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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注：英國皇家海軍前試飛英雄埃裡克·梅爾羅斯·布朗

英國皇家海軍前試飛英雄埃裡克·梅爾羅斯·布朗是歷史上飛過機型最多的人，曾駕駛過487種不同類型飛機，還11次死裡逃生。他在自傳裡說：“二戰以來，飛機的設計、性能、武器系統、飛行設備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但是飛行員沒有。今天的飛行員仍然需要磨練技能，仍然需要在精神上和身體上承受巨大壓力……要想在天空中的決鬥中獲勝，起決定性因素的是駕駛飛機的飛行員，而不是技術。”

天生的飛行員

戰鬥機飛行員是一個極其特殊的職業，特別是在20世紀初戰機性能還較差的時代，挑飛行員不光在視力、體格等方面要求苛刻，更要求飛行員不僅膽大還要心細、不僅沉穩還要敢冒險、不僅勇於犧牲還要想盡一切辦法活下來……所以，早期的飛行員近乎“超人”。

埃裡克·梅爾羅斯·布朗天生就適合當飛行員。布朗是英格蘭人，1919年1月21日出生在愛丁堡的蘇格蘭萊特島。英格蘭人崇尚自由、勇敢，布朗家族也不例外。布朗的父親是一位優秀的戰鬥機飛行員，參加過第一次世界大戰，為英國皇家飛行協會成員。在家庭耳濡目染，布朗從小熱愛飛行。8歲的時候，他就坐在父親的腿上，學著控制操縱桿駕駛雙翼戰機，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飛行。布朗也很膽大，喜歡冒險，據《蘇格蘭人》報道，大學期間，布朗曾當特技車手來維持生計，他經常駕車在“死亡之牆”內騎行，在他的身旁還有一頭獅子。

布朗的體格也適合當飛行員，飛行員一般個頭都不太高，布朗長得比一般人還要矮小，後來同事們給他取的綽號叫“小河螺”。

不過布朗小時候並沒有當飛行員的志向。他出生時恰逢一戰結束，世界迴歸平靜。經歷戰爭的殘酷，人們渴望和平，都希望子女從事與戰爭無關的職業。布朗家境殷實，家裡重視對他的教育，布朗也聰明好學，中小學都上的是當時英格蘭最好的學校。1937年，他從著名的費蒂斯中學畢業，考入排名在世界前列的愛丁堡大學，學習現代語言，主修德語。

進入大學後，布朗方才加入學校的航空飛行協會，正式接受飛行培訓。這裡面，還有德國王牌飛行員恩斯特·烏德特的功勞。他們倆相識於1936年。當時，布朗隨父親到德國觀看柏林奧運會，並獲邀參加德國空軍組織的活動。布朗和烏德特在此相遇，布朗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面對王牌並不膽怯緊張，用一口流利的德語，問答了一些很有意思的話題。烏德特剛擔任德國空軍技術總監，位高權重，多少有些“高處不勝寒”的寂寞，布朗的率真讓他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反應敏捷、思路清晰、蔑視權威，而且，他們還都是小個子，烏德特當年參軍曾因身高不夠而被轟出兵站。兩人相談甚歡，竟成為忘年之交。烏德特還邀請布朗在哈勒機場一起駕駛一架雙座亨克爾飛機作了一次飛行。他欣賞布朗，勸告說：“你必須學會飛行。你有著一個戰鬥機飛行員的氣質。”烏德特的鼓勵，無疑堅定了布朗飛行的理想。

這之後，兩人還有過一段時間的交往，烏德特還幫布朗解除過一次人生危難。那是在1939年9月二戰爆發時，布朗正作為交換生在德國薩勒姆王宮學院學習，他明顯感覺到：“整個國家都瀰漫著極強的自信感，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活動，穿戴整齊的納粹儀式隨處可見。表面上一切都是令人興奮的，但在這之下隱藏著令人難以察覺的邪惡。”隨著英德兩國正式交戰，布朗因為英國人的身份而被黨衛軍逮捕。烏德特此時已升任德空軍少將，在他的暗中幫助下，布朗被關押3天后，遣送至瑞士邊境釋放，兩人至此再無往來，烏德特也於1941年自殺身亡。

布朗回國後，加入英國皇家海軍志願飛行隊802中隊，擔任無畏號航母艦載機飛行員，自此踏入飛行員的職業生涯。

王牌試飛員

布朗在無畏號航母上駕駛的是美國格魯曼公司生產的巖燕式，即F4F“野貓”戰鬥機。這是一款中單翼單座艦載戰鬥機，裝備了0.5英寸勃朗寧機槍，最高時速為528千米，最大航程為1851千米。布朗稱其為“不弱的野貓”，因為它體型較小，擁有良好的機動性能、強大的火力、堅固的機體，作戰性能不遜於同期先進戰鬥機。

