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聊齋志異》之——荊茅,附原文,(小學老師求雨記)

《女聊齋志異》之——荊茅,附原文,(小學老師求雨記)

楚人荊茅,字貢苞,是個讀書人,以教授蒙童為業。

在明朝嘉靖年間,當地大旱,方圓幾百裡草木枯死,成了光地,可謂是人心惶惶。

當地官用盡各種求雨的方法,也都不見下雨,就到處貼出告示,有誰能讓上天下雨,便賞賜百兩銀子。在當地還沒有過這種事,所以到處都在傳說。

荊茅知道了,就玩笑著告訴她妻子,說:“可惜沒有這法子,獲得這筆賞銀,這也是名利兩全的事。”

妻子道:“這有什麼難?你快去和官爺說,三天就能讓上天下起雨來。讓他準備好神壇,你只管穿戴好衣冠,坐在上面唸誦經書,定當能下起雨來。”

荊茅道:“天道難以知曉,怎可戲弄官員而招致罪責呢?”

妻子道:“你去試一試,天上能下雨,就接受賞賜,不能下雨,也不過招致他人訕笑,也沒有罪!”

荊茅就聽了她的話,去拜謁官爺,官爺按照他說,讓他向上天祈禱,還沒到三天,就大雨滂沱,各地都下了大雨,黎民百姓,朝廷官員,都一片歡騰。

《女聊齋志異》之——荊茅,附原文,(小學老師求雨記)

官爺十分欽佩荊茅,除了原先規定的賞賜之外,又加上了布匹等,鑼鼓喧天,吹吹打打地送他回去。

沒多久,省城也需要雨,十分緊急,官爺就把荊茅求雨的事上報給省府大官,省裡大官下文書來召請。

荊茅恐慌了,自己只不過偶爾僥倖,哪裡知道什麼求雨的法子,就有點埋怨她的妻子,惹出這樣的事來,對他的妻子說:“我本沒有這個能耐,你慫恿我去做戲,這下好了,省府下文牒來召請了,我能有什麼辦法應對?前面感激你,現在我可要埋怨你了”

妻子道:“你自己沒有辦法,埋怨我有什麼用?我所知道的,都不是什麼異術,因為廚房中懸掛有鹹魚,已掛有三年了,凡是兩三天之後要有雨了,它一定會先潮溼滴水,我檢驗幾次了,都沒有差錯。你跟我說的那天,鹹魚剛好流出水來,因此我才斷定會下雨。現今的事也不難,你拿著這魚到省城去,懸掛在臥室中。見到大官的時候,用先賢董仲舒五龍祈雨的方法,鋪張陳設一番,要是魚仍然乾燥無水,你就用神壇不合樣式,器用準備不全,頻頻讓他更改,拖延時日。魚一旦掛滿水珠了,就登壇誦經,不會不下雨。有什麼好埋怨的?”

荊茅沒有辦法,不得不聽從妻子的話。等到了省城,魚已經水珠淋漓,猶如人流汗一樣。

《女聊齋志異》之——荊茅,附原文,(小學老師求雨記)

荊茅急忙去拜謁大官,登壇作法,而晚上就下起雨來了。又得到了豐厚的報酬,真是喜出望外。

這大官是宰相嚴嵩的門下,知道嘉靖帝好道,秘密把這事告訴嚴嵩,把荊茅推薦給嘉靖。

嘉靖帝特旨召見,荊茅便攜帶妻子進入京城。

嘉靖帝問他道的本源,荊茅就以誠意正興等儒家的學說來回答,說:“至誠之道,可以前知,識者明之根本也。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也不外乎是這些。”

嘉靖帝道:“這些都是儒生說的話,確實和一般的方士有所不同。”就命他為金馬待詔。

後面也因為求雨的事靈驗了,遷升為欽天監卿,整天得以跟在皇帝身邊。

於是,來巴結趨附他的人很多,漸漸就富有起來了。

忽然,大內的九個寶璽,失去了一個,追查得十分緊急,打算召荊茅推算一下宮內的太監,是誰偷了去?

盜取的太監慌張懼怕了,連夜準備了銀子錦帛,叩門向荊茅哀求。荊茅就教他把寶璽藏到尚寶處的牆壁間,用塵土掩埋好,他自己有辦法。尚寶處是明朝時候設置的一個機構,負責掌管寶璽、敕符、將軍印信等事。

嘉靖帝果然召見荊茅,向他詢問寶璽的下落。

《女聊齋志異》之——荊茅,附原文,(小學老師求雨記)

荊茅道:“寶璽不是人偷了,乃是前面用的時候,被小僮不小心掉落到塵土中了,就在那東牆下。”

嘉靖帝叫人去找,果然得到了,又賞賜了他無數的東西。便有了荊仙的名聲,奉承他的人更加瘋狂。

可也被御史上奏彈劾,大略說:“荊茅本事不學無術之徒,如此肆意狂妄,妖言惑眾,罪不容恕!”

嘉靖帝道:“方士之中,只有此人近於儒道,專門以正心誠意來立論。你也不是讀書人嗎?為何容不得儒士?”

