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劉芳
“快走！必須搭下一班飛機走！我們都很擔心你的安全！”2019年4月25日凌晨1點，時任美國駐烏克蘭大使約萬諾維奇（Marie Yovanovitch）接到了美國國務院外事局局長佩雷斯（Carol Z. Perez）的緊急電話。
“到底出什麼事了？”約萬諾維奇十分不解。“趕緊回華盛頓來！這是為了你的安全！”佩雷斯沒有給出任何解釋，只是堅持要求她趕緊買機票從烏克蘭離開。
4月24日，約萬諾維奇接到預警電話幾個小時前，特朗普私人律師朱利安尼（Rudy Giuliani）出現在特朗普最愛的節目“福克斯和朋友”上，大談烏克蘭對拜登和民主黨的調查問題。
如今，當約萬諾維奇回憶自己在特朗普政府擔任烏克蘭大使時發生的事，她用“難以置信”來形容。約萬諾維奇說：“也許你會以為我很天真，但我實在無法想象過去七個月裡發生的事。我只是無法想象。”
11月4日，美國眾議院民主黨人公佈了約萬諾維奇在10月11日閉門聽證會上的證詞。她描述的諸多情節讓人彷彿置身於一場虛幻的政治懸疑劇。但最驚悚的地方在於，就在眾議院就烏克蘭事件對特朗普進行罷免調查時，這場懸疑劇還在繼續。
在7月25日特朗普與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的通話中，特朗普將約萬諾維奇稱為“壞消息”，還說“她將很快經歷點兒什麼”。對於這樣的評價，約萬諾維奇是在被迫離職四個月後才從報紙上得知的。
證詞顯示，約萬諾維奇並不清楚特朗普到底是什麼意思。但她到今天都對特朗普的評價感到深深的擔憂。在被國會議員問到是否感到來自特朗普的威脅時，約萬諾維奇回答說：“是的。”
現年61歲的約萬諾維奇精通俄語，父母是從原蘇聯和德國來到美國的移民。在過去的33年裡，約萬諾維奇曾在四屆共和黨和兩屆民主黨政府中作為外交人員為美國服務，並在三個不同國家擔任大使。
2016年8月，約萬諾維奇被時任總統奧巴馬任命為美國駐烏克蘭大使。烏克蘭東面與俄羅斯接壤，南面與富含石油的黑海相連，西面接壤四個北約盟國，在地緣政治上對美國至關重要。約萬諾維奇稱，幫助烏克蘭成為一個穩定和獨立的民主國家，讓烏克蘭實行市場經濟政策從而成功融入歐洲是美國兩黨的共識，也是她作為大使的主要工作。
但事情在2018年開始變得不太對勁。2018年年底，烏克蘭政府內部官員開始在私下對約萬諾維奇的下屬工作人員發出隱晦的預警，稱特朗普私人律師朱利安尼正在與烏克蘭當時的總檢察長盧岑科（Yuri Lutsenko）密謀，對包括約萬諾維奇在內的人“搞些事情”。
事實上，盧岑科和朱利安尼的關係在烏克蘭並不是秘密。今年5月，烏克蘭寡頭科洛莫伊斯基（Ihor Kolomoisky）在接受Ukrainska Pravda網站採訪時稱：“看，朱利安尼，還有兩個小丑帕納斯（Lev Parnas）和弗魯曼（Igor Fruman）......據稱他們已經與烏克蘭現任總檢察長盧岑科就這起刑事案的命運達成了協議。布里斯馬公司（Burisma）、前副總統拜登、（民主黨）干預美國選舉等等。”
當地時間11月4日，帕納斯向路透社證實自己將全面配合彈劾調查，包括提供文件並在國會作證等。
帕納斯和弗魯曼被美國媒體稱為朱利安尼的“馬仔”。今年10月初，兩人在達拉斯機場被檢方帶走，被控四項罪名，包括共謀、偽造記錄和向聯邦選舉委員會撒謊。
證詞顯示，當時盧岑科正力求約萬諾維奇的幫助，希望後者能安排自己和特朗普內閣成員的高級別會議，以讓特朗普支持當時的烏克蘭總統波羅申科（Petro Poroshenko）獲得連任。
但約萬諾維奇顯然沒有被盧岑科打動。她說，盧岑科和朱利安尼的“夥伴關係”與美國在烏克蘭的反腐努力背道而馳，而盧岑科“顯然想繞過這個（正規的外交）體系”。約萬諾維奇在證詞中表示，自己可能成為了某種障礙，因此盧岑科和朱利安尼策劃並實施了對她的汙衊活動，甚至在美國國內散佈她涉嫌腐敗的謠言。
在接到外事局局長佩雷斯的預警電話前，烏克蘭內政部部長阿瓦科夫（Arsen Avakov）可能是第一個最直接提醒約萬諾維奇要注意安全的人 。今年2月，阿瓦科夫告訴約萬諾維奇稱，朱利安尼已經聯繫過他，稱正和帕納斯、弗魯曼密切合作，努力挖掘拜登的醜聞。
阿瓦科夫說，對基輔來說，“捲入美國國內政治對烏克蘭來說是危險的。”他還警告約萬諾維奇，朱利安尼的團隊似乎下定決心要把她趕下去。“烏克蘭內政部長告訴我，我真的需要提防周圍的人。”約萬諾維奇說。
5月份，約萬諾維奇突然被傳喚回華盛頓，並被告知特朗普對她“失去了信心”。隨即約萬諾維奇離職。
11月4日，特朗普在白宮與記者交流此事時表示，“我真的不瞭解她，但如果你看一下通話記錄就會知道，烏克蘭總統也不怎麼喜歡她。”
領導此次調查的情報委員會主席希夫（Adam B.Schiff）表示，情報委員會將於美國時間週二（5日）公佈彈劾調查中另外兩名核心人物的證詞。他們分別是擔任烏克蘭特使的沃爾克和駐歐盟大使桑德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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