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動；
無邊的愛卻自靈魂深處氾濫。
好像波西米亞人，我將走向大自然，
歡愉啊，恰似跟女人同在一般。
by 蘭波
傑奎琳·杜普雷
E小調大提琴協奏曲
《她比煙花寂寞》算是女性電影吧，展現的是大提琴家傑奎琳·杜普雷的另一面，影片還有個名字《狂戀大提琴》，倒是恰如其分。人人總有留在別人眼裡的印記，天才庸才都不例外，杜普雷的音樂天賦被記錄下來了，用她那些不朽的大提琴聲音，暫時撫慰流世的我們。
最早買的CD是馬友友的《繁花似錦巴洛克》，彼時聽來，頗有點陶醉，音色絕倫，蒼勁透明，古色古香，重現巴洛克璀璨風華，演奏用的大提琴就是“大衛多夫”，曾經是杜普蕾的摯愛。
後來瞧見傅聰說“杜普蕾拉琴與馬友友拉琴完全是兩碼事。馬友友又怎能與當年的杜普蕾相比呢？”，言之意下，用那琴浪費了，霎時也為自己的附庸風雅有點尷尬，就是不知有幾人能洞悉杜普雷弦外之音的瘋狂。
聽大提琴，需要紅酒抑或咖啡，隨意放了杜普蕾的CD，天籟般的琴聲，旋即重溫了電影的某段，未曾想痛苦如此迅速地切了進來，美麗和光鮮其實都被大提琴的流轉掩飾了，昏黃的燈光裡，煙花恍惚飄散在過去現在未來的縫隙。
記得初看碟片，杜普蕾姐弟三人的微笑，釋然了開始的愛恨交加，在善忘中生活的木然，人終將被寂寞這種東東擊敗。杜普蕾最摯愛的大提琴老師威廉·普利斯說她，“清新如水，不沾塵俗”，給家庭帶來了輝煌，同時也帶來了不幸，傷害了幾乎所有家庭成員。
1997年，在杜普蕾去世十年之後，她的姐姐希拉里與弟弟皮爾斯出版了回憶錄《狂戀大提琴》，上帝始終是公允的，把過人的音樂天賦賜給了她，卻給了她近乎變態的俗世，“人生在世，始終如一地保持自我，是何等艱難！”，女人始終是難懂的，天才和瘋子，在杜普蕾的音樂世界裡，沒有圍牆。
那年已經三十五歲的梅豔芳，貴為天后，所求的感情，仍然遙遙無期。“在愛情經歷中，只有體驗，沒有後悔”，身體的病痛，高處不勝寒的空虛寂寞，對於女人而言，一切的一切都抵不過家庭親情。這一年她翻唱了同名歌曲《她比煙花寂寞》，粵語憂怨、纏綿盡顯無遺，彷彿也昭示了冥冥中的結局。
煙花轉瞬的綻放，就是霧靄中的花。南朝沈約的“年芳被禁籞，煙花繞層曲”，大概也有這個意思。梅爾維爾曾經對眾多粉絲說，“先成為不朽，然後死去”，比起亦舒同名的《她比煙花寂寞》，更喜歡《狂戀大提琴》的直接狂虐，女人的愛人是絕對的，琴和人合一的時候，也是其悲哀的開始。
夜夜不眠的心悸，他們都以為是抑鬱的開始，醒著和夢中，原都是一場空，藝術家追求的藝術完美也在空的範圍，黑暗的迷離，人生在世，一潭死水的平寂，即便不為了什麼，瘋狂點也無妨。為了什麼瘋狂，為了誰瘋狂？
紀伯倫的《關於愛》，“當愛向你發出召喚時，追隨它，即使那旅途到處是艱難險阻。當它舒展翅膀擁抱你時，隨順它，即使暗藏在翼羽中的鋒刃會傷害你。當它向你傾訴時，相信它”，曾經希望“清晨時分，帶著一顆愉悅的心醒來，感謝又一個愛意盎然的日子”，在那刻，都爆裂成過去如影相隨。
有時真的羨慕那些刻骨銘心愛的糾纏，我們的孤獨，被深深地陷進大提琴的旋律中，舞臺上璀璨的杜普蕾，固執地拽住不放，那些俗世的感情，彼時灰飛煙滅，煙花是消逝還是永恆？
活著還是死去，恐怕不是什麼大問題。高爾基說過，只有兩種生活方式，一種是燃燒，一種是腐爛。世界一如既往地循環往復，杜普蕾選擇了燃燒，天才飛翔，我們選擇了安全恬靜的腐爛，平凡如斯。
攝影：Helen War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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