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這個“奸雄”,多半是被逼出來的。曹操似乎命中註定只能當一個“壞人”。
曹操,字孟德,小名阿瞞,沛國譙縣即今安徽省亳州市人。陳壽的《三國志》說他是西漢相國曹參的後代,這是胡扯。因為曹操原本不該姓曹。他的父親曹嵩只是曹騰的養子。曹嵩和曹騰並無血緣關係,即便考證出曹騰是曹參之後,與曹操又有什麼相干?
事實上曹嵩的親生父母究竟是誰,在當時就是一個謎,連陳壽也只能說“莫能審其生出本末”。於是連帶著知道親生父母的曹操,也弄得有點“來歷不明”。
曹操所處的時代也不好。他生於東漢桓帝朝,長於靈帝朝,是在桓帝永壽元年(公元155年)出生、靈帝熹平3年(公元174年)入仕的,而桓、靈兩朝,要算是漢王朝四百年間最黑暗、最混亂的年代。所謂“桓靈之時”,幾乎就是君昏臣奸的代名詞。
在這樣一個時代,要做一個“好人”,確乎很難。不是被人陷害,就是窩窩囊囊。曹操既不想被害,又不肯窩囊,當然便只好去當“壞人”。總之,來歷不明又生不逢時,曹操倒黴得很。曹操的命運似乎老早就被決定了。
有一天,曹操遠遠地見叔叔來了,立即作口歪嘴斜狀。叔問其故,則答以突然中風。叔叔當即又去報告曹嵩。等曹嵩把曹操叫來一看,什麼事都沒有。曹操便趁機說,我哪裡會中什麼風!只因為叔叔不喜歡我,才亂講我的壞話。
有這麼一個“狼來了”的故事墊底,自然以後叔叔再說曹操什麼,曹嵩都不信了。曹操的哥們袁紹、張邈等也是同類角色,常常聚在一起胡鬧,事情做得十分出格。
有一次,一家人家結婚,曹操和袁紹去看熱鬧,居然動念要偷人家的新娘。他倆先是躲在人家的園子裡,等到天黑透了,突然放聲大叫:“有賊!”參加婚禮的人紛紛從屋裡跑出來,曹操則趁亂鑽進洞房搶走了新娘。
匆忙間路沒走好,袁紹掉進帶刺的灌木叢中,動彈不得。曹操急中生智,又大喊一聲:“賊在這裡!”袁紹一急,一下子就蹦了出來。曹操鬼點子這樣多,難怪《三國志》說他“少機智,有權數”了。
如此喜歡惡作劇的孩子,大約並不討人喜歡,許多人也沒把他放在眼裡(世人未之奇也)。然而太尉橋玄卻認為曹操是“命世之才”,將來平定天下,非曹操莫屬。因為曹操雖然調皮搗蛋,不守規矩,卻並非一般的流氓地痞或紈絝子弟。他“才武絕人,莫之能害,博覽群書,特好兵法”,正是亂世需要的人才。
所以橋玄十分看好曹操,竟以妻子相托,還建議他去結交許劭,看許劭怎麼說。
許劭,字子將,汝南平輿(今河南省平輿)人,是當時最有名的鑑賞家和評論家。他常在每個月的初一,發表對當時人物的品評,叫“月旦評”,又叫“汝南月旦評”。無論是誰,一經品題,身價百倍,世俗流傳,以為美談。
我們要知道,在漢魏六朝,品評人物是社會中的一件大事。任何人要進入上層社會,都必須經過權威批評家的鑑定,由此決定自己的身價,就像當今歐美藝術市場上,只有權威批評家叫好的藝術品才能賣大價錢一樣。
曹操自然也希望得到許劭的好評。但曹操得到的評語則是人所共知的:“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據說,為了得到許劭的評語,曹操很費了些心思,很下了些功夫,而且無論曹操怎樣請求,許劭都不肯發話。最後,許劭被曹操逼得沒有辦法,才冒出這麼一句。但這樣一來,則曹操的一生,便雖未蓋棺,卻已論定。
曹操運氣不好,他遇到了亂世,當奸雄只怕是當定了。其實曹操一開始也是想做能臣的。公元174年,20歲的曹操被舉為孝廉。孝是孝子,廉是廉士,有了這個稱號,就向仕途邁出了第一步。
不久,曹操便被任命為洛陽北部尉,負責洛陽北部的治安。這個差使,官不大(俸祿四百石),權不多,責任卻很重大,麻煩也很不少。因為天子腳下,權貴甚多,沒有哪個是惹得起的。然而首都地面的治安又不能不維持。
於是曹操一到任,就把官署衙門修繕一新,又造五色大棒,每張大門旁邊各掛十來根,“有犯禁者,不避豪強,皆棒殺之”。
幾個月後,果然來了個找死的。靈帝寵信的宦官蹇碩的叔叔,依仗侄子炙手可熱的權勢,不把曹操的禁令放在眼裡,公然違禁夜行。曹操也不含糊,立即將這傢伙用五色棒打死,殺一儆百。從此“京師斂跡,莫敢犯者”,治安情況大為好轉,曹操因此名震朝野。
大約從174年出山,到189年起兵,這15年間,曹操還是想當能臣的。他歷任洛陽北部尉、濟南相(故城在今山東省歷城縣東)、典軍校尉等職。其間,一次被免,兩次辭官,三次被徵召議郎。
就在這宦海沉浮之中,他把朝廷和官場都看透了。他清楚地看出,東漢王朝已不可救藥,天下大亂已不可逆轉。即便不亂,腐朽的朝廷和官場也不需要什麼“治世之能臣”。曹操曾上書朝廷,力陳時弊,卻泥牛入海無消息。
這一切都未能整頓朝綱扭轉時局,也沒能產生多大影響。他做的種種努力對於江河日下的王朝都無濟於事;對於橫行霸道的權臣則如蚍蜉撼樹,無異以卵擊石。之所以尚未招致殺身之禍,只不過有曹嵩這個大後臺罷了。但朝廷藉口他“能明古學”,多次打發他去當有職無權的閒官議郎。
曹操不能不重新考慮他人生道路的選擇。看來,治世之能臣是當不成了,曹操只好去當奸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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