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心的時機(小小說)

變心的時機(小小說)

這天下午,何樸正在上班,隨著一聲"請問何樸在嗎?"一個女人突然找到辦公來了。何樸站起身看到,這女人容貌俏麗,身材修長,留著齊耳短髮,看去幹練灑脫,很有氣質。

女人一進辦公室,望著何樸,以自來熟的口吻道:"何樸,你不認識我了?在仙山中學你常出黑板報,我還給你遞過粉筆呢,你那時是高二,我是高一,想起來沒有?我可佩服你了,你的字寫得好漂亮!"

何樸尷尬地笑著站起身,看了看旁邊的兩個同事,問女人:"嗯,你叫啥來?""嗨,鬱桂芳,想起來了吧?"

何樸拍了拍了腦門,道,"啊,想起來了,你當時總是穿著藍白相間的運動衣。"

"對對,沒錯。你記性真好。"

"這樣,小鬱,走,咱們去樓下吧,別影響我同事工作,"何樸看著兩個同事笑了笑。兩個同事,卻道:"沒事,聊你們的唄。"

何樸還是帶鬱桂芳下了樓。只有兩人的時候,鬱桂芳告訴何樸,她現在清和鎮文化站工作。鬱桂芳特意強調:"聽說老同學轉幹了,我專門過來向你祝賀的呢!"

"謝謝你,小鬱。我這轉幹才一個月,你消息夠靈通的,聽誰說的?"

"咳,都是文化宣傳口的,一傳十,十傳百,還有誰不知道呢。"說著,鬱桂芳嫵媚笑了笑,略帶含羞地對何樸道:"我可是看好你啊,你會有大發展的。對了,你還沒有對象吧?"

"嗯,嗯,沒呢,我這身高,嘿,三等殘廢呢,誰會看上我呢?"

"瞧你說的,老同學,你個子不比我還高嗎,男人嘛,個再高有啥用?關鍵要有才,我最欣賞你這樣的,你是才美不外現,少有啊!"

"嘿,你這一說,我都不好意思了。"

"咳,老同學,我可是真心話,以後可指望你提攜我了。"

"別笑話我了。我知道,在仙山高中時,好像聽誰說,你叔是地區行署的?"

"嗯,算是有點小關係吧,也不算啥。咱不說這個了,以後再聊吧,"鬱桂芳看了看錶,對何樸道:"老同學,快四點了,我還要回清和,改天我再來找你,或是你有空,去清和鎮上,咱們再聊。那,我先走啦?你忙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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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桂芳脈脈含情的望了望何樸,竟然伸出手來,握了握何樸的手,何樸像觸電一樣,觸摸了鬱桂芳略帶涼意而又柔和的小手,只覺得心裡噗通,噗通地跳。

到了又一個週五下午,鬱桂芳從鎮上給何樸打來了電話。何樸接電話時,壓抑著興奮,故作矜持道:"小鬱,這幾天不忙吧?"小鬱答說不忙。之後,對他道,"星期天上午你沒事的話,我來看你如何?"何樸看了看旁邊的同事,平靜道:"好吧,我等你。"小鬱對他道,你就在辦公室等我吧,我來了去那找你。何樸滿口答應。

放下電話,何樸心裡已有點小激動。一個同事看著他笑:"小何,女朋友要來啊,等著吃你的喜糖啊?"何樸含笑:"嗯,還早呢。"

心裡比蜜還甜的何樸,已經忘卻了鄉下劉樓崔小蓉的存在。終於捱到了星期天,這天上午七點多,何樸就早早來到辦公室,等待鬱桂芳的到來。

鬱桂芳到時,已到了近十點。她一進辦公室,就盯著何樸開心地笑,看得何樸心裡癢癢的。鬱桂芳端了何樸早為她泡好的茶,抿了兩小口,便笑著對何樸道:"咱去街心公園轉轉吧,我剛從那過,看到不少人都在賞菊呢。"

何樸滿口答應,陪小鬱去了縣城街心公園。時令正值秋分剛過,公園裡賞菊的人,人來人往,不時有一對對年輕戀人從黃燦燦的花叢小徑走過。受此感染,鬱桂芳竟也笑著,主動拉起了何樸的手。何樸不自然地被她拉著手,心裡只覺一股暖流湧過,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說話。後來,還是小鬱率先打破了沉默,小鬱說:"何哥,你要沒女朋友的話,我來做你的女朋友,如何?"

何樸漲紅了臉道:"嗯,我配不上你呢。"

"瞎說,啥配上配不上的,你這麼有才,不就是個頭矮點嗎,我可一直看好你啊。"

看何樸沒有反對。小鬱進一步主動說:"那我就當你同意了啊?何哥。"何樸終於鼓足勇氣,看了小鬱一眼,笑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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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完公園後,中午兩人又找了一家小飯館,吃了一個多小時的飯。兩個交流著各自的工作生活心得,聊得很開心。出了飯館,兩人沿街又逛了近一個多小時。快四點時,小鬱說她要趕回鎮裡了。兩人說好有空再相約。

從汽車站送走小鬱後,何樸心裡沉浸在方才幸福的戀情中。但一想到在鄉下已跟自己訂了婚的崔小蓉,他的心裡又犯了難。與小鬱比,小蓉畢竟是個種田的,也僅有小學文化,遠不能跟中專畢業又是幹部身份的鬱桂芳比。

比來比去,權衡再三,想了想兩人的面容,他覺得崔小蓉還是跟小鬱差幾個檔次。小蓉的氣質未免有些木訥,遠不如小鬱看著知性、有內涵,一顰一笑牽動人的心神。

幾天後,他做出了一個堅定的決定:回鄉下跟崔小蓉退婚。回鄉前,他給小鬱打了電話,讓她近兩週,不必到縣城來,他說鄉下有些事要處理,忙完家裡的事,他會主動告訴她。小鬱對他的話言聽計從,表示願意等他電話。

到家後,何樸對父親說了他想跟崔小蓉退婚的打算。父親罵了他,道:"胡鬧!你咋給崔家說出口?當初可是咱上趕著託人去說的,人家不是看你在縣裡上班,就你這人材,那妮子會看上你!"

