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文学加冕?——写在宝珀理想国第二届青年文学奖之后

作者丨龚优扬 吴俊燊 叶雨昕

排版丨重言

宝珀理想国文学奖由瑞士高级制表品牌宝珀与中国最具影响力的出版品牌理想国共同发起,是华语文学领域首个为发掘和鼓励45周岁以下的优秀青年作家,由商业品牌与出版社联合创立的奖项。

2019年宝珀理想国文学奖的评委会由戴锦华、黄子平、贾樟柯、路内、张大春五位评审委员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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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锦华:北京大学中文系比较文学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大学电影与文化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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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子平:曾任北大出版社编辑、北大中文系讲师。任教于香港浸会大学中文系多年,现任教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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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樟柯:中国内地男导演、编剧、制片人、演员、作家,上海大学温哥华电影学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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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内:小说家,任职于上海市作家协会(专业作家)。代表作“追随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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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春:小说家,曾任教于台湾辅仁大学、文化大学。现任辅大中文系讲师、News98电台主持人。

本届宝珀理想国文学奖决选名单入围的五部作品如下:

班宇《冬泳》:以七个短篇小说,精彩传写极寒冷的北方,那些“孤绝的灵魂”生而为人的尊严,为这个世界传达他们的“体温”。

郭爽《正午时踏进光焰》:状写一些日光下“活着的脏脏的人”,各各携带着暗夜中的秘密和不堪,作家以传神之笔把他们从时间之流的湮没中“拽了出来”。

黄昱宁《八部半》:她的目标是像意大利导演费里尼那样“打碎现代都市人的生活现状和心理困境,重组成具有审美意义的艺术奇观”,《八部半》这本中短篇小说集,证明了她达至这一目标的潜力。

杨好《黑色小说》:以一对青年男女在伦敦的内心生活为经纬,精心设计的碎片化结构和参差对照,呈现了“将艺术史小说化”的努力。

远子《白日漫游》:写出了“真正的短篇小说”,呈现“不能不逃”又“无处可逃”的北漂生涯,从字里行间洩露了这个时代的“黑暗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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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xury, money, literature】

10月25日下午,三里屯CHAO酒店,第二届宝珀理想国文学奖颁奖礼。

四点三十八分,银质红蜡的信封启开:

“宝珀理想国第二届文学奖获奖者,黄昱宁,《八部半》。”

“她特别关心的就是媒介,关注媒介带来的瞒和骗。”黄子平在谈到黄昱宁作品焦点的时候说,“当文字发明的时候,古希腊人对此感到非常愤怒,《理想国》里就引用了古埃及哲人的话说,原来面对面交谈带来的沟通和理解、说话者和听话者的灵魂交流丧失了。文字发明的时候这种恐惧已经产生,到了今天更加是这样。”在他看来,黄昱宁抓住了媒介这个重要主题,又以不同的方式展示了当今人们愈演愈烈的媒介焦虑。

“黄昱宁是个翻译家。经常做翻译的人,自己拿起笔来写小说往往会带有欧化的影响,但她的小说是非常纯净的汉语写作,居然没有翻译腔,这是非常难得的。当然,她某些作品能看出是在向名家致敬,但她又能走出名家的阴影,发出自己的声音。

两个小时之后,理想国imaginist公众号发布了首奖揭晓的推送,所有赞美化为一句引言:“黄昱宁获得奖金30万、著名设计师陆智昌设计的宝珀理想国文学奖奖杯,以及宝珀经典腕表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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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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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左至右:远子、杨好、黄昱宁、郭爽、班宇)

时间倒回当天下午两点,五位入围作家及四位评委进入颁奖典礼现场。

五位作家。班宇,在豆瓣以“坦克手贝吉塔”为id,做了十几年乐评人,“2016年,正好豆瓣阅读举办征文大赛,奖金令人满意”,于是开始写小说至今。

郭爽,新闻记者、专栏评论作家,从非虚构写作中“戴着镣铐跳舞”,去往自由的小说写作。

黄昱宁,译者、文学编辑。她因见过太多优秀的作品,而怯于动笔。最终驱使她开始创作的理由,是“再不写就没有写作的冲动”。

杨好,“文二代”,后朦胧派诗人潞潞的女儿。在“鬼影重重”的文学世界中,以写作来“祛魅”。

远子,文学网站的普通编辑。每日面对同龄人在网络上发表的海量作品,“审丑疲劳”激励他开始了自己的创作。

他们在不同的场域碰撞、受挫、转向,走不同的路,但想要说一点话,于是,走到了文学上。

【写作勾连时代,严肃亦或可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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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写作是新媒体呈现的一种天然资本化和市场化的写作方式。”评委访谈时,戴锦华如是说。而理想国文学奖,以选拔“具有可读性的严肃文学”为标准。然而,哈罗德·布鲁姆早就不无绝望地写下“经典悲歌”,这个时代,严肃文学与网络文学、可读性与娱乐性、审美价值和商业价值,在无人之境交融厮杀,最终难以辨清各自本来的面目。

“当我们遇到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的时候,我们心明肚知。……真正优秀的文学作品一定具有可读性,只不过这种可读性它本身不能约定俗成,不能被定义。”

