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設計師都不免提及他們從業道路上的「啟明星」。2011 年,Marc Jacobs 為《Industrie》雜誌第三期拍攝的照片,就曾將這種情感展露無遺。
標題《Prada,我是你最狂熱的粉絲》已經足夠坦率地表現出 Jacobs 的痴迷。造型師 Katie Grand 為他從 Prada 當年秋季系列中挑選了 14 套從頭到腳的搭配,由攝影師 Manuela Pavesi 掌鏡。當時,Miuccia Prada 同身兼《LOVE》雜誌創刊主編的 Grand 已有近九年的合作。而攝影師 Pavesi 是Miuccia 最好的朋友,為後者效力了 40 餘年,提供時裝系列和戰略規劃上的諮詢。照片得到了 Miuccia 本人的稱讚:「他很勇敢,看上去完全合理且優雅。」
有意思的是,早在雜誌的前一期,Grand 就用自己的 Marc Jacobs 女裝私藏將 Jacobs 打造成了極具異域風情的變裝女郎。從中能嗅到 Prada 的蹤跡:利落款式下用細節點綴而出的高知角色。
Miuccia 本人背景優越,擁有政治學博士學位,在接手家族奢侈品企業之前還做過 5 年啞劇演員。前共產黨員和女性主義者的身份似乎又解釋了她作品裡試圖打破常規的反抗精神。獨立雜誌《System》第八期邀請了 Miuccia 和 Raf Simons 對談。在交談中,Simons 坦言他對 Miuccia 的仰慕:「各個層面上,我能察覺到她非常清晰的視角、她的觀念、對世界的看法、對藝術的理解,以及政治見解。作為個體,她能在如此龐大的規模上構建並分享,這令人大開眼界。」Simons 喜歡穿 Prada,因為他在裁片構成的空間裡找到了共鳴。
有才華的人會相互看到對方的閃光點。在 Miuccia 及丈夫 Bertelli 的委任下,Simons 第一次為其他品牌擔任首席設計師:這份在 Jil Sander 供職的經歷,一經開始便持續了 7 年之久。
Simons 公開的設計榜樣除了 Miuccia,還有 Martin Margiela 和 Helmut Lang。「在開始做自己的系列之前,我的衣服都是買的,主要就是效仿 Lang的風格。」Simons 在接受《i-D》雜誌採訪時說,「Martin Margiela 是另一位給了我莫大啟發的設計師,也是我想從事設計的原因。看完他的發佈會才恍然大悟,對了,這才是時尚……」Simons 看的是 Margiela 的第二場秀。1989 年秋天,在巴黎郊外的廢墟簡易搭建的秀場裡,由於不設座位,興奮的小朋友們毫無限制地跟著模特在場地裡奔跑,反而促成了一場「無政府主義」的混亂表演。
帶著新的思考,Simons 延伸了他的時裝創作。不像 Margiela 那般藝術實驗,也沒有 Lang 的都市精緻感,Simons 把男學生和天主教的意象糅雜進大學和村莊的幻想裡,用更具體、更地下、更少年血氣的形式表現。
著名隱士 Margiela 當然是眾多時裝設計師的偶像。他把很多元素符號化,變成極度私有的個人標籤,比如後領處顯現的四點白色針腳,即使只是在坂本龍一紀錄片《終章》裡出現一秒,你也能會心一笑,心想:品位真好!去年巴黎萬國宮舉辦的 Margiela 20 年回顧展吸引眾多朝拜者。材料、結構、對時裝的定義、新的呈現形式,還有什麼沒被這位先鋒大師玩過?
Margiela 工作室培養出的設計師不乏 Phoebe Philo 這樣當代時尚行業的主導人物。據說 Lee Alexander McQueen 也曾給 Margiela 工作室投過簡歷,然後受鼓舞開創了自己的品牌。在即將退出品牌前,Margiela 曾考慮讓 Simons 做繼承人,無奈當時 Simons 和 Jil Sander 又續了三年合約 —— 天才們的世界也是如此盤根錯節。
至於 Lang 這個越來越少被提及的名字,同樣也是現代時裝史上不能被遺忘的崇拜對象。自學成才的他用不同尋常的組合打破了人們對日常服飾的想象。他往往從基礎單品出發,通過裁剪和細節,將其演繹成摩登的高級成衣。Lang 的設計哲學已然滲入當今的時裝審美,影響了包括 Alexander Wang、Yeezy、Balmain、Craig Green 在內的人們。
「我的夢想就是能與 Helmut Lang 和 Martin Margiela 一起工作。」雖然就目前看來,Simons 的執念實現起來有點難,但從信徒的角度,他已足夠虔誠。在 Calvin Klein 擔任首席設計師的前兩季,Simons 真誠地貢獻了致敬 Lang 的系列。這種虔誠在無意間滋養著新的崇拜。
David Casavant 是名年輕的紐約造型師,因為喜歡 Simons 而對 Lang 產生了興趣。他自 14 歲開始收集二者的作品,現在兩居室的公寓已經放不下他的藏品。「說真的,今天的一切都有 Lang 的影子,他改變了人們對奢華的定義。」Casavant 這樣對《Quartz》表示。現在,這位 29 歲的 90 後男孩不再是單純的收集者,他成立了一個檔案館,向嘻哈歌手們傳播品牌以及與其相關的文化,提供諮詢,並賦予古著服飾更現代的穿搭。
所以崇拜到底是什麼?它似乎就是某種不可名狀的強烈衝動,就像 Simons 對 Lang 最簡單的效仿:「我想成為那世界的一員,我覺得那裡很酷。」聰明的設計師絕不會止步於此。在對榜樣進一步的研究過程中,他們學習並探索出自己的獨特性,因為崇拜更為重要的意義是認識到差異。
同在 Jean Paul Gaultier 時裝屋工作過的 Nicolas Ghesquière 一出師立馬凸顯不同風格。 相較 Philo 在 Celine 時期的良好表現,在 Margiela 工作室待過 3 年(那時 Margiela 已退出品牌)的 Demna Gvasalia 因自己在 Vetements 品牌中過度依賴 Margiela 的設計而深陷爭論之中。
保留崇拜的熱情,但適度冷靜地欣賞:這是設計師成熟的標誌。川久保玲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帶動解構浪潮時曾引起 McQueen 的無上崇敬。僅僅幾年之後,McQueen 憑藉自身紮實的裁剪縫紉功底和充滿戲劇張力的審美,贏得時尚界的一片讚譽。他也終於能自豪地表示,已經可以不再那麼羨慕川久保玲女士了。
崇拜更是一種激勵。如果不是因為自已足夠優秀,Simons 不會好意思在採訪中玩笑般向 Miuccia 提議:「我會非常激動 —— 如果 Miuccia 肯為 Raf Simons 做一季設計,我為 Marc Jacobs 做一季,而 Marc 為 Prada 做一季,想必觀眾也會非常興奮。」Casavant 由崇拜引入的另一重人生軌跡是對「專注」的最好的詮釋。14 歲時的他大概也想不到這個小小的興趣能讓 Kanye West、Rihanna 等巨星都成為他的客人。
圖片來自品牌及網絡
編排:Lu W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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