布朗駕駛此機擊落了兩架德國空軍的Fw 200“禿鷹”海上巡邏機。“禿鷹”由四發大型客機改裝，主要是增強了結構部，拉長機翼掛載炸彈，還在飛機前、後與側面處裝載了機槍，主要用於運輸船隊的護航和配合潛艇攻擊水面艦船。該機最大航程為3000千米，最高時速為330千米，在德國對英國的大西洋海戰中多次重創英國運輸船，導致英軍資源匱乏，無法與德軍作戰，溫斯頓·丘吉爾稱其為“大西洋的瘟神”。

圖注：布朗與繳獲的德軍Ar-234B轟炸機合影

布朗擊落兩架“禿鷹”，讓海軍看到了他在甲板降落方面的天賦。1941年12月21日，布朗所在的802中隊因搭載英國皇家海軍的“大膽”號航空母艦遭到魚雷襲擊沉沒，802中隊被迫解散。布朗倖免於難，隨後被派往位於範堡羅的皇家航空研究院，參加新式的海火和海颶風戰機的飛行測試工作。布朗再次印證了他的實力，海軍選定布朗為海軍首席試飛員，主要為新建航母服役前進行甲板起降測試工作。到1943年底，布朗在重型航母、輕型航母與由商船或廢舊戰艦改裝的護航航母等不同的22條航母上，共計完成了1500次甲板降落，其飛行時間在英國戰鬥機飛行員中首屈一指。

1943年，布朗還曾借調到加拿大皇家空軍，對為美國空軍B-17進行護航的飛行中隊進行培訓，也執行過加拿大空軍和英國空軍司令部下達的一些戰鬥飛行任務。回到英國皇家航空研究院後，他為在意大利南部俘獲的德國空軍和意大利空軍的戰機進行試驗評估。因為試飛的是敵國飛機，沒人能給他提供技術指導，更沒前人的飛行經驗可借鑑，布朗只能通過零星殘缺的資料大致瞭解戰機性能，然後憑自己的判斷和經驗來飛行，最後都順利完成任務。

布朗的試飛成績讓海軍越發信賴，他又被推薦到皇家航空研究院下轄的空氣動力飛行部擔任最先進戰鬥機的試飛工作。到那裡的第一個月，他試飛了13種飛機，其中包括他自己曾經擊落過、剛被英國繳獲的德軍福克－沃爾夫Fw型戰鬥機。期間，布朗參加了海蚊式飛機的起降實驗，這是二戰中在英國航母上起降的最重飛機。他還參加了包括M.52超音速飛行測試項目在內的大量飛行測試工作，布朗曾把改裝過的噴火PR Mk XI戰鬥機飛到過0.92馬赫，這種在特定條件下的極限飛行測試只在研究方面具有價值，由於極其危險，經驗再豐富的試飛員也難有把握，原本並不強求測試。布朗堅持測試完成了這些飛機的數據。

布朗在這期間最經典的試飛，是1944年為美國陸軍航空隊的試飛。當時，美陸軍第八航空隊執行護航任務的閃電、雷電和野馬戰鬥機，在面對德國空軍戰機的俯衝攻擊時，經常在一些特定速度段出現戰鬥機難以控制的問題，而這些問題在工廠測試環境下根本發現不了。應第八航空隊司令杜立特將軍的請求，布朗和其他幾位具有豐富實戰經驗的飛行員，駕駛P-38H閃電、P-51B野馬和P-47C雷電及德國的Me 109和Fw 190進行了俯衝壓縮測試。後來，第八航空隊根據他們的對比測試結果，選定“野馬”為最適合執行護航任務的戰鬥機，促進了美軍“在空中消滅敵機”這一重大護航戰術的轉變，為加速德國空軍的崩潰，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由於在駕駛飛機從事危險的飛行試驗中展示出的傑出進取心和技能”，1944年5月2日，布朗被授予大英帝國勳章。

1945年，布朗參加了皇家海軍黃蜂等先進戰鬥機項目的測試和改進工作，他的試飛對後來“大黃蜂”的定型起到了重要作用，他認為這是一款“超性能”飛機，稱之為“天空中的法拉利”。同年，他還駕駛德哈維蘭公司製造的“海吸血鬼”，完成了世界上首次噴氣式飛機的著艦。