是的,文学是不能被定义的,然而看文学的视角却是可以被建构的。当我们开始谈文学,当我们开始评价文学,就一脚踩进了繁杂的话语体系里。当评价与荣誉相系,则尤为如此。

*后续 质疑与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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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为文学加冕?——写在宝珀理想国第二届青年文学奖之后

宝珀理想国青年文学奖,有六位数的奖金,“穷玩车富玩表”的豪表,文化名家组成的评审队伍,崇高纯洁的理念,出版社的商业链条。它已为自己附上了层层光环。高光之下,白璧亦显瑕,何况名利场。

贾樟柯在颁奖后连发了两条微博。一条表示《冬泳》是他“今年读过的最好的小说。”另一条则直接转发自文学奖的结果官宣——“我的票是投给《冬泳》的。”

被点名表扬的班宇紧接着更新了数条

微博,暗示颁奖不公,其中之一直指“获奖作品的出版方”曹元勇,疑似怀疑评奖与出版社相勾结。

一石激起千层浪。许多人在班宇的微博下跟评表示支持,也有人说班宇如此行为暴露格局。一时间各路言论纷纷出鞘,一个文学奖的影响力,在这个开放的舆论场中被加倍放大。对比去年王占黑凭借《空响炮》获奖后网络上的一片寂静,这一次的争议,尽管其中不乏纯粹的感情宣泄,但同样也涌现了一些引人思考的公共辩论——

@匡子:班宇吗?大众文学而已,契合贾导的胃口,都是靠小镇故事起家;黄昱宁的小说后面几篇水准有失;郭爽文学语言一流,但缺少个人风格;远子的格局较小,无非是个人理想与现实冲突;私以为杨好的小说才是世界性的文本叙述,并且达到了宗教性高度,这与十九世纪现实主义传统与后现代主义的理念是不谋而合的。

@旧海棠: 除杨好没读过,另四位最少的也读了两篇。是以为会在班宇郭爽黄昱宁三人间选,就小说的稳当与意味讲以为选班宇,就灵气与未来的开阔性以为选郭爽,要是选了黄昱宇只能说想出雷子顺便呼唤观众要有世界文学气度。不得不说现在的各路文学奖想颠覆的东西太多了,还有一种敢做敢当的勇敢气质迎面扑来。

@支毛细:黄昱宁确实比班宇写的好啊。反而是班宇得了奖,大家才会觉得是内定吧,理想国颁奖给自己的人。对其他获奖者的尊重是基本修养,而不是所谓的东北爷们真性情。我比较纳闷的是,理想国文学奖参评的作品几乎没有长篇,全是短篇小说集,一本集子里水平也有参差,何不只颁给某一篇呢?

@叶叶夜来: 因为得奖去看了那部作品,是很好的都市小说但在我心里是不如《冬泳》的。《冬泳》带给我的寒冷感,窒息感,努力咬牙前行,看完最后一页不由自主得小心又大口喘气,是值得珍惜的阅读经历。

另一位评委路内在朋友圈回应道:“作为评委我的说法(谈不上声明)是,就我的观察,本届终评时没有内定。如果有事先通知我内定,我是不会参加评审的。”他还表示,“这是一个民间的小说奖,然而也有议事规则,如果把一个没有权力来支配的褒奖变成菜市场的吵架,却不能接受一种并非必然的结果,就只能成为笑柄。”

“入围靠水平,得奖是偶然”,上届评委阎连科的话在今年的典礼开头就被理想国总经理刘瑞琳重申,看来并非无意。“评论一个文学奖的意义与其公平性,唯一的方式就是通过时间,等到十年、二十年后再来回看当年被颁奖的作者,方可显示出这个文学奖的眼光与价值。”文人相轻,看客好斗,谁也做不了最终审判,只能把权柄递给时间和命运两位女神。

【原子化时代趋向下的文学孤独】

此前的理想国专访中,黄子平、贾樟柯均表示了对文学作品中人性挖掘的重视。就像贾樟柯说的那样,“触摸到或者观察到人性里面比较真实的部分,需要一定的意志力,需要一定的对人性的理解的宽度,这是最重要的一个底色。”

评委张大春则表示,入围决选的五部作品几乎都具备“超越个别性,让读者看到更多的、更丰富的世界性”的素质, “我想评价它好坏或高低的成分只是不得已。”

黄子平在阅读这五部作品时,深切地感触于这个时代的原子化趋向。作家们是“一个一个出现的,不是作为一个运动或者一个潮流里的作家出现的”,时代的微小断裂让他们成为孤独的原子,不再抱团出现,文学因此也仅能作为自我世界里的一隅欢喜。如今的作家,黄子平说,“比我们那个时代更孤单,走这条路更痛苦”。

而宝珀理想国文学奖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仍旧引发了一场又一场的激辩与讨论,其中有人愤怒,有人不解,有人惊讶,有人冷静,有人当即下单买书表达支持,有人对文学又有了新的认知与见解。

或许这就是此次文学奖最好的意义所在——给予大众文学的好奇,引导大众关注文学,尤其是青年文学领域,鼓励大众参与文学讨论,保持文学的甄别与思考。

这是一个完全开放的平台,你的任何思想,只要不出于狭隘的私心,都将被真诚地欢迎。一石激起了千层浪,这浪潮还是永远翻腾下去得好,如此,才能证明这个时代的文学并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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