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作者隨攝友們一起到山區拍攝秋耕景象，在宜陽縣和嵩縣交界的丘陵上，看到幾個人還在掰玉米。一行人眾說紛紜，猜測為什麼到現在玉米還沒有掰完，別人家小麥都開始播種了，他家才開始掰玉米，難道不怕錯過播種時間嗎？ 攝影：王懷卓
耕地的主人姓賈，今年45歲。說起來，賈大哥也是一臉無奈，種了6畝地，只有自己一個人幹活。前陣子一直下雨，就在縣城裡找了個裝修的活，忙完後趕緊回家收秋，沒想到丈母孃摔著了，又耽擱了幾天。上午掰完玉米，中午還得趕到丈母孃家裡，給老人做飯。
旁邊一個身高一米二左右的人在幫賈大哥裝玉米，沒看清，還以為是賈大哥的孩子，就說：“你收秋，耽誤孩子也不去學了……”賈大哥有點尷尬，說：“不是，那是俺媳婦，小時候害病，長不高。”這下輪到作者尷尬了。遞了根菸，賈大哥放下手中的活，訕訕笑著說：“家裡頭老窮麼，去年才說了個媳婦。好的說不來，賴好找個人做個伴，騰騰腿。”
賈大哥之前是一名物流卡車司機，走南闖北很多年，家裡還有個大哥。他的大哥、大嫂一家在外地打工，去年的時候，村裡通知家庭條件不好的，可以申請扶貧搬遷房。剛好有朋友給他介紹了一門親事，賈大哥於是回到老家，娶了媳婦，等著搬遷。哪知道因為他常年在外開車，分房子時候沒有的他的事，只好在家種幾畝地，先湊合著。
院子裡只有5間房子，看起來比較簡單。賈大哥告訴作者：前幾年他不在家，大哥也沒怎麼回來，去年回來的時候，院子裡荒草都長了一人多深。房子是他以前開車掙錢蓋得，自己一間，他大哥一間，後來大哥娶了媳婦，一個屋住著彆扭，他才出去打工。年輕時候掙錢不知道節省，也沒攢多少錢，倒是他大哥在家裡養了幾年豬，孩子大了以後外出打工，已經不打算回來了。
農村裡長期沒人住的房子會標上“無人居住房”，面臨拆除。賈大哥知道村裡人都搬出去了，老家地方大，不捨得讓房子拆掉。他說：“我看這幾年養牛不錯，開車年數多了，腰疼，長途跑不成，短途不掙錢。想著回來養幾頭牛，打算貸點款，問了沒人貸給我。”院子裡停放著三輛三輪摩托，賈大哥指著滿身繡的一個說：“那個是我最早買的，我哥騎壞了，扔那了，篷布蓋著的是她姐家的，人家也都去打工了。”
丈母孃家不算太遠，媳婦的兩個哥哥都在外地打工，原本還有個姐姐幫襯著丈母孃，賈大哥結婚以後，老太太就完全交給他了。哥哥姐姐們對他說：妹子腦子不正常，需要有人看著，你那兒也去不了，就在家種點地，照顧照顧老孃，需要錢了，說一聲，我們幾個給你。賈大哥彎腰喝了一口自來水，說：“這一下去求了，我算是拴家裡頭了。”
玉米收回來以後，就堆在院子裡。賈大哥沒想到今年玉米大豐收，買了50個塑料網袋，早就裝完了。又買了一卷鐵絲網，圈起來，讓它慢慢幹。作者問他，這樣會不會招老鼠，賈大哥摸了摸頭，楞了一下，說沒想起來這回事，這麼多玉米，肯定會招老鼠。關鍵是地裡還有一少半，只能等先收回來了再說。
賈大哥也算心靈手巧，在城裡幹活時候，一戶人家的窗戶需要更換，拆下來的窗戶，收廢品的只要鋁合金，不要玻璃，戶主做了難。賈大哥乾脆說了說好話，工錢便宜了一點，窗子全部拉了回來。把兩面老式的木窗換成了鋁合金窗戶，還打算用剩下的造一個玻璃隔斷，把瓦房的前沿臺封起來。“咱這瓦房不保暖，冬天住著冷，封個玻璃就好多了。咱自己會弄，基本上不用花錢。”
等著媳婦喝足了水，賈大哥換了件衣服，對媳婦說：“你也換換衣裳，咱去你孃家，還得給你媽做飯去。”丈母孃前幾天摔傷了腿，一天三頓飯都需要賈大哥去做，“我說讓她過來住吧，她舍不哩養那幾只雞，不過來，叫我忙的不輕。”
鎖了大門，賈大哥笑著說：“咱這門是鎖君子不鎖小人，要說家裡頭啥也沒有，落個鎖，無非是告訴別人，人不在家。”賈大哥最近經常去牛市上看，有心養牛，可是以前沒養過，也不知道養啥樣的品種好一些。“我還有兩萬塊錢，想著買上四五頭，咱這年紀正能幹呢，養一兩頭不濟事。我算過，要是養上四個母牛，一年賣牛娃比我開車也不差啥，跟他哥們說起過，人家還沒說借不借給我錢……”
門口鋪設水泥路的時候，賈大哥不在家，也就沒有硬化。三輪車在泥糊路上歪歪扭扭，賈大嫂扭頭，說了半天來唯一的一句話：“俺走了，啊，你們不走？”賈大哥回頭笑了一下：“你面子怪展哩，她不想說話了，一天都說一句。我得過去做飯了，有空了再來家裡噴，跟你們有文化人噴著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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