二戰結束後，布朗受命測試敵軍飛機，一個精英飛行員團隊被組建起來執行這項任務。他飛行測試了Me-163、Me-262、Ar-234和He-162等53種德國戰機。這些飛機德軍已經飛過，看不去難度不大，但也一直存在著極大的風險，因為德軍飛行員在逃跑前毀掉了所有飛機的引擎日誌，布朗他們根本不知道發動機的剩餘使用壽命，很有可能機毀人亡。特別是在測試飛行德國火箭飛機Me－163“彗星”高空高速截擊機時，這是全世界唯一正式服役的火箭飛機，其發動機完全依靠自身攜帶的燃料劑和氧化劑工作，燃料極其危險。布朗總是敢於冒險，成為盟軍中唯一飛過該機的飛行員。

二十五六歲的布朗，成為英國公認的王牌試飛員。其豐富的經歷，也讓他成為同盟國和軸心國戰機的比較專家。

朝鮮戰爭期間，布朗在美國試飛了36種型號的美國飛機。在德國，他幫助德意志聯邦共和國組建新的德國海軍航空兵。1960年代，布朗被任命為英國皇家海軍空戰副主任，從事諮詢工作。1969年7月7日，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任命布朗為海軍副官，並在1970新年被授予其大英帝國司令勳章。1970年1月27日，布朗放棄了海軍作戰部副主任的任命，從皇家海軍退役。之後就任英國直升機顧問委員會主席，1982年被任命為英國皇家航空協會會長。

圖注：布朗與妻子

布朗的飛行生涯也一直充滿兇險。他駕駛的很多飛機都處於測試階段，而且是在航母狹小的降落甲板上起降，視野中缺乏參照點，危險係數極高。可以說，他每次進入駕駛艙，都冒著生命危險。他曾在自傳裡寫道：“噪聲簡直震耳欲聾，我就像是在操縱一輛失控的火車，一切都瞬息萬變，我必須時刻保持警惕。”

他也多次遇到命懸一線的險情，最終都憑著非凡的勇氣、高超的技能，有時甚至是不可思議的運氣而逢凶化吉。

1941年12月21日，德國海軍U751號潛艇擊沉搭載他們802中隊的“大膽”號航母，當時只有布朗和另一人倖存。布朗後來說，這得益於自己穿著大號飛行員海上救生衣所產生的浮力。有些中隊成員沒有獲得這樣的浮力，體溫在大西洋的冰冷海水中迅速下降，最終逝去。

1943年9月4日，他在駕駛費爾雷“螢火蟲”f-Mk－I進行試飛時，飛機墜毀在皇家海軍比勒陀利亞號的甲板上，他卻幸運地沒有受傷。1947年，他在試飛桑德斯-羅SRA1噴氣式水上戰鬥機時，觸礁沉沒。大家都以為他已經死去，但扒開飛機殘骸，布朗竟然還氣息尚存。試飛德哈維蘭“燕子”DH108－VW120超音速戰鬥機的飛行員都不幸在試飛中遇難，而他卻安然無恙。

圖注：費爾雷“螢火蟲”f-Mk－I

布朗11次與死神擦肩而過，堪稱傳奇。他的傳奇故事還有很多，如：前三點式的美國P-39“飛蛇”原本不讓在航母降落，布朗卻偽造了一起事故，將“飛蛇”強行降落到航母上並起飛；他閱讀了說明書後就能直接駕駛直升機升空，他曾在二戰後幫助審訊了很多德國納粹戰犯，其中有大名鼎鼎的馮·布勞恩、赫爾曼·戈林、威利·梅塞施米特，厄恩斯特·亨克爾博士，庫爾特·譚克等人。

也許是青少年學習優異的緣故，布朗勤於筆耕，擅長演講，留下多部有關飛行的著作。其中比較著名的是系列連載文章《座艙中的視角》，對他曾駕駛過的飛機的飛行特徵進行詳細的描述和記錄，這些內容成為了航空史研究方面的珍貴史料。他的自傳《天空中的決鬥》也充滿文學色彩和反戰精神。諸如“在激烈的空戰中從來就沒有什麼魅力可言，空戰中充滿了恐懼、痛苦和幾乎無法忍受的肉體及精神壓力，這些可談不上是魅力，一些關於魅力的說法更多程度上是在美化戰爭。”這些思想具有永恆的意義。

布朗的最高軍銜僅為上校，但他在航空史上的地位卻極高，被歷史學家詹姆斯·霍蘭德譽為“全球有史以來五大著名飛行員”和“英國最好的飛行員。”他是英國海軍航空兵部隊獲得勳章最多的飛行員，包括大英帝國勳章、傑出服役十字勳章、空軍十字勳章，有些是飛行員的最高榮譽。因在對抗敵機的戰鬥中表現出的勇氣和技巧，他多次受到丘吉爾和喬治六世的接見，被授予二等勳爵。

圖注：2015年3月，英國菲利普親王為布朗頒發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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