"可別想一出是一出了,崔家那妮多俊,配你還不是千配萬配,也不知你是咋想的!"老孃也在一邊幫腔。

老父親見何樸下定了決心,磕了磕旱菸窩,探尋地問何樸,"非要退這門親,到底是為啥?你難道忘了,為你定婚過旗(彩禮)花得還少嗎?你到底咋想的嗎?"

在父親的逼問下,何樸不得不說了實話。父親聽他說完,道:"這鎮上姓鬱的女子靠譜嗎?咱家條件他能看上?"

"她不在乎咱家條件,她說了,她是看上了我這個人,覺得我有才,將來有出息。"直到這時,何樸才將自己轉幹的事告訴了老父親,並叮囑父親先不要說出去,以免話傳話讓崔家的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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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兒子轉了幹,父親對何樸退婚的態度有所緩和。他意識到兒子往高處攀的想法,可以理解,也在情理之中,但能不能如兒子所願,作為一個老農,老父親給他說不出更好的見解。最終,父母親以由他去的態度,放任他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主。潛意識裡,父母親覺得兒子是幹部了,婚事應該不愁,他有為自己的婚事做主的資本了。

父母的默許,給何樸壯了膽。次日下午,他便奔向了劉樓。他連媒人的意見都沒徵詢,直接到了崔家。崔父一見未來女婿來了,忙招呼何樸進屋喝茶,何樸卻裝得目瞪口呆,望著崔父道:"你、你、你是誰?俺找崔小蓉,叫、叫她出來!"

崔父莫名其妙,驚奇看著何樸亂糟糟的頭髮上,還夾雜著麥草屑,不禁納悶道:"孩子,你這是咋啦?"

"啊吧,啊吧,啊吧……啊吧,"何樸突然又像啞巴一樣,又比又划起來。此時崔母也站過來了,慌恐地看著何樸,對丈夫道:"他爹,他這是咋了?瘋了吧,咋這會跑咱這啦?"

一時間,崔父慌了手腳。看看秋日的太陽快要落山,崔父對老伴道:"去,趕快把小蓉叫回來,她在南地呢!"

十來分鐘後,崔小蓉肩扛钁頭進了家門。何樸一見她,傻傻地望著她,嘴裡不住"啊吧,啊吧"亂叫,嚇得小蓉直往後躲。看見小蓉往屋裡跑,何樸一屁股坐在地上,兩腳亂蹬亂踢,口中胡言亂語。崔母一見何樸這樣,忙叫女兒小蓉:"妮子,你快出來啊,他這是咋啦,你把他弄走啊!"

小蓉漲紅著臉,站在何樸面前,無可奈何的揉了揉鼻子。何樸看著他傻笑,嘴裡"啊吧啊吧"不停。小蓉生氣地拽了何樸的胳臂,想把他拉起來,何樸根本不起來。

這時,院子裡已經進來十來個看笑話的男女。一見有人圍觀,何樸抓住小蓉的手不鬆,嘴裡道:"黑、黑娃,你不能走,退、退婚,我要退婚,俺大(爸)說了,俺家蓋不起房,我要娶頭大黃牛"。

圍觀的人,有的捂嘴,有的毫無顧忌地笑開了。小蓉羞紅了臉,使勁掙脫了何樸的手,跑進了裡屋。父親跟進來,對小蓉痛惜道:"唉,你看他這樣,不管是真瘋,還是假傻,咱崔家丟不起這人,我看只有散了,閨女。憑你的樣貌,啥樣的找不上,攆他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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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可奈何、一籌莫展的小蓉抹起了淚。恰這時,他的哥哥崔彬進了院子。崔彬一見何樸這樣,唬起臉對何樸道:"這幹啥呢,你這唱的哪一齣?"何樸兩腿成Z型側臥,望著崔彬一個勁地傻笑。

崔父這時從裡屋向兒子崔彬招手,崔彬進了屋。父親對他道:"去,你把他弄走吧,你妹這樁婚算了,就這樣的貨叫咱崔家丟大人了!"

"就這麼便宜他?"崔彬不甘心。"這種人,甭跟他一般見識了,不就是縣上一個臨時工嗎,把他弄走吧,還有妮子定親時何家送的彩禮,原樣還他,咱要活得志氣些!"說罷,崔父吩咐老伴快把何家的彩禮,衣服和布料,及一塊手錶等,都找了出來。

所有東西扎進一個包皮裡,崔父遞到兒子手上,囑道:"快,快些,拿上這些東西讓他快些滾。"

在圍觀眾人的歡笑中,崔彬像抓小偷一樣,拎起何樸的衣領,把他拽出了院子。眾人都跟著看,崔彬一句話不說,像押解犯人一樣,拉拽何樸出了村子,又往前拖了兩三百米遠,這才鬆了手,將包皮扔在何樸腳下,道:"滾吧,這是您(你)家的東西,別讓我再看見你,慫樣!噁心!"

此時,太陽已經落幕。灰黑的天漸漸朦朧起來。何樸回頭見圍觀的人走遠了,崔彬的背影越來越小。他的心情,由先前一出院門陰謀得逞的高興,逐漸變得失落了起來。他說不清,這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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