御史道:“他正是借這些來實行他的欺詐行為。請皇上把一物藏在盒子中,當著臣的面把他召來,以此問難他。他果真能說得對,我才敢說他是至誠之人。否則,就請把奸邪繩之以法,不要讓他蠱惑聖上。”

嘉靖帝按他說的,把荊茅召到大殿,桌案上放著一個寶盒,讓他推測。

荊茅惶急驚悚地伏在地上,心想這次可完了,默默地嘆息道:“我荊茅今日死定了!”

御座離得較遠,嘉靖帝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麼,問道:“你說是什麼來著?”

剛好偷了寶璽的太監站在旁邊,跑出去啟奏,道:“據荊大人所說,盒中似乎是金貓。”

嘉靖帝就笑著對御史,說:“愛卿認為神明是欺詐人的,現今怎麼樣?”

打開盒子一看,果然是一隻金鑄的貓躺在裡面。御史即使不滿意,可也沒什麼話說了,只能頓首謝罪,就退走了。

荊茅回到家中,他的妻子說:“你一介寒士,已位至四品,富有鉅萬家財。但這能長久嗎?要是不知足,災禍就不遠了。”

荊茅也醒悟過來,稱病回家去了。荊茅

【原文】

楚諸生荊茅,字貢苞,訓蒙為業。在前明嘉靖間,是邑大旱,赤地數百里,人心惶惶。有司靖盡求雨之法,不得;乃示召能致甘霖者,酬百金。向無此例,所以市裡喧傳。荊知之,與其妻戲述。雲:“惜無此法,以致此金,亦名利兩全之事也。”

其妻曰:“是亦何難?子速為有司言,能三日致雨。使之潔壇坫。子衣冠坐,誦聖經,宜必得之。”荊曰:“天道難知,豈可戲有司取咎耶!”妻曰:“子試為之,得雨則受酬;不得雨不過訕笑,何罪之有?”荊從其言,昧味晉謁有司。如其法,使禱。未及三日,大雨滂沱,通邑沾足,上下歡騰。有司欽佩,於酬儀外加以幣帛,鼓吹送之。

未幾,省垣需雨,孔急,有司以荊生致雨事上達大府,檄召。荊恐,懟其妻曰:“我本無能,汝促我為戲,竟為憲召,何術以應。昔也德汝,今則怨汝矣。”妻曰:“子自無能,怨妾何為?妾之所知,非有異術。因廚懸鹹魚,於今三載,凡二三日雨至,先必落水,驗之屢矣。子述告之日,適鹹魚落水之時,故信之確。今亦不難。子持此魚至省,懸於臥內。見大府時,以先賢董仲舒五龍祈雨之法,鋪張陳設。

若魚乾無水,總以壇不如式,器用不全,頻使改作,以延時日。若一得魚水,即登壇誦經,未有不獲者。何怨之有!”

荊別無法,不能不用婦言。及赴省會,則魚已汗淋。急謁大府,登壇,而夕如注矣。得重酬回,喜出望外。此大府乃嚴相分宜門下者,知嘉靖帝好道,密告分宜,以荊生進。特旨召見,荊乃攜妻入都。帝問道原,荊進誠意正心之說,曰:“至誠之道,可以前知,識者明之根本也。修齊治平,不外乎此。”帝曰:“粹然儒者之言,宜與方士輩異。”命為金馬待詔。嗣亦因求雨驗,遷欽天監卿,日近御前。於是都下趨之者眾,漸致富矣。

忽大內九璽失其一,追求甚急,擬召荊推問內監之盜用者。盜者惶懼,夤夜齎金帛叩門哀之。荊乃命以璽藏尚寶處壁間,以塵土掩之,我自有說。帝果召問,荊曰:“璽非人盜。乃某月日用時,為小豎誤遺於塵土之中,班在本處東壁下。”帝使人求之,果獲。賞賜無算。

遂有荊仙之名。奉之者益狂。為御史海忠介劾,奏略曰:“荊茅者本無學術,肆其狂妄,妖言惑眾,罪不容耍”帝曰:“方士中惟此人近儒道,專以誠明立說。卿非讀書人耶?何不容儒士!”御史曰:“其誠明之說,正藉以行其詐也。乞皇上藏物於匣,當臣面召問之。果能指明確,方敢以至誠許之。否則,請置奸邪於法,毋任蠱惑聖聰。”帝如言,召荊於便殿,案陳寶櫝,使推測之。荊惶悚伏地,嘆曰:“荊茅今日死矣。”

御座遠,帝聞未親切,曰:“是何言也?”適盜璽之監在側,跑奏曰:“據所言,櫝中似是金貓。”帝笑謂御史曰:“卿意其神明為詐,今竟何如?”開櫝示之,果一金鑄臥貓鎮紙。御史無詞可執,頓首謝罪而退。荊歸,其妻曰:“子以一寒士,位四品,而富鉅萬。異數可屢邀耶。若不知足,禍必不遠。”

荊大悟,引疾致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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