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全不危:所有負面情緒,都源於自我的殘缺

德全不危:所有負面情緒,都源於自我的殘缺

前段時間復旦女老師陳果很火的時候,看到她的一段話,還挺受觸動:“當你對自己很滿意的時候,就會對自己所生活的這個世界也很滿意。所以一個人喜歡自己,他就會去喜歡這個世界。而一切厭世,都是來自於自厭。”

後來又看到梁冬和徐文兵關於《黃帝內經》的一段對話,再次被觸動到:“一個德全的人,或者一個身心健康的人,是內求的人。他不會藉助於外力,對別人的行為沒有仇恨的感覺,也不期望別人給他什麼,因此他不會怨。所以別人想傷害你也傷害不到。也就是說,如果你被別人傷害了,是因為你本身有能夠被傷害的地方。家裡沒有內鬼,招不來外賊。只有內心有那種自我厭惡、自我仇恨的因子,別人才能傷到你。”

這兩句話,很明顯說得是一回事。也就是說,人的一切負面情緒,不論是怨恨、憤怒、悲傷、痛苦等等,本質上根本不是因為讓你有這些負面情緒的人或事,而正是因為你自己,是因為你對自己就有這種情緒,儘管你可能不自覺。那些人或事僅僅是“緣”,你與這些人或事的交互叫做“緣起”,緣起能起,當然不在緣,而在起緣者,道理說白了其實也很簡單。

對他人或事的負面情緒根源於自己對自己有這種情緒,很多人可能看了會一愣,摸不著頭腦。其實生活已經給了我們太多暗示,只是我們沒有注意到。比如,當我們有那些負面情緒的時候,伴隨著怨恨、憤怒、悲傷、痛苦等的,是不是常常還有一種懊悔?不滿意自己這樣,覺得自己應該、希望自己能夠豁達、看開、放下?而這不明明就是源於自己這裡相應的問題嗎?也就是陳果所謂的對自己不滿意、不喜歡自己,梁冬和徐文兵所謂的本身有能夠被傷害的地方,家裡有內鬼,有自我仇恨、自我厭惡的因子。

反之,你如果對自己滿意,對他人和世事必然產生的也是正面情緒。對此生活同樣給了我們很多暗示,比如在你高興的時候,一些平時會在意的糟心事就不容易放在心上。當你心靜的時候,也更容易接納、看開、放下一些平時不那麼容易如此的事情。

已經毫無疑問了。既然知道了病根是在哪裡,怎樣治病同時也就清楚了。自然是回到自己這裡,去變得對自己滿意。這就是徐文兵提到而古聖先賢屢次教導我們的“內求”,真諦就在這裡。內求又是古聖先賢屢次教導的“心不外馳”,說白了就是學會自己和自己待在一起,時時與自己相處,心不往外跑,不失卻一種真實真切的“我存在於此時此處的‘存在感’”,即使做事時也是“我在此時此處做事”。

而平常人的心就是向外亂跑慣了,所謂心猿意馬,那些胡思亂想就是,無事時有事時皆是如此,這就是所謂業力習氣,時時暗耗著自己的精氣神。佛教稱此為“攀緣”,《楞嚴經》中佛講:“無始生死根本,則汝今者,與諸眾生,用攀緣心,為自性者。”反之,就是禪宗講的“直心”、“平常心”,而“直心是道場”、“平常心是道”。

只需要這麼做,只須這麼做下去,就是最好的修行,就是以生活為道場的真修行,做到最後就能得正果。只是人是不容易死心的,總想取巧求捷徑,所以你還要明白這麼做、做下去而得正果的,中間發生機制。

這個機制,分一因一果,因果同時。

梁冬和徐文兵的話,所解讀的是內經中的“德全不危”四個字。這便是發生機制中的“因”,向我們揭示了一個極重要的道理。其中的樞機,是個“全”字。

德是我之德。一切負面的東西,正是源於自我的殘缺。一切正面的東西,則正是源於自我的完全。

所謂“德”,古人常“道德”連講,道與德是兩個,卻也沒有不同。從根本處講:德即道在人,道即德在天;德即人道,道即天德。道與德即是天與人,道德即是天人合一。而絕不只是世人通常使用時所謂的倫理,或者說倫理只是表面,只是德之真諦在人這一隅的展現。

德不全,就是缺德;缺德,就是道虧。這便是那個極重要的道理所在——天地、世間與人心,從沒有有德無德、有道無道,而只有德缺德全、道虧道圓;天人、凡聖之間的差別,是在缺不缺、全不全,而不是有沒有;是局部還是整體、階段還是全程的關係。天地之間,人所謂的醜惡假全都存在,一直在生出,道理正是它們對於天地是全的,是整體中的部分、過程中的一環;對智慧和心量皆不全的人來說,才生出了善惡美醜真假的分別。《阿彌陀經要解》中所以說“全事即理,全妄即真”,空室智通道人悟道偈所以雲“全波是水波非水,全水成波水自殊”。所以對於覺悟的人來說,一切必定是圓滿的。執迷的人,眼中則註定只有缺失和遺憾。

