF的表情。
亞特蘭大,美國黑人之都,身處“Deep South”的佐治亞州,民風保守種族對立。當受害人都是黑人兒童,人們會下意識把矛頭對準萬惡白人,對準無恥的
3K黨。因此,當單純的霍頓來到這裡,叭叭地聊他的推論時,他不曉得,這裡對側寫術,甚至他這個外來者,根本就毫無信任。
起初,這件案子被定性為“綁架案”,市政府請FBI幫忙, 霍頓受派遣來此,中途卻被請滾蛋,地方與聯邦鬧矛盾,官僚主義 擋住了他的步伐。
接著,二進宮的霍頓,擺事實講道理,想勸當地警方改變調查方向。可無論他說得多歡,基層老同志還是疑惑地望著他,就差一句“圖樣圖森破”了。
最後,為民請命的霍頓,在受害家長那兒也沒討著好。悲傷的黑人大姐,臭臉冷對調查員,指責他為啥不敢查白鬼子。
死者越來越多,案子遲遲不破,輿論漩渦中的警局,不得不對霍頓喊“真香”。
25-30歲,黑人,男性,廢柴音樂人,同性戀傾向,經常以錄歌名義找小朋友,最終鎖定的嫌犯韋恩,確實與側寫畫像相吻合。
然而,這個軟蛋黑仔怎麼看,都不是大眾心中的連環殺人魔。就算抓住了目標嫌疑人,霍頓的理想還是不能實現,由於缺乏直接證據,韋恩並沒有因謀殺兒童而判刑。
為了平息城市動亂,政府草草了結案件,將種族問題的傷害降到最低。“犯罪側寫”的初次亮相,究竟成功了嗎?沒人說得清楚。
這就是霍頓的人生,失意挫敗且枯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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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60年代嬉皮士運動的洗禮,美國開始投向新保守主義的懷抱。1980年,同性戀依然是個敏感詞,即使對於溫蒂這種精英女性,出櫃也不是明智的選擇。
將
生活藏在工作背後的她,在追尋人性的路上,不小心模糊了它們的界線。一次訪談中,為了打開罪犯的話匣子,她不惜現身說法,用慘痛的經歷作引子。男同事不會知道,這段他們眼中即興發揮的原創故事,其實是溫蒂自揭傷疤的敬業奉獻。
也許,過往情感的權力關係,給溫蒂留下了太多陰影。
當新的愛情降臨時,成為強勢者的她,正如辦公室中討論的S&M一樣,從抖M變成了抖S。
不再浪漫的溫蒂,把工作的理性帶回了家,凡事都愛從實際考慮。儘管,嬉皮小女友令人身心愉悅,卻終究和她不是一路人。
一個用學術態度來掌控生活,連電影院的預告片也不要錯過;一個在公交站雜誌上學習與人相處,成天在忙著騙前夫。
兩條平行線奇蹟般相遇,漸行漸遠是必然的結局。
這就是溫蒂的人生,不安壓抑且枯燥。
Mindhunter,獵殺的是連環殺手的心靈,也是FBI探員的心靈。
心理側寫中,受訪者與採訪者都是被描繪對象,就像海報中的“羅夏墨跡測試”梗,當他們越來越接近罪惡深處,所有人的陰暗面都會慢慢顯現。
人生如查案,不如意十有八九。仔細一咂摸,大家心中都有變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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