“缺”是怎樣的情形,不用多說,大家都有體會,都是例子。那麼“全”到底是怎樣一種情形呢?那種真實不虛的“狀態”,到底是怎樣的?佛家講“眾生皆具足佛性”,道家講“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儒家講“萬物皆備於我”,都告訴我們天地本性就在人的心性中,“全”的狀態便在自家心性這裡。這個全即是天地之全,這個全處便是人與天地萬物同一的德全道圓處,此處人與天地萬物同體,與宇宙大道同在。人作為主體,只能從自家心性體會這個狀態,別無他路。

這樣講你可能覺得抽象。看過一張圖片,是某群友的頭像,非常之妙,正好可以作為這一點的絕佳意象。圖片如下:

德全不危:所有負面情緒,都源於自我的殘缺

圖片中黑色的雕塑,就可以看作我們色受想行識的五蘊之身。它是黑的,這就是佛教說的“無明”,禪宗說未悟時的“黑漫漫地,如黑汁相似”、“漆桶”。反之,《楞嚴經》稱佛性為“性淨明體”,其境界是“淨極光通達,寂照含虛空”,禪宗又稱悟得本性時的狀態叫“大光明藏”、“心月孤圓”、“如大日輪升於虛空”,而這不正是圖片中雕塑中心的那個太陽嗎?

對於迷人,太陽居黑色雕塑內,即是禪宗說的“自性為五蘊所拘”,卻總是在的,所謂“在聖不增,在凡不減”。對於悟人,太陽實處天地虛空內,太陽即是本性,虛空即是法身,所以“青青翠竹盡是法身,鬱郁黃花無非般若”、“山河大地皆露法王身”,這是一種一體感應。總之,自性法身就在我這裡,卻不只是我的,而是天地的、萬物的,亦是天心、天性,所以道是唯一,又遍在萬物。“千江有水千江月,萬里無雲萬里天”。這個本性,是全體緣起之性,卻遍現於每一緣起背後,包括萬物,包括眾生,包括你我。

說回德全道圓,什麼是這全和圓呢?不是說真的整個宇宙全都無所不知了,而就是這樣一種縱深向著虛空光明、廣大向著無限無極的深邃不測和豁達開放狀態。打開這個狀態,就是圓道全德;困於五蘊內,就是虧道缺德。

如此之下,你的狀態就可以稱為“圓滿”和“具足”的,這便是那個發生機制中的“果”,所以我說因果同時。所以老子屢次說到“知足”:“知足者富”、“知足不辱”、“知足之足,常足”,深意就在這裡。“富”就是全然富足,“常”就是永恆常在。反之也是個危,“禍莫大於不知足”,世人之辱、之禍,不就是不得這足處而虛妄造作出來的嗎?其中的樞機,則是個“足”字,與“全”字也是一回事,全即足、足即全,全與足的反面,都是個“缺”字。內經與老子各以一個字,合之而道出了完整的機竅——“德全自足”。佛家又講“自在”,同樣就是這自然而在、自己常在的意思。

更玄妙的是,這張圖片呈現的,就是實相。所謂實相,就是說並沒有一個無明需要破,無明本是載道之器,本是道之妙用,問題只是你是被拘於五蘊內,還是跳出來居於太陽的位置上,只是位置的問題,只在位置的正位還是錯位。是你用無明,還是被無明所用;你用五蘊,還是被五蘊所用。所以《心經》講“無無明,亦無無明盡”,《圓覺經》講“一切障礙即究竟覺”,黃檗禪師講“無明即是一切諸佛得道之處”,真淨克文禪師講“(妄念)亦是海印放光”、“眾生現行無明即是如來根本大智”。

那麼怎麼跳出來呢?“跳出”本身其實就是路,就是法門——你自覺一念,便跳出了這一念,成佛之道無非如此。所謂成佛,無非也是這樣跳出了全體無明,跳出了整個五蘊。跳出一念易,跳出全體無明和整個五蘊難;跳出一念受用有限,跳出全體無明和整個五蘊則得大自在。總之路就是這麼個路,就是這麼一念念串通去,所以禪宗祖師稱這個過程叫“打成一片”,直至“桶底脫落”。

此外還有一個整體跳出的辦法,便就回到了那個回到自己這裡、與自己同在的問題,這正是那條路。

因為“德全自足”,“自”是根本,是萬法歸巢處、大道所居處。你只有回到這裡,“全”才能慢慢展現,“足”才能慢慢顯現。而且這個過程是自然而然、自動實現的,《莊子》雲“汝徒處無為,則物自化”,天地萬物就是在無為本性中自然運化的,你回到自己這裡不妄想外馳即合無為,一切將會自動調整和完成便是自化,如此則不覺而自覺,三祖《信心銘》所謂“虛明自照,不勞心力”。所以《圓覺經》中佛給出了一個叫“隨順覺性”的終極法門:“居一切時不起妄念,於諸妄心亦不息滅,住妄想境不加了知,與無了知不辨真實。”說的其實就是一個純粹與自己同在而別無其他,能做且做下去的人,佛說:“汝等當知,如是眾生已曾供養百千萬億恆河沙諸佛及大菩薩,植眾德本,佛說是人,名為成就一切種智(成佛)。”

《黃帝內經》言:“恬淡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身體的自修復功能如此,精神的自修復功能,同樣如此。自我的殘缺,就是這樣自動去補足的,你不需要做什麼,而只需要創造條件。

大道自動,迷人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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